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光晕后,霄尘与王常来再次落到了小山坡上,这次霄尘明显专注了许多,神念放开下,并没有发现慕容胧月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惊讶。
“霄兄!”王常来倒是十分紧张,手中的纸扇发着淡淡的白光。
注意到四周情况后,王常来才收起灵力。
霄尘看向山谷,现在的山谷倒是与自己记忆中那个一模一样了,卧倒的大树,还有那嬉戏打闹的赤尾狐狸,四周安静祥和,没有一点被战火搅动的痕迹。
而在山谷中,正盘坐着一个迟暮老人,他一身青色道袍破烂不已,右手边别着一个酒葫芦,坐在地上更是显得醉意十足,一张消瘦凹陷下去的面孔中,是一双对这世间一切都失去希望的眼睛。
几缕花白的长发从他头顶散落,或是披在肩膀,或是披在后背。
暂时不管慕容胧月去哪里了,霄尘看向面前的老人,想到:“那应该就是青山石灵的化形之身了,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欢快的稚童一比,面前的老者自是无比腐朽,就好似下一刻就会消散于天地间一般。”
难以想象面前的人曾经拥有那改天换地的伟力,现在的他更像是了无生气的老者。
“石仙前辈!”霄尘恭敬地做了一个道揖说道。
一旁的王常来见此也是相同的说道:“石仙前辈!”
不论怎么样,面前的老者值得俩人一拜。
老者此时才抬起那眼皮耷拉的眼睛,看向两人,悠悠开口:“许久了,这方世界都未曾有人来过了。”
“我之所为,是否还有意义?我之坚持,本就没有意义。”老者念出这两句话,喝上一口酒,茫然地看着两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这是…问道考验?”
霄尘心中莫名出现了这个词,那是大能者留下来的谜题,给予后人解答。
若是回答之人对上了大能所想,就算是通过考验。
霄尘思量着老者给出的两个问题,神色变幻之下,看向王常来,发现对方也在沉思。
“此时倒是不好轻易开口,此番老者的话应该是这个连环幻阵最后的考验,但是慕容胧月又是如何通过的呢?”
“我与她前后并没有隔多久,而现在她却不见了,那么...如此之快的时间肯定不够她答题。”
“是因为她是小竹村的村民后人,所以才可以省去这一问道考验么?”
“若是如此思量,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小竹村的村民身上了,这样的话,要回答也要向着小竹村回答。”霄尘思绪运转得很快,找到了一些回答的方向。
此方幻阵中,时间都好像没有了意义,老者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但他的酒葫芦却不会见空,周边环境的画面若是拉远,就可以发现此方空间出现了如同水波般的空间叠纹,面前这个老者的力量似乎已经大幅度削弱了,只够维持身边百米之地。
阳光洒落,竹叶飘舞,老者却很有耐心,他并不急着听到前面两人的答案,或许说一切答案都难以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除了...那个人...
慕容胧月落地后,就发现自己面前就是小竹村中心道台之处,面前的青石仿佛已经死去,一点气息都未曾留下,他身上也已经布满伤痕,庞大的身躯倒是并未坍塌,全靠这紫色的火焰支撑着。
“据娘说,这里就是最后的考验了,天地玄火中排行第19的紫玄火就与娘描述的一模一样,妖艳的紫色,可以燃烧掉附着的灵气,让一招一式都变得无比危险,同时可以让自己的炼丹之术和修为大幅度跃进。”
“有这玄火,自己才有为娘讨回公道的能力!!!”
想起这个,慕容胧月心中也是有了一丝刺痛,想起娘亲走之前和她叮嘱的种种,其中一个就是万不可怠慢石仙。
“石仙,晚辈慕容胧月来此,为报我娘的仇,现来取玄火,多有得罪,望海谅!”慕容胧月说罢,就跪下来对着青石磕了三个响头,泪水也不知不觉从她眼睛中流下。
面前的青石似乎还在看着她一般,她听到了清风掠过风铃的声音。
清脆的风铃声下,慕容胧月难以置信地说:“石仙,您还活着吗?”
但没有任何回应,慕容胧月见此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失望,她谋划了如此之久,不光是为了这紫玄火,更是希望可以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可以依靠。
事已至此,石仙应该已经陨落了,慕容胧月也不再犹豫,看着面前的紫玄火,她为此做了三年的努力,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刻,虽然不知道第三关幻境可以挡住那两人多久,但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打开一个冰晶玉瓶,一颗闪烁着金光的护脉丹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六品丹药护脉丹,那是她娘亲给她留下的最为珍贵之物,当即不再犹豫,慕容胧月将护脉丹吞了下去。
接着是三品丹药火灵丹,四品丹药融火丹,还有周身一大堆垒起来的千年玄冰。
“融灵纳火,以身为壳,虽为玄火,但融丹田,辟开丹海,当赋新生!”
