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另一面

    林准易说：“你想让我答应她？”
    “我才没有。”她翻了个白眼。
    “不承认我就拒绝了。”他说。
    “这么说你想答应？”她眼睛一亮。
    “不想。”他说：“你还小，认真读书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
    林准易不喜欢这个神经兮兮的话题，转身要出去，繁星又叫住他：“站住！”
    他顺从地站住脚步。
    “她人很好，很可爱也很努力，”她说：“希望你能考虑她一下。”
    林准易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才几岁啊？”
    “她比我大一岁啊。”她说：“你喜欢的话，几岁又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烦了：“以前是礼物，现在是我，你真是光长个子了。”
    繁星不忿地看着他，但没有反击。
    “想要朋友无可厚非，但没必要总是用乞求的方式吧？”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也很少这么严厉。
    “谁乞求了？”她强辩了一句：“那些都是我不要的东西！”
    “也包括我？”
    “对啊！”
    整个一个假期，林准易都没有来找她。他妈妈来过，带了礼物，解释说他最近在学射击，因为他很好强所以训练很密集，所以他没有时间过来。
    繁爷爷表示很惊喜，说：“他喜欢吗？”
    “很喜欢的，”林妈妈略矜持地说：“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将来想要跟在父亲身边为繁家效力。”
    “好，真是好孩子。”繁爷爷十分开心，说：“难得孩子有这份心，你可以让他到我家来，我亲自教他。”
    林妈妈笑着说：“那太麻烦您了。”
    “嗳，不麻烦，让他来，”繁爷爷说：“和我们星星一起学。”
    繁星立刻说：“爷爷，我……”
    “你去练琴吧，”繁爷爷说：“不用陪爷爷招待了。”
    繁星只好出去了。
    繁星心不在焉地练了一会儿琴，繁爷爷便开门进来，笑眯眯地说：“别谈了，听听你谈得那是什么东西。”
    繁星合上琴盖，起身朝爷爷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说：“我不要学射击。”
    “爷爷本来也觉得太早，但既然准易在学，你就也学吧，反正是早晚的事，”他说：“爷爷给你买最漂亮的小手枪。”
    “我不要学。”她强调：“早晚都不要！”
    “为什么不要？”繁爷爷疑惑地问。
    “就是不想而已。”
    “你是我的孙女，繁家的人，怎么可以不会使枪？”
    她咬住嘴唇，心里有想法，但她还不知如何将它们好好地说出来。
    繁爷爷笑了，说：“你呀，好好读书，要你学什么就学什么，将来如果你爸爸那里需要人手，你就要去帮忙。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太胸无大志也是不好的，准易在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加倍努力了。”
    她说：“我不要去我爸爸那里帮忙。”
    繁爷爷愣了一下，问：“那你是想直接嫁人吗？”见她没吭声，又道：“你如果能有个弟弟，那直接嫁人也是很好的。只是你要改改你的任性，否则嫁进和我们家一样级别的人家里会吃亏的……”他历来是个唠叨的老头：“不过你爸爸觉得你可以嫁准易，我倒是不满意，你毕竟是长女。”
    繁星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我也不要嫁人。”
    繁爷爷有些迷糊了，“那你想怎样？”
    “我想……”
    她想离开繁家，自由自在地生活。想要像其他人那样可以整天出门玩，交很多朋友，而不是被关在这栋房子里。七岁之前，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必须待在家里，如同一座孤岛，即便出门也是用车子接送，见到的人都很有限。
    她只有林准易一个朋友，可她总是听大人们说她将来可能会嫁给她。她本来就讨厌他，因为他听话，他太听话了，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知道自己是个讨厌的人，在他面前尤其恶劣，可他从来都不生气。他才不喜欢她，他都不搭理她，他只是听话。
    他被所有的大人们夸奖，他们把他这种无趣叫做成熟。
    所以，她才不要努力地变优秀，然后帮助爸爸工作。如果将来嫁给林准易，那就永远都不能离开繁家了，还要跟这样无趣的人一起生活，等于从一个盒子里挪到另一个盒子里。
    不过，这些事，都是她长大以后才彻底想通的。
    可是那时，她已经离不开了。
    虽然林妈妈答应要送林准易过来学射击，可是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了，因为林准易突然得了重感冒，发烧三十九度。
    繁老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却问繁星是不是跟林准易吵了架。
    繁星说没有，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繁星初中的学校和林准易在一起，所以她偶尔可以看到他。
    在世俗的意义上，他是个“优秀”的人，每个人都喜欢他，他们说他稳重可靠脾气好。而繁星依然没有朋友，不过她已不再强求，放下执念后，生活的舒适度也提高了。
