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序曲

    雨水之中，渐渐幻化出了两道人影。
    一清一浊。
    清的近乎透明，恍惚不可见。
    浊的越发深沉，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阴阳人？”
    虽然心里知道这大概是有关太极或者是阴阳两仪的一种变化与应用，但莫青还是忍不住吐了个槽。
    “嗯？”
    暗中布置了这一切的某个腹黑的大师兄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随即，脸上现出了更加核善的笑容。
    无声无息之间，在两道由雨水幻化出来的人影旁边，又多了一个混合了黑与白，容纳了清与浊，分不清善与恶的人影。
    “这难道……”
    是从两仪到三才的变化？
    莫青将眼前所见与石壁上所记录的术士传承互相对应。
    第三道人影出现之前，先前那清澈近乎不可见的人影，越发显得飘渺出尘，似高高在上，触之不及。
    而漆黑如墨的那道身影，则更显厚重。
    在莫青的感应之中，觉得它无比沉重，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做，就觉得沉重如山。
    而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人影，却渐渐变成了莫青的模样。
    “这是我？”
    莫青仔细打量着对面的那个“自己”，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仿佛……
    那个“自己”才是真的莫青，而自己，是虚拟出来的人物，是游戏里的一段程序，是精神思感的一刹那闪光。
    是从本我之中分离出来的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新我。
    “混沌初开。”
    “气分阴阳，清者升，浊者降。”
    “万物有灵，人为长。”
    莫青有些紧张的与这些雨水幻化出来的人影对峙着，下意识的念了一段术门心法口诀。
    自身做好了一切准备，精神高度集中。
    前方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万物之灵，给了莫青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似乎是自从开天辟地以后，唯有“他”才是这世间唯一至高无上的存在。
    任何生灵在他的面前，都要臣服！
    都要跪拜！
    一股莫名的压力作用在莫青的身上，任由他如何紧张戒备也无用。
    那种压力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莫青的肩膀。
    压在他的头上。
    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按着他，要他臣服，要他跪下去。
    只是。
    “我……不服……”
    老子都他妈的死过一次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
    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老子低头！
    更别想让老子跪！
    “啊啊啊！”
    莫青大喊了一声，无比强硬的挺直身体，竭尽全力的对抗着那股强大的压力。
    唰！
    天、地、人。
    前方与三才相契合的三个人影，其中之一突兀的消失不见，而压在莫青身上的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
    莫青的身体一轻，身体反应超过了思维的反应，本能的结印，身形几乎同时隐去，从原地消失，成功施展了遁法。
    而他原本所立之处，竟然有三道人影同时出现，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
    看样子，三道人影都是持着兵器的，并且全都做出了挥斩的姿势……
    这太狡猾了！
    要不是自己足够小心，临场发挥足够迅速，这次可能直接就凉了！
    在十几米之外重现出来的莫青微微眯起了眼睛。
    暗中，至少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可惜了……
    莫青暗暗叹息了一声。
    自己空有主角的梦，却没有主角的命啊！
    虽然得到了术士传承，有了变强的可能，但却没有机会发展起来！
    时间。
    只要再多给自己一些发育的时间，把修为提升上去……
    嘭嘭嘭！
    在莫青心念疾闪的时候，对面那三道人影，已经再一次分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
    每一道人影，都重重的踹在了莫青的身上，把他踹飞了出去。
    “我去……”
    好……他妈疼……
    唰唰唰！
    无数的金属元素从地下钻了出来，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凝聚出了具体的形状，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超级熔炉，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它们打造成了一把把神兵利器。
    然后，从天而降！
    或是长刀，或是利剑，或是慑人的长枪，在下落的过程之中，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刺目的火光。
    即便是隔着好远，莫青都可以清楚的感应到这些兵器所带来的威势。
    相比之下，柳宛白所展现出来的金属系的异能，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眼前的这些金属刀剑，速度极快，威势又足，莫青被完全锁定。
    身体被一种无形力场给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想跑都跑不了。
