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太冲上去,上下地打量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地问: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她笑着,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没事,就是想回家看看。”她想起身后的人,挽着他的手,将他拉到温太太面前,“妈,给你介绍,这是Vincent。”
温太太有些诧异。
他维持着平时的笑容,竟然很绅士地伸出手:
“温伯母,你好!叫我Vincent好了。”
温太太有些不习惯,还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看着看着,觉得他有些面熟: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呵呵,看来我很出名嘛。”他笑得更开心了,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温太太,“这是见面礼,请伯母笑纳。”
她一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又是信用卡!
现在的有钱人,想不到送什么礼物,就爱拿能“稍微”证明自己财富充裕的信用卡来显摆,等到觉得自己吃亏了,又迫不及待地拿回去。
她还没忘记,在离婚后她第一次回家,那张信用卡是如何引起家庭风波的。
温太太显然忘记了,眉开眼笑地接过,还不忘客套几句:
“来坐就好了,何必……这样……”发现她没有尽地主之谊,“丫丫,你也真是的,回来也不懂得告诉我们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呀。还有啊,人家过门都是客,你连茶水都不懂得倒上一杯……”
温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进入厨房。
他挑了挑眉,用胜利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温太太在里面忙活着,她低声说:
“不要想太多,别人是‘有奶便是娘’,我妈是‘有钱便是女婿’。”
他满不在乎:
“有钱,也算是一种优点,不是吗?”
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温太太端着茶水和点心水果出来了:
“那个……”
“Vinvent。”他耐心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哦哦,你坐,坐……”上下再仔细地打量他,问,“请问,你在哪工作?”
他坐了下来,没想到温太太这么直接,回答:
“香港。”
温太太将茶杯递给他:
“香港?做什么?来,尝尝这茶,是我一老朋友在杭州带回来的。”
他礼貌地谢了,接过,尝了一口,对于那个所谓的“老朋友”充满怀疑,见她微笑着等他的评论,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说:
“在酒店。茶还不错,伯母要是喜欢,下回我让人捎些更好的来。”
“呵呵,”温太太满意地看着他,在香港的酒店行业,那应该是收入很“可观”的了,“我哪懂这玩意啊,还不是丫丫和她爸好这套。”
她这才想起到现在还没有见到父亲:
“对了,爸呢?”
“他啊,昨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哪儿参加一个什么会议,要过几天才回来。”
“是吗?”他开口,“真可惜,我还买了一堆食材,想做顿好的,孝敬他老人家呢。”
她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准备的礼物。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只是,他用这招,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你会做饭?”温太太出乎意料。
“会呀,听Elaine说,你的手艺不错,正想向你请教呢。”
她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说:
“你就拍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回过脸,嘴角的笑容维持着:
“说老实话,我还真没拍过女人马屁呢。”
她强忍着喷茶的冲动,对着温太太说:
“妈,待会儿就让他到厨房里露露身手,让你点评点评。”
“那怎么行?!”温太太摇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
“没关系的,伯母,”他十分配合,“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嘛。”
温太太也不好阻止了,推了推她:
“丫丫,那你去帮忙。”
她心里在叫苦连天,表面却深藏不露:
“他下厨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
“可人家刚来,哪里知道东西放哪。”
他已经站起来,褪下了西装外套,塞到她怀里,卷起里面的衬衣袖子:
“伯母,我一个人可以的,让她陪陪你吧。”
温太太伸长脖子等他进入厨房后,开始拷问:
“丫丫,你们是认真的?他……”
她完全明白母亲的意思,点点头:
“你忘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温太太想了想,尖叫起来:
“那个香港富豪?!”
“妈,你别这样……”
“可你爸说,这只是商业上的一种策略,不是真的。”
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本来不是真的,后来就是真的了。”
温太太还想问,可是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
她在他脱下的外套里找到了正在响的手机,跑到厨房里,将手机伸向正在洗菜的他面前。
他看着手机屏幕,眯了眯眼,说:
“帮我接了。”
之前有了沉痛教训的她,是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再帮他工作的了。摁下接听键,将手机贴着他的耳朵。
他瞄了她一眼,只好开口:
“喂,是。嗯……好,知道了,嗯……我待会儿再回你。好,就这样。”
她收好手机:
“不是说了,这段时间抛开工作,完全休息吗?”
