月华初上

“在想什么？”柔和的声音清雅若雪。
    “恩……你听说过龙渲草吗？”忽然问出口，理由连我自己兜不清，隐隐有根线拉着我，脑子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专注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神色未动，倒是走在前面的暴力狂身形明显一顿，他淡淡回道：“没有，怎么消儿是想寻找此物吗？”
    我摇摇头后又点头，本不想说出来，可又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肯定道：
    “恩，我是想来找找看，可却不知道长什么样。”
    他顿了顿，冷下声音：“这么说，澐消你早就要来龙渲山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语气有些审问的意味，连称呼都变了！不禁回了句：“你不也是早就要来龙渲山了嘛！”
    他猛地停住脚步，微眯起眼专心致志地看着我，我不甘示弱回瞪过去，对视了半响后他兀地转身率先走了……
    对视我是赢了，可心里却没半点喜悦。这种情况应该理解为吵架了吗？至少那个小气鬼是生气了。走了一路都没再阂说半句话，脚底踩风似地往前赶，暴力狂见主子走那么快自然也跟着快了起来，我费力地跟在后面，遥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影子，心里的火“腾”地就飙上来了，我停住脚一坐在了路边凸起的圆石上，反正已经跟不上了，还不如就地休息会儿，顺带消消火！
    这一坐下来就是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暗下来了~雪山的白天很短暂，加上地势气候的问题，我们爬山的速度很慢，更多的时候不是窝在山洞就是找间山民们盖的木屋休息调整。一入夜山里的气温也会跟着迅速下降。
    不能再继续坐着了，起身循着脚印一步步地跟上去，在一个岔口处停了下来，脚印到此就停止了。深灰色的天空映着雪山有些发暗，我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刚刚还十分清晰的脚印到这儿就凭空消失了，暗付：莫不是一到这里，主仆二人就改用飞的了吧！
    起身环视了下四周，全是发灰的白色，忽然有种孤身处在茫茫天地中的错觉。我有些着急地放声大喊：“洛上——你们在哪儿？——洛上——洛上——”山中来回回荡着我的声音，可就是没有人出现，更没人回应。
    “你这个小气鬼——白眼狼——小心眼——”又吼骂了半天依旧没人理，不过心里总算好受了点。无力地垂下肩膀，眼看着天就要全黑了，再不找地儿安顿下来，明儿我就成冰雕了！
    嗓子喊得冒烟，顾不了其他，我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真是透心凉啊！精神也为之一振，除了冰了些，口感还是不错的，抬手抓起第二把往嘴里塞，却被临空止住了——
    一瞥衣服角我就知道是谁，没去看他，我松开手中的雪，抓着我的手也同时放开。心中有气，我转身抬脚就走，走了一段后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咬咬唇，我原地坐了下来，不是不想走，是前面没路了，一个大山壁对着我。刚只顾着生气走，连个方向都没分清楚！
    “气够了吗？”一双缎面提花银丝绣的长靴出现在我眼帘，我还真没注意他的鞋子看起来如此的高级！低着头不说话，怎么都觉得这句话应该我说，分明是他生气在先！
    见我不吭声，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学着我坐到了雪地上，隔着段距离与我遥遥相望。地上的凉意慢慢渗透衣服到达体表，想起他不能受凉。拧着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唰”地起身，一把拉起他，他抓着我的手借力起来却没放开。
    挣了挣没用，我低头更正道：“是你生气了！”
    “我没有。”他否认，语气十分坦然，意有所指道：“生气的人才会骂人~”
    想起刚吼了那些话，一时被堵的没话说，心中不甘，明明是他先生气、先自己跑，先不管我，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我的任性了！
    鼻子发酸，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低着头，两眼模糊地循着路走，这会巴不得他别跟上来。没出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我拼命往回吸眼泪，以前受过再多挫折都很少会哭，因为明白哭解决不了问题，有时候的流泪完全是精神上的宣泄~
    眼前糊成一片，眼泪却跟结了冰似的下不来又回不去，只好闷头往前走。身上一暖，墨色的长披风包裹住我，头被按在暖暖的胸前，“是我不好~”他低声说道。
    声音轻柔暖暖地，眼泪霎时融冰，不住地往下流，心中奇异地安稳却又有丝烦躁：唉~我果真变矫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趋势，以前的室友就说过：恋爱中的女人不但精神异常，行为异常，连性格都会大变！当时她就指着我说：“你——绝对会矫情！”