    这天，繁星刚一下课，便接到了曾经的好友，那个给林准易送粉色情书的女孩的电话。
    粉色情书没有考上这所学校，繁星不知道她考去了哪里。
    她拿着礼物盒，跑过来说：“繁星，祝你生日快乐！”
    繁星不禁愣了一下。
    这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林准易以外的人祝她生日快乐。
    繁星接过礼物，说：“谢谢。”
    “我们一起去喝饮料吧，”粉色情书说：“就当是给你庆祝生日！”
    虽然去喝饮料是很不安全的举动，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但繁星决定偷溜出去。她一直都是一个容易被别人的好意冲昏头脑的人。
    趁着司机还没看到，繁星悄悄地溜走，和粉色情书一起来到她想去的饮品店。
    没有司机的感觉还真好。
    粉色情书聊了些有的没的，繁星拆开了礼物。林准易每年都会给她送礼物，起初都是他妈妈精心准备的，繁星觉得林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总是很选到繁星非常喜欢的礼物。不像林准易，他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机器人给她，看起来糟透了。
    不过虽然粉色情书没有林妈妈的军师，却出人意料地送了一个繁星一直都想要的玩偶给她，繁星不禁说：“好漂亮！谢谢你。”
    “你喜欢就最好了。”她笑着说：“是准易哥哥建议我的，他果然很了解你呢！”
    繁星的笑容不禁僵在脸上，“对不起。”
    “嗯？”
    “我有对他说你喜欢他的事。”她说：“可是他……”
    “他喜欢你。”粉色情书体谅人地说：“我当然比不过你，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漂亮，也不像你家这么富有。”
    繁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他喜欢你呀。”她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繁星不禁皱眉：“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你又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是不争的事实呀，他总是来找你。”她说：“你被人欺负时，他也来帮你。他还给班上的所有同学送礼物，说虽然你很任性，脾气很差，以欺负人为乐，可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希望能被别人喜欢，他拜托大家要喜欢你呢！”
    繁星愣住：“我有这么对你们吗？”
    “你确实脾气很差啊。”
    “有差到以欺负人为乐的地步吗？”
    “虽然没有，但还是很差呀。”粉色情书小声说：“不仅如此，他还去拜托了之前欺负你的学姐。听说，她们本来就是他的学妹，和他的关系很好，你去上课之前，他就拜托过她们，说你虽然是个任性的家伙，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你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希望她们可以好好照顾你。”
    繁星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脸，心里已经明白了，但她还是问：“她们也像你一样喜欢林准易对不对？”
    “这……”粉色情书露出紧张的神色，“这我可不知道。”在繁星不善的目光中，她开始语无伦次，“我只是想说，他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也完全没有生气，只……”
    不等她说完，繁星已经端起自己面前的冰饮，泼到了她的脸上。
    粉色情书顶着满头水果，僵硬地看着她。
    “难怪会喜欢林准易那样虚伪的家伙！”繁星拿起那个玩偶，砸到了她的身上，“你真差劲！”
    当繁星从饮品店出来时，车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阵子了。
    繁星拉开车门，见林准易正坐在车里。
    她坐进去，系着安全带，听到他说：“你不是跟她绝交了吗？”
    “你这么问是心虚了吗？”她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语气平静。
    繁星忍不住瞪他：“谁需要你去拜托那些人？”
    他看着她说：“是繁老先生要我这么做的。”
    “他有要你那样跟人家说吗？把我描述得那么糟糕之后又乞求他们对我好，我有那么糟吗？”她气得不行。
    “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描述得相差不大。”他说：“重点还是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睛，如果你自己就是描述中的那种人，别人自然就会被强化那种印象。难道你要把自己几年都交不到一个朋友的原因全部归功于我出于好心好意的拜托吗？”
    她隐隐觉得他在强词夺理，可她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能憋出一句：“我真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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