“我不是很快地讲完了吗?”他一边择菜,一边说,“我是说抛开工作,可是有些事我还是必须处理的。”
“不守信用的家伙。”她准备离开厨房。
“你是心疼我,还是担心那位?”他埋首眼下的工作,看似无意的一句。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那人脸上带着笑意,风平浪静。
走回去,从侧面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
“如果我说我是心痛你,你信吗?”
他心神荡漾,湿淋淋的手伸向她的腰间。
她灵活地逃开了,站在厨房门口,笑容满面:
“好好表现,争取夺下丈母娘的芳心,啊?”
他无奈地笑笑,终于可以专心工作了。
回到沙发,温太太笑着看着她。刚才两人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她都看见了。
动作亲密,笑容里透出的甜蜜……本来还有的怀疑全部一扫而空。
“丫丫呀,比起Allen,他……”
她笑道:
“你是比财力还是比什么?”
“你又想说我俗气了,是不是?丫丫啊,这人要没钱,什么爱情啊,家庭啊,都是废话。”温太太靠近她,低声说,“你说,如果当初你不是嫁给Allen,你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吗?”
她无法辩驳。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Allen,她现在还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打工族,或者白领,每日精打细算地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
她低声笑着:
“所以啊,妈让我‘嫁个有钱人’,真是受惠一家人。”
“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温太太瞪了一眼,“你真以为,我爱钱爱到发疯了?还不是想你过上好日子,不要整天为了钱的问题弄得自己不得安宁?”
“是是是——”她亲热地搂着温太太,“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行了,别给我灌迷汤了。”温太太拍了拍缠在她脖子上的手,“你这孩子啊,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是真心想你好的。你呀,打小就被你爸宠得无法无天,仗着有点小聪明,成天惹事生非的。偏偏每回出事了,你爸居然还不打不骂地替你扛下了,摆平了,看得我心里别扭,哪有人这样教孩子的?总是担心你长大了不像话,幸好……”
“幸好我还长得像个人样,是吗?”她接下温太太的话。
“可不是吗?你爸那教育方式啊,真是……”温太太摇摇头。
她想起以前的一件事,那是她闯下的,最不可原谅的祸。
手松开温太太的脖子,缠上温太太的腰,靠在温太太的肩上:
“妈,那年……对不起。”
温太太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和地笑道:
“怎么,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本来,我是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温太太嫁给温先生的第一年,她才刚上初中。那时的她叛逆得不得了,在学校依旧扮演好学生的角色,在家里对父亲扮演好女儿的角色,可是却对这个“新妈妈”厌烦得不得了,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
那天,她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接着就是这位“新妈妈”的求救声和痛苦的□□。
她打开房门,探头出去,见到她的“新妈妈”摔倒在地上,大腿间全是血。
温太太见到她,痛苦地伸手:
“丫丫,去找……邻居来……”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出去找邻居的意思,扭头进了书房,发信息给正在上课的温先生:
“‘新妈妈’摔倒了,流了很多血,你赶紧赶回来。”
等到温先生看到信息,匆匆赶回家时,温太太早就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了。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因为小产没有及时处理,以后怀孕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对于“见死不救”的女儿,温先生没有一句责备,只是叹气,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丫丫,妈妈很难过,你去安慰安慰她,好吗?”
她很倔强,没有说话。默默地瞅着躺在病床上苍白的“新妈妈”,再看了看满脸忧伤惋惜的父亲。
后来,渐渐地,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温太太,不再冷冰冰的了。
小孩子对于新加入的家庭成员,都会有抵抗情绪。一旦发现了这位新的家庭成员是真心地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慢慢地接受,甚至在心底里容纳了这些新家庭成员。
“其实啊,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你爸爸本来也是打算劝我拿掉的。”温太太说。
“你同意?”
温太太轻松地笑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那时其实是不同意的,现在反而觉得你爸说得对。”
“他说什么?”她坐起来,与母亲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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