    虽然莫青认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哪怕是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事到临头，难免还是会紧张……
    自己这是遇到哪路高人了，这生存模式怎么一下子就上强度了呢？
    之前虽然是天天挨踹，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还机缘巧合得到了术士传承，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明明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中这样想着，莫青仍旧挣扎着，不服输聚拢双手，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艰难的结印，准备发动遁法，躲开这一波伤害。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身边的光线一下子变暗了，雨声也随之停止。
    只有无尽的枝条与藤蔓一起缠绕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缠住，缠得紧紧的。
    继而，莫青只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出现在数米之外。
    “哎？”
    莫青有些讶异，刚才自己似乎是没有来得及施展遁术……
    印还没有结完。
    可是，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挣脱出来了呢？
    轰轰轰！
    一瞬间，数十柄刀剑落下，尽数轰击在地面上，深深的刺了进去，深入地下不知多远。
    好厉害！
    莫青暗暗心惊，如果自己最初遇到的是这样的异能者，只怕根本就来不及施展道术，甚至连跑都跑不掉！
    好险……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袭来，劲风吹拂，直接把莫青给掀翻了出去。
    “我擦……”
    等莫青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摔出去好远，陷在大雨过后的泥土里，艰难的挣扎着。
    只是，突然之间，这湿滑的泥土似乎是有了生命，开始吞噬莫青的身体，要把他拖入更深的地下。
    “啊！”
    莫青大叫了一声，奋力的挣扎着，周身灵气涌动，竟是猛然间弹开了那些泥土，纵身一跃，便跳出了泥潭。
    嗖嗖嗖！
    骤然间，天降流火。
    一团团火焰在莫青的身边炸开，让他瞬间就陷于火海之中。
    玛德……
    金木水火土。
    好一个五行杀阵啊！
    莫青有些恼怒。
    自己这是跟五行干上了吗？
    别人都是五行缺金，难道自己是五行缺五行？
    “遁！”
    灵气在身边汇聚，按照特定的方式在运转，莫测的符文隐现，以神秘的规则排列着。
    莫青双手飞快的结印，口中大喝，身心合一，注意力高度集中，身与魂同频共振。
    无声无息之间，莫青遁出了这片火海，身形出现在一片似曾相识的竹林之中。
    沙沙。
    沙沙。
    脚步声响起，渐渐临近。
    莫青转头看去，只见一道高大的人影缓缓的走来。
    此刻的莫青，灰头土脸，衣服贴在身上，半湿不干的，还冒着热气，烟熏火燎的，头发和眉毛都有些烧焦的痕迹，看起来无比狼狈。
    只是，经历过这些之后，他的神色仍旧无比坚毅，目光淡然。
    而径直向他走来的那道人影，明明只穿着朴实无华的衣饰，却尽显飘逸出尘的姿态，随着距离的拉近，似乎是越发显得高大起来。
    以致于在某一刻，在莫青的感觉之中，觉得自己在面对着这个人的时候，显得无比渺小，只觉得是——
    苍天在上！
    像是凡人在仰望苍穹！
    而对方的姿态，闲庭信步一般，就好像是一位神明在巡视自家领土，俯视着领地之中生存的一切生物。
    与此同时，在莫青的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想要纳头便拜的冲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有一股不知所谓的倔强，让他生生压抑住了那种冲动，硬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而且，这种来自于本能层面的自相矛盾，让他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整个人变得无比僵硬。
    “嗯？”
    那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似乎是也注意到了莫青的异状，不由得稍微皱了下眉头。
    而这轻轻的一个鼻音，在此刻的莫青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振聋发聩，如同是一道天雷直击脑门。
    一瞬间。
    莫青炸了。
    他感觉自己被炸成了无数个碎片。
    每一个碎片都纷纷扬扬的飞洒出去，落向四面八方，不知何处，再也拼凑不起一个完整的自己。
    然后，僵立在竹林里的莫青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哎？
    用力过猛了吗？
    在莫青倒下的瞬间，站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的千星，敏锐的发觉大师兄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原本那种飘渺出尘的形象，一下子就崩了。
    只是，这种表情一闪而逝，大师兄立即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脸上的表情，仍旧是一切都还尽在掌握的淡然。
    可惜了……
    这种百年不遇的场景，注定没有几个人可以亲眼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