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救世主系统

    1.
    这是我的第三次重生。
    2023年8月24日，鈤本排污入海，造成了全球的放射性污染。
    三年后，地球将彻底沦为废土，末日降临。
    今天是排放核污水的一年整。
    和前两世一样，我爸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鬼鬼祟祟地进门。
    “爸爸！你从哪弄来的，现在不是有禁令，不让买海鲜吗？”
    我继妹蒋媛媛惊喜到跳脚。
    一年前，核污水倾倒入海，可利用的水资源急剧减少。
    海鲜的价格也被炒到了天价。
    三个月前，锅家彻底下达了禁购海产品的指令。
    我爸挺着胸夸耀自己的人脉和门路。
    在蒋媛媛和她妈李凤的感叹声中得意到膨胀。
    而没人看见的地方……
    黑色塑料袋里腥臭的虾长出了獠牙。
    “这虾不能吃。”
    我靠着墙，平静地打破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和谐。
    “放射性污染是不可逆的，吃了会死。”
    我爸啐了口唾沫，上前想揪我的头发，我侧身躲过。
    后妈李凤开始用最恶毒的字眼骂我。
    “算了妈！她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别跟这讨债鬼计较，快做饭吧！”
    蒋媛媛不耐催促。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尽了人道主义，剩下的就是尊重他人命运了。
    李凤拎着袋子进厨房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嘟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鬼东西，人家吃了都没事，到你这就会死了……”
    真的没事吗？
    我家的方位是内陆小县城。
    从半个月前开始，高铁等一系列交通工具就停运了。
    就在昨天，信号也开始断断续续。
    没人比我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沿海城市已经发生了第二轮畸变。
    海洋生物上了岸，见人就咬。
    长了蛇尾的螃蟹，硕.大眼球的虾。
    它们大多长出了脊柱，寄生能力极强。
    很大一部分人类感染成了异变体。
    更可怕的是这种异变的传播速度比疫病还快……
    这虾自然是没有我的份的。
    我在这个家向来被视为累赘和讨债鬼。
    我爸当年吃绝户，吞并了外公的工厂。
    逼死我妈后，小三李凤带着蒋媛媛就堂而皇之地进了我家的门。
    从那时开始我就成了这三人辱骂、殴打的对象。
    菜很快上桌。
    我爸和蒋媛媛吃虾，李凤嗦虾头。
    中途蒋媛媛提出质疑：“爸，你这虾来路对吗，怎么还有牙啊？”
    我爸满不在乎：“品种虾吧……”
    可不是新品种吗？
    我冷笑一声。
    掐着时间，等到了门铃声。
    “你好，赵清浅小姐吗，你的快递。”
    来了！
    我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和深呼吸，颤抖着手打楷房门。
    “系统启动中……”
    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与此同时。
    我接过快递的瞬间，快递员的头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落在胸前。
    蒋媛媛凄厉地尖叫起来。
    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见……
    快递员的脖颈处冒出鼓鼓的肉芽。
    肉芽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迫切地想出来。
    一下比一下重地躁动着。
    不过半分钟，快递员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2.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门。
    动作熟练地我都心疼自己。
    我爸和李凤已经开始异变了。
    我爸肥胖臃肿的身体迅速长出一个个脓泡，脖子不受控制地扭成诡异的角度，脓泡胀破，黄绿腥臭的液体流到地面上。
    李凤的情况与他相差无几。
    “爸……”
    蒋媛媛腿软，跌坐在地上，往后乱爬。
    一切好像都是瞬间发生的。
    小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怪物喉底喷出来的嚎叫。
    透过窗，可以看见很多异变体俯趴在地上撕咬着深下的人类。
    他们的瞳孔又细又尖，冰冷而诡异。
    “媛媛……救、救救爸爸……”
    我爸在地上向蒋媛媛爬过去。
    “啊！！！你别过来，滚开！滚开……”
    蒋媛媛闭着眼，用力用脚踹。
    半红不绿的血从我爸口鼻里爆出。
    他身边的李凤手脚弯折成了人类做不到的弧度，嘴里咔咔地呼吸着。
    “赵清浅……清浅，你、你救救我……”
    蒋媛媛慌不择路，爬过来哀求我。
    门外的快递员在用他的第二个头撞门。
    指甲在金属大门上深深刮下。
    凄厉得好像一声声催命符。
    “我劝过你们，不要吃海鲜。”
    我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能不平静吗……
    这都第三次了。
    “检测到异变物种，请宿主尽快撤离……”
    脑海里，系统对我下达警告。
    我拆开快递，将里面小小的U盘藏进胸口死死护住。
    这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你、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是你害的！你干了什么？！”
    蒋媛媛厉声质问我。
    “他们现在尚存一丝意识，半个小时后，就会彻底变成异变体。”
    “那虾早就在核污水里被辐射.了。”
    “你们自己自寻死路。”
    “胡说！”蒋媛媛破音了，“我也吃了，为什么我没事？！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你没事？
    太天真了。
    我看着蒋媛媛后背不断鼓包的肉球。
    里面掉下来好多片指甲。
    蒋媛媛的声音戛然而止。
    透过镜子，她看见了自己惊恐到合不上的嘴。
    以及……
    背后缓缓长出的两只手。
    我突兀地笑起来。
    3.
