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情曼舞

  胤禛的脸色一下煞白：“你刚才拜的是谁？”
  “是神仙！”两手上前，拉住他两边的面孔，用力，这才泄恨。
  “碧落——”胤禛轻轻拍我的手。
  “行了，别问了。问了也不能说。”放过他的脸，然后很认真的对他说，“你要对我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真的没事吗？”胤禛低声问我。
  “应该是的。”师父不会骗我的。“我这个大概是葵水。自我来了这里葵水一直没有来过，这次应当是有葵水了。有了葵水，就可以生个孩子了。”
  胤禛并没有如我想象当中的开心，他甚至拧起眉毛：“这个暂时不能说，谁也别说。”
  “已经告诉你了，怎么办？”
  胤禛叹气：“别闹，这事儿不能被皇阿玛知道。”
  “是，”我点头，“命运多舛就是用来形容我的。”
  胤禛抿紧嘴唇。
  “看我不爽就走吧，我看你还难过呢。身上带着脂粉味儿，姑奶奶嫌弃。”立刻火大的想起发烧前他骂我“贱人”。敢骂我！混账！
  胤禛扶住额头叹气。
  我可不是苦情戏里的倒霉蛋，所以用力的打他的胸口，可惜很快没有力气并且觉得手疼，于是改用捏的。
  胤禛皱着眉毛，盯着我看。
  很大声的答复他的注视：“看什么看？不愿意看就走！”
  结果换回一个大力的拥抱。
  要命。我的眼泪被挤出来了。
  胤禛低声的说道：“碧落，不要离开我。”
  然后是吻。
  害我没有表态的机会。
  唔，我想换衣服。
  唔，松口。
  唔，唔。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流出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忽然变得柔软。
  我与胤禛只有这一世的纠缠吗？
  如果两人皆是功成身退，那么以后见面就如同那些天人一样无爱无欲形同路人了吗？
  原来竟是倒计时的爱情。
  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的面孔。
  胤禛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胸口：“别哭了，我定不负你。”
  “骗子。”大声的吼道，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哭。
  一直哭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不能够。
  天荒地老啊，那样的虚无缥缈。
  荷花湖畔
  康熙五十九年五月，年氏生下了福宜，这个好消息迟了一个月才传到我的耳朵里。并且是由弘历带来的。生于皇家的孩子，从来都逃不脱身世所带来的荣宠与责任。即便弘历只有虚龄十岁。
  所以对于他我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只是淡淡的招呼他，然后继续侍弄我的栀子花。
  终究是个孩子，熬不住，蹲到我旁边看着我。
  “这是什么？”弘历问道。
  “栀子花。”
  “花？并不像。”
  “等它长大了就像花了。”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弘历怀疑的看着我：“你心里难过？”
  好笑的同他对视：“我为什么要难过。”
  “年侧福晋生了孩子。”弘历眨着眼睛，很天真的模样，“你没有孩子，所以你难过。”
  并没有将他当成孩子，所以言语之间也就很直接了：“我并不喜欢孩子。所以谈不上难过。”
  弘历皱了皱鼻子：“那你看着花干什么？”
  “无事可做，打发时间。”笑着站起来，弘历跟了过来。
  “刚做的豆沙粽子，要尝尝吗？”
  弘历摇摇头：“我不吃。”
  继续喝我的茶。
  “你也不吃？”这小子一直不肯放过我。
  “这是用来招呼你的。”小屁孩略微变了变脸色，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吧，所以我笑着说道，“脸上怎么忽然白了？”
  弘历勉强笑了一下。
  下次你就不会来烦我了。很好。
  弘历犹豫了片刻问道：“为什么故意说容易曲解的话？”
  “因为我喜欢清净。”他明确的摆出我不信的神情，于是我补充道，“我是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应当无欲无求。”弘历说道，“可是你不。”
  “因为我注重男色？”
  弘历的面皮忽然发红。
  忍不住笑道：“我也是偶尔听见有人那样说我。”
  弘历咳嗽两声。
  “其实最初的时候修道之人是可以成亲的，姜子牙那个时候修道之人都是可以成亲的。那是历史上天神们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出现。”师父也在封神演义中扮演过角色吗？也许我也曾经参加过那一役，也许没有，也许那时我只是一个小童子。
  弘历又咳嗽两声。
  “你在想什么？”弘历皱眉。
  “在想，你竟长得这样高了。”很没有诚意的敷衍道，“看到小孩子才觉得自己老了。”
  “你老？”弘历摇头，“你仍旧这样子，没有变。”