运转起纳火诀,青石上的紫火似是被慕容胧月吸引了一般,疯狂地从青石中涌出,纳入慕容胧月体内,火焰燃烧在她身上,慕容胧月强行咬住牙根,不发出一丝一毫的惨叫,她身边的千年玄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融着。
“玄火当道,筑我道基,容火纳田,气破丹海!”
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慕容胧月不光要收服玄火,更是要靠着这玄火筑起道基,踏入筑基境!
在紫色的火光中,似乎一切都将焚尽。
沉吟良久,霄尘正打算开口之际,边上的王常来便开口说道:“前辈所为,自然是有意义,前辈为山河之灵,本就出自香火,因人族生,也因人族死。”
“至于前辈的坚持,若非有大量诸如此类的前辈的坚持,也不会有如今繁盛的人族,前辈应不拘泥于这小小的小竹村,去看看外界,去看看外界繁盛的人族,在那里,前辈终会再找到一样值得去爱护的人族。”
“在晚辈看来前辈的一切都有意义。”
说完这些,王常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老者,他自认为说得不错,但看那老者脸上似乎没有一丝波动,不由得皱起眉头想着:“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吗?”
又灌下一口酒,石仙慢慢开口说:“我非人族,亦是无法感知人族之意义,我也非出自香火,自是无法感知人族之恩。”
“我之道,却是为人族而生,是为小竹村而生,而那悄然寂灭,不过是我之道劫,无怪于他人。”
“人之恩,我未受到,其余人族,在我眼中不过浮云,我亦不在意。”
说完这些,王常来刚想继续辩论,却发现自己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嘴中大喊着,却出不了声。
石仙摇了摇头,悠然叹道:“此子与我无因无果,何必来趟这一场浑水...”
霄尘眼中一变,神念扫视了一下那白玉仙女像,似有明悟,随后说:“前辈之所为,在我看来本就没有意义,我辈修士,修道于己身,外界助力终究是小道。我观那小竹村村民,无一人修道,这本就是前辈之错。”
“自然法则,本就预指物竞天择,只想生存,却不去为之奋斗,只是寄祈祷于外物,本就不是我辈修士的道,我自然不认同。”
“所以前辈的坚持也本就无意义,小竹村可能可以在您手中留存一瞬,但当前辈您实力不济,又能庇护小竹村多久呢?”
“但前辈之作为,确是有意义,前辈信守承诺,庇护人族,此事件本应为人间传颂,这就是意义之所在。”
石仙听闻后更是扫了霄尘一眼,说道:“尖牙利嘴的小子,我之道,何用他人批判,我之事,又何需依靠他人。”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错,我自是实力不济,才湮灭于道劫之下,倒是怨不了他人。”
说到这里,石仙也是再次一叹,随后说道:“可惜了,小子,你也与我无因无果,何必来...”
听到这里,霄尘脑海中也是一震,想着:“果然,只要不是小竹村的后人,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可能通关,除非你实力比那石仙强,此番因果道缘,本就是留给小竹村之人。”
随即霄尘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个白玉仙女像。
瞬间,石仙的动作就是一顿,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喃喃道:“她怎么会在你手上,怎么会...”
“怪不得...怪不得,你我原无任何牵扯,却会在此相遇...”
石仙飒然一笑,说道:“你赢了,小辈,你赢了。”
“我之果,还清了,还清了...小竹村,我过来陪你了...”
在解脱般的笑声中,石仙身影慢慢消散,随后一幕画面出现在了霄尘面前。
....
天上落下一道金光,于山谷之中,此时天地刚开,万物皆混沌一般看不清,金光之中,一仙女走出,她看着周围山清水秀的环境,心中不免一喜,随后看着空地上拔地而起的青石说:“本座名为璇玑,我之降临此地,自是与此地有缘,当留下几分传承,交由后人。”
“汝之顽石,本就天地蕴养,如今倒有几分道韵,也罢,我就助你一下,化石点灵!”
随着仙女的手势,一道金光点入青石内,一道懵懂的灵就此诞生。
仙女随后说道:“既受因果,汝当守信,在于此地内等到我之传人现世,方可还汝自由,汝可记下?”
青石上的石头脑袋轻轻点了点头,点化成灵之恩,他自知难以偿还,当长长久久立于此处,等待那一个人到来。
风雪落下,烈阳当空,不知多少年过去了,青石边上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人,但却没有一个是他等待之人。
他看着自己被奉为神仙,看着周边逐渐聚集起村落,这时…一种独特的使命感出现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在等待那一个人的时候,庇护那弱小的人族。
庇护他们,一直到因果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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