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情曼舞

第70章


  “不用,我还是先洗洗吧。”
  洗完了澡坐在院子里晒头发,大妞这才想起:“主子要吃点什么吗?”
  “你替我把头发挽起来。”想了一下问她,“王爷来过吗?”
  感觉到大妞的手僵了一下。“啊,王爷他天天都来。王爷可关心主子了。都是请得最好的太医来看您的。”
  是天天都没来吧。
  心里也没有难过,只是觉得这就是我和胤禛的最终结局。这就是命吧。
  “奴婢去替您倒药来。”
  “我好好的,不用喝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去常寿那儿转转。”
  果然,大妞笑道:“那奴婢替您去厨房拿点吃的送去。”
  是要去给顺子通风报信吧。
  “常寿那儿有的是粥,不用了。”
  大妞的眉毛拧了起来。
  “也罢,难为你一片苦心,”我故意想了半天,“好吧,你去吧,我要吃大饼和莲子汤。你亲自烙饼啊,我喜欢吃你做得饼。快去吧,我去常寿那儿等你。”
  大妞立刻撒腿跑了。
  转身回到屋里,铺开纸笔,睡了三个月却并没有感到大病初愈后的那种倦怠,但我身上本身就充满了离奇,这一点意外也就不足为奇了。
  “雍亲王:
  相看两厌不如相忘于江湖。紫金丹不可再服食,宜转为内丹修炼,白云观贾士芳可助您修炼内丹。否则性命有危。珍重。有缘再见。”
  没有落款。
  也不知该落什么样的款。
  洗完澡后,身上穿的是最平常的青布衣衫,将首饰盒里的东西全数倒了出来,包在小包里,然后走出这个令我窒息的院子。
  细细回想,那晚喝了酒之后我是想着要离开的。可不知怎的会变成了大妞口中的倒在雪地里昏睡了三个月。
  过程中虽然相差一点,但结果还是我要走。
  胤禛大约也是厌烦了我吧。
  走出院子又折了回头,去大妞的枕头下面摸走了她的散碎银子一包,这个比较好出手,大妞对不住了。
  然后抓起一个冷馒头边走边吃。
  荷花池北边的围墙那里有一个狗洞,而且比较大。胤禛不在的时候我用脚丈量过圆明园的每一个旮旯。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而胤禛大约也是厌烦到极点。难怪会有叶公好龙这个成语。曾经发的誓言,曾经的豪言壮语,都敌不过现实的磨砺与无情,与其等他厌恶我不如潇洒的离开。
  也其实,他已经厌恶我了。他的左右为难便是最好的证明。他的心中最爱的不是我,而我的自尊也容不得自己沦为一则笑谈。
  至于历劫,元初最初说过,只要胤禛不服食丹药转修内丹就成了,事关他自己的性命,相信也用不着我鸡婆。更可况,我鸡婆了也没有用。不见面的两个人何谈相互守护?何谈感情?
  很有嚼劲儿的馒头,还是活着最好,自由自在多开心。
  这所园子远没有后世的风光华丽,所以没有太多的守卫,很轻松的找到狗洞,钻了过去。
  仅仅是一墙之隔,却是海阔天空,鼻腔里满是自由的空气。
  也许我曾经是玉宁,也许我曾经是苏小曼,也许我曾经是碧落,但我只记得做现代人苏小曼的乐趣。已经是百转千回,已经是遭受劫难,既然大家都说不清历劫的最终结果,不如快乐的放纵一下。
  太阳当空照,小鸟在树上叫。
  而我挥一挥衣袖,带走细软一包。
  心里会难过,但我要自己记得,你是钢筋水泥里面长大的苏小曼,你最爱自己。如果你自己也放弃自己,那么没有人会救赎你。
  如果继续沉沦,也许永远的倒在雪地里,永远沉溺悲伤不会醒来。
  坚强点,苏小曼,就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伤痛等天黑了寻个无人角落慢慢的回想,而现在,天亮着,你必须,上路!
  物是人非
  远远的绕着圆明园的外墙转到了记忆中那条通向北京城方向的路,可是凭我这两条腿要走着进城可得走到什么时候啊。太久不运动的身体很快宣布□,扶着路边的树干喘着粗气四下打量,可惜看不到半个人影儿。
  还真怕等不来一辆过路的马车却等来了顺子的追兵。
  “快来一辆顺路车吧。”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然后一辆驴车就出现在我视野当中。
  “谢天谢地。”冲到路中间挥手。
  驾车的是一个老头子,老头停住车大声吼道:“干什么?要死啦!拦老子的路——”
  捏着一粒最小的散碎银子笑着对他说道:“老丈,可否带我进城?”不能露财,最小的银子先探探路。毕竟我对物价一无所知。
  老头子即刻笑了起来:“来来,小丫头,快上来!”
