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婆只是躺着,并没睡着,听见动静立马睁开眼睛,欣喜地看着黄叶,“我还想今日端午,给你做了五彩绳,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没想到竟然真给你盼回来了。”
黄叶鼻头一酸,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次落下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府里今日包粽子,有肉粽还有豆粽,可香了,我不得赶紧给你带一些回来尝尝!
还有师父最近配了一种补气养血丸,你吃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效果,要是有效我再跟师父要。”
黄叶献宝似的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孟桑婆看到那些猪肉顿时皱眉了,“怎么又买肉了?家里的熏肉还有不老少,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这手松的老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赭氏只是过来照顾孟桑婆,给她做三顿饭,并没有在这边跟孟桑婆一块儿吃。
黄叶赶忙哄道:“可是你牙口不好,熏肉又硬又柴,你咬不动,吃这个新鲜的肉好,我让大娘给你炖得烂烂的,以后隔几天我就给你带一块肉回来,要是猪肉吃腻了就吃鸡肉,家里养的那几只老母鸡早就不下蛋了,正好杀了给你补身体.....”
孟桑婆听得呵呵直笑,看着那块猪肉发呆,喃喃道:“黄叶,谢谢你.....”
黄叶声音戛然而止,孟桑婆视线落到她身上,眼中满是不舍,“真的,阿婆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不可能多活这么多年!想当初许游婆的身体可比我康健多了,没想到会死在我前头,阿婆能跟你享几年清福已经知足了!
瞧瞧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咱们村数一数二好的,盖的被子连一块补丁都没有,吃的顿顿有肉有蛋,谁家老人能像我这么造?你还找了人来照顾我,让我也过了一把老夫人的瘾,够了,真的够了!别再阿婆身上浪费心思了。
你该好好学习,好好努力,若是将来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了!替阿婆去看看浦城外面的广袤的天地,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说到后面孟桑婆憧憬般笑了笑。
黄叶却早已泣不成声,死死抓着孟桑婆的手哀求道:“孟桑婆,你别死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孟桑婆虽然落泪,却笑得释然。
以前她还真舍不得死,因为黄叶太小,只有她一个依靠,一旦她死了黄叶会再次成为孤儿,想要再遇到一个好心收养的人实在太难了。
但现在的黄叶有师父,还有本事,即便没了她也无人敢欺,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赭氏端着汤药进来,看到哭成泪人的两人眼眶也红了,却插科打诨道:“家里那几只鸡真是反了天了,不下蛋也就算了还钻进菜地把我好不容易种的菜苗糟蹋得乱七八糟,一会儿我就宰一只,正好给你们补一补。黄叶,你看要不要再抱养几只小鸡仔?”
黄叶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好!大娘看着办就行,我多少钱我给你。”
“不着急!等我打听好了再跟你说,现在帮大娘杀只鸡。”赭氏把黄叶忽悠出去。
她抓鸡再把鸡处理干净得半个多时辰,让黄叶来的话只一个石子就能放倒一只鸡,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搞定,整得比她还干净。
赭氏自从见过黄叶这一手后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黄叶在家,她绝对不会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即便多次看黄叶杀鸡,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等黄叶把鸡处理好,看赭氏已经把灶膛点起来了,干脆进屋拿了些药材放进去一块儿炖,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飘出浓浓的鸡汤香。
附近几家全都闻到了,却没人说什么,这些年黄叶俨然成了村里不能得罪的存在,即便有人嫉妒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黄叶趁着还没出城先把家里的柴火囤满,再把水缸的水补上。
赭氏从家中过来,看她忙得晕头转向,赶忙说道:“柴火有了就行,吃水交给我,你去歇歇,对了,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明天一早就走,府里事情多,再加上最近边塞不安定,可能又要打战了,我师父忙不开身,我自然不能偷懒,这些事情你别跟孟桑婆,免得她又瞎操心。”黄叶看了卧房一眼,低声说道。
原本她是不打算跟赭氏说这些的,但浦城是进出边境的唯一城池,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能猜到一二,就算她不说,过两天赭氏也会从别人嘴里听见,与其让赭氏胡思乱想忧心忡忡,还不如她将情况跟赭氏说清楚,这样赭氏才能安心照顾孟桑婆。
赭氏闻言,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黄叶看她好像快倒了,赶紧将人按到凳子上,轻声安抚,“放心,就算真打起来了也不会打进城里,这么多年,你应该习惯了,只是浦城风声紧,做事便不如以前自在,若无紧急之事别出村。
现在是我求您帮忙照顾孟桑婆,您两边跑也是不容易,要是不放心就让伯伯带着孩子一起住过来,我这院子才建没几年,还有一间空房间,孟桑婆这几年不织布,东西弄出去还能摆一张床,好歹能再住一两个人,比你们那老屋安全多了。”
赭氏一家住的房子也有二三十年了,每年都得修补加固。
赭氏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冰凉的手紧紧抓着黄叶的胳膊,“真的会打起来吗?”
黄叶顿了顿,不想骗她,“两国已经十来年没开战了,我听到的消息是要打,不过你别担心,且不说元帅做了什么准备,单说少将军这边,他来边塞就是为了立功,断不能让燕国的兵马打进来,所以您别太担心。”
赭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过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笑笑,“黄叶,对不住,大娘刚刚被吓到了,让你看笑话了!你说的对,我这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咱们这边打战,慌什么慌!那啥,我去忙了。”
哐当一声,赭氏起猛了,直接把凳子撞翻了,她又尴尬地笑了笑,踉踉跄跄出了院子。
黄叶心下一叹,并未说什么。
赭氏这次出去,估摸着天黑前整个乙安村的村民都知道即将打战的消息,这样也好,大家还能趁着没打起来的时候多囤一些食物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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