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白的交响曲

    阴沉的夜空下，海浪拍击着礁石，呼啸的海风带着水面波澜起伏，鹤立成群的海鸥从睡梦中醒来，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静待太阳的升起。
    高墙的卫兵来回走动，时而眺望远方，时而关注城墙下、那些建筑物里的动静。一名士兵停下脚步，倚靠在石壁上，将手中的武器放到一旁，蜷缩着身子、不断地用双手摩擦手臂。
    “今晚的夜有够漫长啊！”
    士兵感叹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容器，打开后咕咚咕咚地就喝上两口，一瞬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伴随着强烈睡意使得士兵缓缓闭上双眼。
    城墙下的声响将士兵惊醒，赶紧起身将瓶口拧紧后，重新拿起了武器，正当要巡逻时，远方传来的鸣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向着声音所在的位置望去，成群的海鸥争鸣地翱翔，在它们的身后，一轮若隐若现的太阳正不断升起，划破黑暗的阳光正普照大地。
    男孩凝望着上空，大脑里空空如也，额头上的毛巾早已风干。清冽的海风猛烈地拍打窗户，透过缝隙带来的寒冷激起男孩全身的鸡皮疙瘩。想要起身将窗户紧闭，但被温暖的被窝牢牢控住，想要裹住被子暖暖的睡上一觉，却被窗外传来的聒噪声扰得心神不宁。
    过道里陆续的传来脚步声，男孩拿掉额头上的毛巾坐起身来，静望着耀眼的光芒刺破黑暗，透过华丽装饰的帘布将室内点亮。房门无声的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已经睡醒了吗？那就起床把衣物穿好，以免着凉了。”
    悦耳动听的声音将男孩的意识唤醒，循声望去，爱理走到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是那套熟悉的穿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她弯下身整理着衣物，走到了床边。
    “来，举起手臂。”
    爱理笑着说，男孩乖乖地照做，不一会的功夫，男孩就把衣物穿好下了床，望着她将被褥整理好后，一同走向了门口。
    厨房里，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来回走动，餐厅里布满了人群，与外面的世界相比，此刻餐桌上响起的碗筷声无不彰显着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吃完手中的食物，如果想再来一碗，只需举起手来摇晃几下，一位面带笑容的女仆就会端着食物迎面走来。
    “来啦来啦，准备开饭啦！”
    在绕过欢闹的人群后，终于在一处角落里见到了大家，她们正围坐在一张并不算大的方形餐桌前，看到爱理和男孩的到来后，她们调整着座椅，试图让那两张空荡的座椅坐上去舒适。
    “还得是清晨的餐厅，再来晚点的话就吃不上早餐。”静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麦粥、以及三个小巧金黄的面包。
    “没办法啦，他们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不吃饱的话可是睡不着觉的。”上善笑着说。
    “但我希望他们不要喝的太醉，不然打烂东西的话收拾起来会很累的...”一旁的萝姆抱怨道。
    拿起一块面包塞入嘴中，细细咀嚼能品尝到面粉与唾液发生反应后所产生的甘甜，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浓稠物放入嘴中，糯甜细腻的口感洋溢在心头，不自觉的就摇晃起了双脚。
    “好吃吧？我可是特意在里面加了牛奶哦。”缇雅欢笑的询问道，其他的女孩也同样望向男孩。
    吃饱喝足后，餐厅里的食客陆续离开，留下忙碌身影的女仆在打扫卫生。在面对醉薰趴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人，像是女仆长的女士就会叫来士兵将他们抬走。
    过道外，数个女仆正在高墙下的阳光处晾晒衣物被褥，另一方则传来整齐的步伐与怒吼。男孩停下脚步凝望着他们，气势雄昂的士兵正齐聚在一起挥舞着武器，对着稻草人不断地挥砍刺击，厚重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属的光芒。
    “那些是城堡里的近卫军，负责保卫我们的安全，每天清晨都会在那里训练。”爱理走到身旁解释道。
    “我也会加入他们吗？”皊望着一群穿着同样盔甲，但明显是小孩的士兵询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具体的得看希特莉丝大人的打算和安排。你看到的那些小孩是未来的预备役军人，他们的训练会很艰苦。”爱理回答道。
    “好啦，还要去见安德鲁伯爵，就不要望着他们发呆啦！”爱理牵起男孩的手，“在这里，每个人都很敬仰安德鲁伯爵...”