    他抱起我飞身跃回他们寻到的休息处，其实就在脚印停止的下方，由于是凹进去的一个山洞，我并没有注意到。
    暴力狂见我们回来，放下烤着的干粮，起身道：“主子，明日就要进入可能的范围圈，我先去前方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适合地点可以休息。”
    白眼狼点点头，应了声：“小心~”
    背对着火堆半坐着，在雪地里坐了那么久，那儿已经湿透了。白眼狼坐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姿势。有些尴尬，我起身欲坐回去，他按住我的身子，半天道：“还是等干了再坐回去，受凉了就不好了~”
    “你的……没湿吗？”他跟我坐到时间差不多，要说也该渗透了！
    他弯眉笑笑，媚意横生地暼过眼，慢道：“我有内功~”
第2卷 第五十三章
    我坚持坐了回去，嘴里念叨：“我的也已经差不多干了……”
    他垂下眼，唇角掀起一牙弯月的弧度，伸手扯住我一使力，环住我困在他胸前，笑道：“再等一下，还没干透~”
    我扭身挣扎着，声音闷在他怀里有些模糊不清：“不……用了，真的干了！”
    “真的干了？”他轻笑疑道，手接着覆在了我浸湿的部位，低笑道：“外面还湿着呢，里面就干了吗？”
    身子一震，头皮发麻，我再也不敢乱动，立刻妥协道：“我再烤烤~烤烤~”
    火势很足，不消半刻，浑身上下凉凉的湿意就转为温温的暖意了，清甜让人安心的药香味包住全身，一切都那么恰当好处~睡意袭上，眼皮开始打架，“可以了，已经完全干了。”我困顿地嘟囔了句，想翻身滚到一边睡觉去，最近我进入冬眠期，天一黑就犯困的厉害！
    他紧了紧环着我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静了半响，他轻轻地说道：“其实……原来我是想和那个人同归于尽的……”我愣了一下，脑中立时清醒了过来，抓着他胳膊的手不由地捏紧，心里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很多不知名的情绪搅和在一块儿！他是准备向我袒露过去吗？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我也……不敢乱猜乱想妄自打断，只好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最近，我有些不确定了……只是我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可现在……当年她给了我两个选择，我想也没想的选了这个……中间虽然痛苦……可只要想到他比我更痛苦，我就会在痛苦中感到快乐，只要忍忍……再忍忍……我的痛苦就会结束……”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淡淡的苦涩，漫长的隐忍，他的话里行间不像在述说，更多宣泄出的是一种彷徨，犹豫……
    安静地趴在他身上，他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我抬起头看向他，他侧着脸注视着火堆，火焰在他眼中跳跃翻滚，可他的眼里却又十分平静，平静地近乎空白，有如一汪死水，惊不起半点波澜，只是单纯地反射出火焰的形状……
    心像被人用力抓了一把，又酸又痛。咬咬唇，我捏过他的尖下巴与我对视，蛮狠道：“说我笨，你才笨！出生是为了自己活，谁也没权利让你平白送命，即使是那个给了你出生权利的人！更何况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是我夫君，要死还得经过我同意！明天马上去采那什么果子，赶紧吃下去治好你的身子。完了你就得跟我下山，赚钱供我吃喝玩乐，我是你娘子，你得负责养我！不许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稍稍愣了下，动动嘴唇没说话，只是按下我的脑袋困在他的肩上，尖下巴来回摩搓着我的头顶。过了一会儿还在磨，气氛是挺好，可我实在不得不抗议道：“不想你娘子变成个秃子，就别磨了！”他下巴真不是一般的尖硬，再这么下去我头顶非给磨平了不可！他脑袋一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震在我头心处，微微地发麻发热。
    环住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咧起的嘴角，我也无声地笑了。心里唏嘘：他难过我就难过，他笑我也跟着笑，完全被左右了！这下我是彻底完了~
    他拉住我直接倒向地上的长毯，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安静地搂着，亲昵的氛围萦绕在周边，压下心中淡淡的不安，我开始祈祷：希望明天就能找到龙渲果，希望一切冻顺利利！
    天色微微发亮时，我就等在洞口了，暴力狂一夜未归，我有些着急，担心会有什么变化。白眼狼似乎很疲倦，一直睡着没醒。天色大亮时，暴力狂飞身回来了，身上散着丝丝白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