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医师的九零年代

    卓敏双眼无神的望着碳炉，她面上有挣扎似是理智再跟感情拉扯。
    即便是感情在好的朋友，也没有替对方做决断的道理，钟毓点到即止，给她充分考虑的时间。
    碳炉上的栗子炸开了口，钟毓闻着香甜的气息，忍不住动手剥壳，栗子入口软糯香甜，钟毓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大概是天气变冷的缘故，最近她胃口大开，食量明显增多，晚餐明明吃的很饱，这会儿还能往嘴里塞东西。
    卓敏回过神见她吃的一脸满足，忍不住调侃道:
    “也不知等你遇见对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钟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纪学礼那张脸，她摇头失笑道:
    “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成全，若是委屈自己，那还不如一直单身呢。”
    卓敏微微一怔，她轻声道:“照你这说法，那我爸给我介绍的那个检察官岂不是跟我很搭？”
    钟毓将剥好的栗子喂进她嘴里，无奈道:
    “相互成全就一定得是工作上的成全吗？你思想太狭隘了，去多接触接触人也挺好，见识多了，也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了。”
    卓敏吃着栗子，一脸好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阅人无数呢。”
    钟毓自信的说道:“我不一样，我比别人聪慧，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卓敏点点头，她拿小木棍扒拉了一下碳炉里的碳，冷静道:
    “他现在这状态，我是没法跟他结婚的，我不想耽误他，明天就跟他见面说清楚吧，我好不容易治好脸，各方面都朝更好的方向在发展，绝不能被他给拖进泥潭里。”
    钟毓面色平静的点头，“咱们没有试错的成本，每一步走对才是关键。”
    卓敏有些绷不住的露出脆弱的表情来，她伸手抱住钟毓，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钟毓拍拍她背安抚着，等她自己消化负面情绪。
    工作上锐利进取的姑娘，是不会允许自己长时间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的，她很快就调试过来了，松开抱着钟毓的手臂，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打起精神道:
    “我跟我哥约好了十点来接，这会儿估计他已经等在外面了，我该回家了。”
    钟毓站起身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卓敏拿起自己的围巾帽子往身上戴。
    “外面冷的很，你出去还得穿衣服就别折腾了，我哥就在楼下没什么好担心的。”
    钟毓跑回房间打开窗户往外看，卓家大哥的车果然停在楼下。
    “那你下楼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
    卓敏点点头，两人拥抱告别。
    与朋友相聚，确实是缓解压力的好办法，至少卓敏离开时脚步轻快了许多。
    钟毓第二天的工作照常进行，辛培明的上唇可以拆线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手术操作，他的嘴唇最多可以做到瘢痕不明显，但钟毓在手术过程中还给他用了复生藤的汁液，因而拆除缝合线以后，辛培明看着犹如从未缺损过的嘴唇震惊当场。
    魏紫也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她喃喃道:
    “阿毓，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的手是有魔法吗？怎么能做到这么完美？真的跟师兄之前一模一样呢。”
    钟毓收拾着拆线器具，云淡风轻道:
    “我要真有魔法，还需要那么辛苦的操刀吗？只是比其他医师多了些天赋而已。”
    辛培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钟毓，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说道:
    “感谢钟医师！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好不了……”
    其实来之前，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不想辜负魏紫的一片心意而已，却没想到结果会这么让人惊喜。
    钟毓却并未得意忘形，她客气道:
    “辛先生满意就好，我只是尽了医师的职责而已，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魏紫很能理解辛培明的情绪，她拉着钟毓说道:
    “我师兄这样可以出院了吧？他还有两三天要拍定妆照，他要是一直出现，影响会不好。”
    钟毓温和道:“你们现在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他的嘴唇已经康复，不需要待在医院了。”
    魏紫高兴的点头，转而又有些不舍道: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市，都没有跟你好好聚聚，就又要走了……”
    钟毓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聚，我很快就要调到广州军区总医院，离你更近了，说不定我有空还会去港城购物呢。”
    魏紫惊喜不已，“那我等着你过来，到时候一定好好招待你。”
    辛培明也说道:“到时候钟医师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也能尽尽地主之谊。”
    这人如今说话倒是真心不少，钟毓并没有太放心上，笑着答应了。
    魏紫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临走前辛培明特意到办公室给她送了份礼盒。
    钟毓有些不解的想要打开看，却被魏紫一把按住了，她笑着道:
    “这里面就是我跟师兄为你准备的一些小礼物，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等我们走了你再看。”
    两人关系亲近，钟毓也没多想，她把礼盒放进自己柜子里锁着，然后送魏紫他们离开。
    一直忙碌到下午空闲了，她才想起来打开礼盒看。
    办公室除了她之外，汤嘉仁也在，看她从柜子拿出个礼盒来，调侃道:
    “这辛先生倒是挺懂礼数，临走还知道给你准备份小礼物，也是有心了。”
    钟毓没什么感觉道:“不是他一个人准备的，还有魏紫的。”
    她好奇的打开礼盒，汤嘉仁伸头过来看，当看到那写有十万块钱的存折时，两人都傻眼了。
    钟毓赶忙拿起里面那张便签，上面写着，蓝宝石项链是魏紫给她准备的，存折里的钱是辛培明送给她的一点辛苦费，让她务必收下。
    十万虽多，汤嘉仁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压低声音道:
    “你赶紧收起来别让人看到，原则上我们不能收患者礼物，但是他是康复出院给你的一点心意，还是你朋友给你的，我觉得你收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水至清则无鱼，你又不是术前非要红包，拿着吧，没事的。”
    钟毓面色凝重的将盒子盖上，魏紫的礼物她可以拿，这钱却有些烫手，她有能力挣更多的钱，没必要玷污自己的名声。
    她一脸严肃道:“我去找院长报备，若是他说能收，我再收不迟。”
    汤嘉仁笑着点头，“谨慎一点没错，那你赶紧去吧。”
    钟毓拿着礼盒直奔院长办公室，院长正从里面出来，看到她笑呵呵的说道:
    “钟医师来的刚好，我正要去找人叫你呢，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钟毓发现办公室还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精致，身上戴着的首饰价值不菲，看起来贵气逼人。
    瞧见钟毓进来，好奇的打量了她两眼，看的出来她是个极有涵养的女人。
    钟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送礼的事，院长好似看出她的犹豫，和蔼道: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林女士并不介意。”
    钟毓直接把存折拿给院长看，她轻声解释道:
    “这是辛先生临走前送给我的，他人已经走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事儿。”
    院长看清存折上的数字后，眼含笑意的说道:
    “这跟送锦旗一样的道理，都是患者给你的嘉奖，是他们自愿赠送给你的，你就当是奖金收下吧，不算违反规定。”
    这本就是人情社会，有些事情想要一刀切也是不尽然的。
    更何况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答谢医师的毕竟只是少数情况。
    钟毓主动报备，得到明确的指示后，才把存折收下。
    坐在一旁的林女士见他们谈完，优雅的站起身道:
    “看来我这次找钟医师是找对人了。”
    钟毓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林女士态度友好的说道:
    “钟医师从专业角度来看，不觉得我面下部过于宽大吗？”
    钟毓听她这么说，才仔细打量起她来。
    林女士气质出众身材高挑，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面下部宽大有些不对称。