  “怎么会没有变？我又不是千年妖姬。”忍不住笑道，“难道有人说我容颜不老？妖媚惑主？哧——不过三两年工夫，那就会立刻老掉？倒是孩子，长得真快。”
  弘历明白我指的是他：“我快比你高了。”
  “是么？我看你还需低头。”果然是小孩子，立刻变了脸色。“再过半年也许你就会比我高。”
  这个话题显然并不受欢迎，但是我并不需要取悦他，何况他也不是个善主儿，大老远的跑来告诉我年氏生了个儿子能安什么好心？
  弘历貌似天真的对我说道：“听说十四叔快要胜了。”
  忽然就很烦他，所以走到他跟前，俯视他：“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需要我的什么反应也直接说吧，这么拐弯抹角的你累不累啊？”
  这个屁孩子咬紧了牙齿，很像他爹，遗传真个令人讨厌的东西。
  “我们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就不用两看相厌了，去看书去练射箭吧，在我这儿是白耽误工夫。”很冷淡的说完了，然后绕开他，坐到石凳子上去吃粽子。
  没办法，生气了就是爱吃。
  弘历僵了半天走到我面前死死的瞪着我。
  怎么那些宫斗都是骗人的吗？他们从小斗来斗去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的。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叹口气，我这人，真是什么性子都被磨平了。
  试着好言相劝：“大清的江山还要靠你们这些皇子呢。（套用你们是祖国的花朵）所以，女人家的事情不要掺和太多。心胸要放宽，纠缠些芝麻蒜皮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知道什么是意义吗？算了不管。）那个李煜，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最后亡国了。所以，什么仙人啊修道的，也就我这个妇道人家玩玩。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经天纬地之类的才是你弄的，你去治国平天下吧，我这儿死水一潭，容不下你。”
  这么说，够客气了吧。给足面子了吧。
  弘历狠狠的瞪我一眼，拂袖离去。
  大清朝到了他的晚年走上了颓废的不归之路。
  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劫难。
  天人们也还是那样默默注视无动于衷吗？
  一切都可以简单的用劫数来解释吗？
  太残忍了。
  商汤末年天下动荡，无数人在战争中惨死，最惨的莫过于平民。
  书看得太多脑子就会乱。
  塞了两个粽子到肚子里面，心口涨得难受。
  于是去打井水，大妞慌忙跑过来：“主子，奴婢来。”
  “不是叫你呆在屋子里？”
  大妞嘻嘻的笑：“不是就剩您一个人了嘛。”
  “走吧，陪我去常寿那儿转转去。”
  大妞踌躇道：“天色不早了。”
  “那你歇着。”做主子就这一点好，比较有权威。
  大妞果然紧紧的跟了过来。
  园子这些年一直在陆陆续续的修缮，最后会修成那个被付诸一炬的圆明园。
  太美好的事情果然都是不能长久的。
  我一直在假设胤禛同我分居两地，这样心里比较不会难受。
  荷花池很大，也很漂亮，人间仙境一般。师父那里也是这样吧。我开始不自觉的去想象回到天界的日子，大抵对现实不满的人才会幻想虚无的东西吧。
  大妞轻声说道：“是四阿哥。”
  远远的看见一人一骑，书看多了眼神有点不好使，眯着眼睛看去，似乎是弘历。
  似乎是在围着荷花池打马疾驰。
  他一定也看见我们了。距离我不过两百米了，速度却并没有降下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拉着大妞的手撒腿就跑，跑了没有两步听见一声巨响。
  扭头，啊？连人带马坠湖了？
  大妞惊道：“呀——四阿哥掉湖里了！快来人啦！快来人！”
  服侍弘历的小太监远远的跑了过来：“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如果我不救他，历史会不会重写？
  可是，可是我忽然冲了出去：“大妞！快去叫人来！”
  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救人。可是还是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弘历已经坠到湖底了，并没有死缠着我，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了。只得度了半口气给他，我的肺活量也不是太大，然后拼尽全力向上游。
  幸好他昏迷了，否则死缠着我也许我并不能够快速的救出他。
  小太监抖动如筛糠。
  “快来帮忙。压他的肚子。”
  可是小太监只会筛糠。
  咬牙，费劲全力将他肚子里的水压了出来。然后弘历醒了过来。
  天色已暮，红彤彤的夕阳照在他睁开的眼睛上。
  呼——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