    事情的走向都和前两世一模一样。
    脑子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自称是救世主系统。
    它告诉我，因为核污水的辐射污染，末日降临。
    地球将在三年的时间内覆灭。
    我需要将包裹里的U盘送到种央手里，里面是有关治疗辐射异变的血清资料。
    这是我的主线任务。
    而在主线任务推进的过程中，有额外的附加奖励——我可以不断解锁变易物种的信息。
    有了这些信息就能快速的获知异变体的优缺点，方便我这种普通人保住自己的小命。
    譬如哺乳类动物，异变后目前有两个方向。
    一个像我爸和李凤这种，成为异变体。
    等彻底完成异变，他们身上的黏液会有很强的腐蚀性，堪比强酸，身体的愈合能力也几近不死之身。
    想要杀死他们，只能砍下头部。
    另一个则是蒋媛媛这样的器官增生。
    器官增生最后是否会变成异变体目前我还不得而知。
    我原本打算将这些信息和U盘一起上交种央。
    却失败了两次。
    说来惭愧，第一次我甚至连这扇门都没走出去。
    我死在了蒋媛媛手里。
    彼时我刚刚绑定系统。
    核污染导致的末日对我来说太过可怖陌生。
    地上的李凤展露出了攻击性。
    我下意识就想逃。
    手按上门把，却被蒋媛媛死死拦住。
    快递员还在门外。
    我进退两难。
    我的手一个劲儿的抖，蒋媛媛尖利的质问和咆哮让我脑瓜子嗡嗡疼。
    我挣脱她死死拽着我的手，冲她吼。
    蒋媛媛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我们的安全存活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异变后的异变体第一次进食后会有休眠期。
    她假意顺从，背地里用新长出来的两只手敲晕了我。
    然后将我活生生支解。
    我痛得毫无尊严。
    只能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蒋媛媛癫狂地砍下我的四肢。
    她用我的血肉喂养李凤他们，想以此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我痛极了。
    身心遭到了难以言喻的重创。
    尤其是在看见我爸疯狗一般咀嚼着我的手指，嘴里掉下来一截断骨的时候。
    我忍不住呕吐。
    蒋媛媛踩着我的断肢切口用力地碾。
    “弱肉强食，你这样的蠢货和你妈那个贱人一样，只能是我的垫脚石。”
    “赵清浅，你这一辈子还真是又憋屈又失败。”
    “上学的时候就像母.狗一样苟延残喘，死到临头你也斗不过我，窝囊废！”
    乱世先杀圣母。
    蒋媛媛给我上的末日第一课。
    我该交学费了。
    这辈子我依旧将真实的信息告诉了蒋媛媛。
    她有两个选择。
    开门逃生。
    像第一世一样杀死我。
    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蒋媛媛新长出来的手阴暗地在背后试图掐住我的脖颈。
    却僵在了半空中。
    她不敢置信地往下看。
    我手中的匕首尽数没入她的小腹。
    一刀、两刀、三刀……
    她的腹前被我捅成了烂肉。
    温热的血溅了我满手。
    蒋媛媛眼神宛如淬了毒，又狠又癫狂。
    她试图反抗，被我一刀砍断了整个手掌。
    一如她当初割我四肢饲养李凤他们。
    “我给过你机会。”
    我用袖口抹掉脸颊上的血，在蒋媛媛的恐惧中步步紧逼。
    “别、别过来，我错了……我错了清浅，你原谅我一次……”
    蒋媛媛痛得冷汗涔涔，却顾不得伤口，艰难地往后爬。
    又在我爸和李凤逐渐丧失人性的瞳孔里失声惊叫。
    “来不及了。”
    我攥紧了刀，惋惜道：“忘了告诉你，血液的味道会刺激异变体加快变异。”
    我看向已经开始嘶吼的两人。
    “从你心生歹意时起，你就注定死在我手上。”
    两次重生让我有了丰富的在末日存活的经验。
    我砍下她背后的手，喂给了我爸和李凤。
    蒋媛媛哭得涕泗横流，一直在痛叫。
    她陷入癫狂，时而苦苦哀求我，时而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
    我置若罔闻。
    我打开门，将她喂给了快递员，破开了一条路。
    临走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蒋媛媛的半张脸已经被腐蚀，眼球掉落了一个。
    她的哀嚎戛然而止。
    4.