    她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林女士是想让我帮你做面下部缩窄手术？”
    林女士面露赞赏的点头，她矜持道:“你放心，只要手术结果让我满意，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钟毓倒是没料到，现在的贵妇已经这么卷了，她措辞严谨道:
    “面下部宽大除了病理性原因如下颌角肥大外翻、咬肌肥大外，最主要的先天性因素是下颌体所形成的角度，面颊皮下脂肪的厚度及颊脂垫也是影响因素。
    在不改变咬合关系的条件下，改善下面部宽度的手术方式主要有下颌角角部的切除、下颌骨升支外板的截骨、咬肌部分切除、颊脂垫切除和面颊部吸脂。
    如果同时合并有短小下颏，隆颏术在视觉上也能达到一定程度的缩小面下部宽度的效果。
    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塑造一个瓜子脸的效果，我是可以为你做到的，只是得受点罪。”
    女人想要变美，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她技术再精湛，术后恢复总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林女士摸着自己的脸，表情变幻莫测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道:
    “我不怕吃苦，但你得保证我这苦吃的值得，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只有变美了才能留住我丈夫的心，所以你能明白我的急迫吗？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钟毓跟院长对视一眼，看得出来，她是真不差钱。
    得了院长的默许，钟毓开口道:
    “林女士既然有这个意愿，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先入院进行常规检查吧，我尽快为你安排手术。”
    林女士满意的笑了，她温和道:
    “那让我助理先去办手续，我去挑选病房。”
    说完昂首挺胸的走了，果然是壕无人性的阔太太，病房都得挑选好的。
    待她出去后，刘院长才感慨道:
    “我总算知道这整形外科怎么挣钱了，你们科室前途无量，你走了还得增加有能力的医师。”
    医院本身就是自负盈亏的单位，院长要考虑经济效益无可厚非，钟毓淡淡的提醒道:
    “整形手术是有极大风险的，不能什么钱都挣。”
    院长一脸严肃道:
    “你说的对，万一闹出什么并发症或是毁容事件，医院是要承担责任的，多谢你提醒我心里有数。”
    钟毓不再多说，她得回科室准备手术相关事宜。
    果然钞能力的作用不可小觑，林女士花了几倍的钱，住最好的高级病房，享受最便利的服务，连手术所需材料都以最快的速度配备到位。
    第二天就可以给她动手术了，躺在手术台上时，林女士还有些紧张。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恐惧，都是正常的心理反应，钟毓安抚了几句。
    待她平静下来，魏凡才开始经鼻气管插管进行全麻。
    林女士失去意识后，钟毓冷静的经口内入路，在下颌升支前缘稍靠前外侧处与升支外斜线走行方向一致，做4～5cm的黏骨膜切口。
    蔡仪中当一助辅助她，郭鹏飞又被他挤到一边去了。
    她切开黏骨膜，于骨膜下剥离暴露升支外侧面及嚼肌附着，角前切迹稍前方的下颌下缘以及不超过升支高度2/3的升支外侧骨板以及相应的下颌后缘下份，用Shea拉钩暴露手术区域。
    然后做截骨标志线，水平骨切口位于升支外侧骨板，一般不超过升支高度的1/2。
    钟毓对着蔡仪中说道:“垂直骨切口标志线位于角前切迹前方，矢状骨切口一般仅2cm长，连接水平切口和垂直切口。用磨钻或来复锯截开水平骨切口处骨皮质时，仅做一深度相当于骨皮质厚度2/3以上的骨槽即可，在劈开时升支外侧骨板会沿此骨槽而折断，而矢状骨切口及垂直骨切口应完全截开骨皮质。”
    蔡仪中全神贯注的听着，钟毓完成截骨线后，又用薄刃稍弯曲的骨凿从矢状骨切口进入，她将凿刃紧贴外侧骨皮质的内侧面凿劈，即可使下颌角部位的升支外侧骨板离断。
    林女士下颌角度较大，她在下颌角处去除全层骨皮质，这样不仅使侧方突度减小，也可按设计要求改善其侧方轮廓。
    暴露嚼肌前缘，她用两把长止血钳夹住嚼肌前缘，以组织剪完整剪下成块咬肌内层及相连骨膜，于切口后缘上方钝性分离，即可见颊脂垫自然膨出，切除后电凝止血。
    最后进行隆下颏，她从下唇系带作正中切口，骨膜下剥离假体腔隙，置入雕刻成形的硅胶颏假体。
    负压引流从耳垂后皮下引出，面颊部注射肿胀麻醉液，用小吸脂针吸出适量皮下脂肪。
    待手术结束，钟毓叮嘱蔡仪中道:
    “一定要警惕患者术后并发症，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蔡仪中一脸严肃的点头答应。
    “钟医师请放心，我会时刻盯着她的术后反应。”
    蔡仪中工作尽心尽责，钟毓把患者交给他照看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