    一路上，爱理不断讲述着安德鲁伯爵的事迹与为人，以及这座城堡的由来，但男孩的眼中只有那些士兵挥击武器时的模样，并在脑海中不断地模仿他们的动作。
    从幽长的过道行至正厅，热闹的气氛将男孩的注意力转移到现实，各色各异的人吸引着男孩的眼球，有穿着华丽、打扮靓丽的男女牵着手走向大厅；也有整齐排列、端拿着武器四处巡逻的士兵；更有颤巍着双腿，小心翼翼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老人。
    来到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大厅，络绎不绝的人群正接受士兵的进一步检查，在他们设置的检查点两旁，有另行的两处通道，但少有人走，只有穿着华丽、举止得体的人在出示文书后才被放行，或是隶属于城堡里的人员。
    爱理上前与看守的士兵简要沟通后，就拉着男孩的手从快速通道走过，其他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走过红地毯铺设的一节又一节台阶后，终于来到了由两名威严魁梧卫兵看守的大门前。
    “你们终于来了，安德鲁伯爵、以及希特莉丝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需要我为你们请示一下吗？”一位卫兵开口道。
    爱理向他行礼表示感谢后，转过身来整理着男孩的仪容仪表，小声地告诫他接下来所要注意的礼节用语。等到大门被打开后，爱理局促地检查整理自己的面貌穿着，带着男孩走进了房间。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房间里的光线十分幽暗，仅有远处的办公桌上一盏明晃晃的灯光。爱理握紧男孩的手小心上前，像是感受到她们的到来般，一个身影从桌面上一晃而过，随后传来椅子拖移时发出的声响。
    “好久没见了，爱理。在这里生活的还好吗？”一位金发灿烂、留有精致八字胡的英俊男子从阴影里走出身子。
    “承蒙您的照顾，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安德鲁伯爵大人。”爱理向着他行礼道。
    随着清脆的掌声响起，室内的灯光瞬间点亮，安德鲁走到爱理的面前，和蔼地抚摸她的脑袋，又将她举至面前，端详着爱理的面容。
    “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吗？妹妹现在生活的怎样？”安德鲁继续问道。
    男孩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的这位伯爵如父亲般在和爱理玩闹。室内的陈设十分简朴，只有一张宽大的红木桌，上面摆满了文书，一盏明晃晃的台灯就放在桌角，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办公的场所。
    “这位就是？”安德鲁回头问道。
    不知是过于忙碌还是刻意的询问，当安德鲁举着爱理旋转几圈后，将她放下，随后回过头来凝视着男孩，爱理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
    “皊，这是我为他起的名字。”
    就在男孩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齐聚地望向办公桌，不知何时希特莉丝出现在了那里。
    “零？”安德鲁抚摸着胡须喃喃道，“开始...或结束么？”
    此刻走到身旁的希特莉丝想要说点什么，但把嘴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安德鲁思索片刻后回到了座椅，一个挥手将桌面上的文书变得无影无踪，神情严肃的望着众人。
    “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我的女儿莉莉娅·阿洛梅勒德因某些原因而限制于高塔不能外出，身为父亲却不能陪伴在她的身旁。随着她的年龄不断增长，那座牢笼终究是困不住她，但...”安德鲁哀叹地站起身来。
    “世事无常，人世间的险恶对于涉世未浅的她而言还是太过危险，缺少父母陪伴的她又不愿意与人来往，看着她孤零零的身影，为人父母没有哪个不为之心痛。但唯一值得我信赖的希特莉丝只效忠于我，因此我想拜托你与我女儿签订契约，守护在她的身旁，这样的话才能在未来的某天让她行走在阳光下。”
    安德鲁走到男孩的面前，满脸愁容，蓝色的瞳孔里布满悲伤。他的目光饱含期望，十分迫切地想从男孩口中得到答案，但随后的一幕让他失望万分。
    “要...怎样签订契约？”男孩胆怯的问道。
    安德鲁看着眼前紧张发抖的男孩，他的回答让自己感到一惊，随后是无比的愤怒，但望着他纯澈胆怯的目光，自己不得不控制情绪。愤怒过后，深深的无力与失落涌上心头，安德鲁回到座位瘫软了下去。
    “你们就先退下吧！”希特莉丝说道。
    在目送着爱理和男孩离开后，室内的灯光再次暗淡，唯有桌子上那盏明晃晃的灯照耀着两人的身影。
    “难道这次也失败了吗...”安德鲁叹息道，将脸埋入双手中。
    回想起数天前的那场仪式，那个身影成功的显现出来，并在众人的目光中进入男孩的身体，但男孩的表现并不符合预期，难道召唤仪式出现了差错？
    “不会的，安德鲁，或许是那股力量出于某种原因而陷入了沉睡，我会负责唤醒那股力量的。”希特莉丝恭敬的说道，随后走向了房门。
    “那就交给你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海洛克准备好下一个容器。”安德鲁说道。
    随着希特莉丝的离开，最后的那盏灯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