    人类文明几乎湮灭在这场浩劫里。
    我向东艰难地前行，沿路满是惨状。
    昔日的同胞沦为异变体，扭曲地在地上嘶吼爬行。
    一块血肉就能让他们像围着腐肉的苍蝇。
    毫无尊严。
    我攥紧了拳头，不忍再看。
    天色黑压压地一片，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我万般小心地根据第二世的经验奔逃。
    这一次我遇到了很多同胞。
    首先是一个花臂大哥。
    他面相很凶，从异变体口中将我救下，带去了他们暂时的基地。
    大哥说，他和他的朋友打算逆行，去沿海城市。
    沿海城市的海洋异变体最多，危险系数自然也是最高。
    我竭力劝阻。
    大哥点了口烟，说他知道。
    异变体蔓延的时候，他在较为安全的内陆，有逃生的机会。
    但他还是和朋友在信号消失的最后时间，约定了去沿海城市救人。
    一路上，他救下了不少人。
    有的选择继续逃生，有的跟着他毅然奔赴一条死路。
    我没忍住，问大哥，“你不怕死吗？”
    大哥狠狠抽了最后一口烟。
    许久才说：“怕，怎么不怕。”
    他说，人不能因为害怕就停下来。
    他说，沿海城市还有那老些同胞，他们也怕死，也不想死。
    “我知道很多人笑我傻，他们不明白，老子这一条命，能救一个值一个，能救两个值大发了！”
    我选择继续向东，大哥也没拦我，给我塞了不少干粮。
    “保重啊姐姐！”
    团队里最小的弟弟，露着一口大白牙，没心没肺地笑。
    他还是个高中生。
    我压下酸涩，愈发觉得心口棍烫。
    路上我曾结伴过一个大姐。
    大姐一家子都没能逃出来。
    她本来也难逃一死。
    在最后一刻，大姐六十九岁的亲娘死死抱着异变体的腿。
    后背一个异变体撕下她好大一块皮肉。
    她疼得发抖，还在喊：“妮，走……”
    大姐说着就红了眼睛。
    她的泪沿路都快流干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大姐告诉我，如果走散了，看见土地上摆着十字形状的土堆，挖开，里面会有干粮。
    这是在末日爆发的极短时间内，大家就约定而成的记号。
    想给后来的同胞们留一条生路。
    旁边的菜地里有不少十字石子，有人还歪歪扭扭地摆了个“加油”。
    末日阴影下，大家彼此很难相见。
    却还是有太多太多人，用笨拙而真诚的方式想要对别人施以援手。
    但大姐终究还是没能和我一起走下去。
    她死在了同胞的刀下。
    那人瘦的像猴，眼中精光闪烁。
    他的目标原本是我和我手里的水。
    大姐替我挡了一刀。
    她抱着男人的腿，眼珠睁大到凸出。
    “妮……走，快走……”
    男人气急，在她背上连捅了十几刀。
    血腥味很快引来了异变体，它们扑向男人，疯狂地啃食着。
    男人根本杀不完，哀求地向我伸手求救。
    大姐死不瞑目，空洞的目光对着我的方向。
    我的胸膛上下起伏，强忍着泪，仇恨地亲眼看着男人被啃食干净无动于衷。
    我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情绪，继续前行。
    我的目标是东边的防空洞，系统给我指的路。
    一路上，我曾数次崩溃。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被救世主系统选择的人是我。
    我是一个普通人。
    甚至是一个软弱的普通人。
    明明有那么多比我勇敢，比我能力强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我？！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个U盘安全地送到种央，我早就丧失求生的意志了……
    在末日，未知的恐惧远胜过死亡。
    但若是同胞乃至人类的希望毁在我手里，我死不瞑目！
    我一路走去，踩着同胞们的尸骸。
    有些人听说了我手中有血清资料，豁出命也要保着我的安全。
    他们每个人都说，要我好好活着。
    生死人性面前，太多人为我牺牲……
    他们都是普通人。
    我恍然间明白，或许这才就是系统选择我的原因。
    因为真正在救世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我找到了防空洞。
    一路上，系统逐渐解锁了越来越多关于畸变的消息。
    我用力将每一个字都记住，打算连带着U盘一起上交锅家，希望能为以后的救援工作提供帮助。
    重生的优势在于经验的累积，我不能重蹈覆辙。
    防空洞里还是熟悉的面孔。
    蓝背心老头、孕妇姐姐和她的小女儿。
    还有第二世将我害死的渣男。
    老弱妇孺，末世最艰难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