  驴车上堆满了大捆的蔬菜,还有半片死猪,小心翼翼的站到车上,搬了两捆蔬菜挡住死猪然后勉强坐了下来。
  老头子一个劲儿问我:“好坐不?好坐不?”
  “好坐好坐,您快点儿驾车吧,咱们早点进城。”一抬头发现老头子正盯着我的左手,“哦,这是银子,给您。”
  交上银子,老头子立刻大力的挥动鞭子驾车。
  “不耽误您的功夫,我也赶着把菜送回去,晚上有席口。”老汉一直嘟嘟哝哝的,我没有心思听他废话。一直盯着身后,深怕顺子他们追赶上来。
  一路之上错身而过很多辆的马车和马匹,没有一个与我有关。也许只有大妞记得我,也许因为胤禛已经放弃我所以见风使舵的人们也忘记了我。圆明园刘氏,永远只是缩在一个小小院落里的影子,还有谁会费心多看一眼?
  尤记当初,胤禛带着我打马疾驰在这条路上,那一晚的风都是暖的。一切都不似真的,而太美好的事物从来我都她留不住。
  进了京城我便下了驴车。老汉也是这个意思,拉我毕竟属于干私活,他也怕被店家知道。由古到今都是这么回事儿。
  挑了一个小食铺走进去,叫了一碗面,吃的时候觉得很咸。食客都是些走卒贩夫,都是需要出苦力的人,难怪店家做的东西这么咸,吃了咸的才有力气啊。
  细软被我扎在怀里,碎银子系在腰间,幸好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宽大型的,而我穿的又不好所以混在这些底层人当中并不扎眼。
  付账的时候照旧捏一块碎银子,然后等店家找钱,店家找了很多的铜钱然后用一根绳子穿成一串递给我,原来银子竟这样值钱。将铜钱抓在手里,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才出门,坐驴车时裤子上沾了很多的泥,天色尚早不如找个成衣铺子买两身衣裳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往哪里走。
  小街上,一队镖队绵延而过。
  “图飞卿。”不自觉的吐出这三个字,“不知图飞卿还在不在镖局了。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
  这中间过去多少年我竟不记得了,流年暗中偷换,而我也变了容貌即便见到图飞卿她也认不出我来。可是她终归是个爽朗值得信赖的人,等到风声过后,找到她所在的镖局跟着她去南方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去到几百年前我的家乡,黄海边上的家乡。
  慢慢的向前走,远远的看到锦绣布庄的牌子,不过隔了两三个店面而我竟然看不太清楚。这样大的字我居然看得费力,大概平时看书太多导致眼睛近视了。原来仙人的真身也是凡胎,经不住来去的。
  小小的布庄,只有一个小伙计坐在店堂里,见我进来也没有招呼的意思。而我又不知该如何问价,只得佯装内行四处看看。摸摸柜台上的布匹,料子有些粗糙,里面柜子里的似乎是丝绸缎子之类的。怎么没有成衣?
  一抬头,原来成衣都挂在墙上。
  伙计像是打定主意不过来招呼我,那我就只有主动询问了:“有没有合我穿的衣服?”
  伙计抬起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冷着张面孔:“不卖。”
  “为何不卖?”这倒是奇了,我看上去像是买不起的样子么?
  伙计又低头去剪他的指甲,冷冷的甩过一句话来:“不卖就是不卖。”
  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样的人都有。而我不欲起争端,所以提步就走。走到门口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您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既是急着回老家便转给我得了。您说呢?”
  “少于这个数不能转,价钱已经压得很低了,若不是急着走我何必盘出去?你去别处看看吧,下午还有两个人要来谈呢。”
  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猛地转身,真的是——
  “图飞卿?”成熟了许多也圆润了许多,但真的是她,真的是啊!
  图飞卿愣了一下:“你是?”
  图飞卿左边的胖老头说道:“你再想想吧,低于这个数我不能卖,早点做决断,还有两家都想要呢。”
  图飞卿答道:“好的,钱掌柜,我晚些时候再来。”
  钱掌柜转身回了内堂,而图飞卿则迟疑的走到我面前:“小姑娘,你认得我?”
  “啊,是。”忍不住咧开嘴大笑,“真的找到你了。”
  图飞卿爽快的笑道:“你看我的记性,竟不记得你了。”
  “姐姐你原是没见过我的,不过我的姐姐认得你。”
  图飞卿说道:“你姐姐是谁?”
  吸一口气然后回答她:“扬州的苏小曼您还记得吗?”
  “啊——”图飞卿点头,“那是个美人儿。走,咱们找个地方说去。”
  “姐姐您住哪里?不如去您那里说去。”
  图飞卿笑道:“好啊,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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