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白的交响曲

    临近清晨的时刻，可谓是兵营最热闹与繁忙的时刻。即使所处的房间位于最偏僻的角落，也能听到各个房间里传来的打闹与喧哗，士官则在过道里不断催促他们。
    少年兵团是在海姆贝恩提议，希特莉丝批准，在杰西特负责管理下所成立的一只预备役部队。因人员的分布上由年龄10到16岁之间的孩子组成，考虑到他们的健康成长，并没有将他们纳入到常规的巡逻安防任务中，故他们的住房通常位于过道的最深处。日常的生活除了必备的体能训练与战斗训练外，还会肩负与侍卫在城堡内的巡卫排查，空闲时间则要接受必要的知识教育。
    自爱理她们离开后，皊整夜未眠，时而站到窗户边眺望高墙，时而站在门口倾听过道。在房间里来回渡步，思索了一晚上，又像什么都没想出来般的大脑空空，一旁的男孩倒是倒床就睡。
    等到阳光照射进房间，屋外的士兵完成交接仪式后，男孩就从睡梦中惊醒，稍作打理走出了房间。透过开合的门缝向着过道望去，不远处的房间陆陆续续的走出少年兵团的成员，走在最后面的正是莫迪。
    正当皊犹豫着是否走出房间时，倚靠的房门被人用力打开，身体顺势倾倒了出去，就在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身体竟然莫名的定格在空中，而男孩正站在一旁惊讶的望着自己。
    “吓我一跳，你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做什么？”随着男孩的手势，皊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推回原位。
    “没做什么...”皊惊魂未定的望着他。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你的能力吗？”
    “算是吧！看你快要摔倒了，要是不出手的话，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那一下子可有得我们受了。”
    说完，男孩快步走到桌子边，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面包放到盘子里，然后坐在椅子上示意皊过来吃。
    “你出去该不会就是为了拿吃的吧？正好肚子饿了。”皊欢笑着拿起面包就塞入嘴中。
    “不然还等着你走出房间去食堂里吃？等你去的话大概只有他人吃剩的面包屑。”男孩不屑的说道，但目光始终望着皊。
    “你不吃吗？剩下的两个我们一人一个吧！”
    “你自己吃吧，在食堂我可是和她们坐在一起共享早餐。”
    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眼看皊的情绪逐渐低落，赶忙改口称那些面包是自己偷偷拿来的，随后拿起最后的一块面包吃了起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我们暂且不用参加训练，但城堡现在也没法进去。”
    短暂的沉默后，男孩率先开口，简要的向皊说明外面的情况后，最终两人还是选择外出走走。
    将房门锁好，钥匙细心放入口袋后，两人穿过冷清的过道来到了室外。正巧看到杰西特慵懒地从城堡西翼的侧道里走出来，而行进的方向正是少年兵团集训的场地。
    兵营建在距离城堡五十米的西翼位置，而训练场地位于城堡的西南方向，靠近正南处的城门。士官及其子女的住所位于城堡的西翼部位，而女仆这类后勤人员的住所位于城堡的东翼部位，因此在了解布局后，对于杰西特的出现感到不足为奇。
    通常情况下，只有足够空闲的士兵才会去到东翼位置，因为从兵营出发，途中得经过南部的花廊走道，那里每天都会过往大量的人群，会有重兵把守。而北部属于军事禁地，由城堡内的近卫军把守，只有收到邀请的贵族达人及后勤人员才能进入。
    营地外竖着一块醒目的告示牌，上面赫然写着“除特殊情况外，在职的士兵严禁随意离开”，下方则是细小文字写明的各类准则。
    在看完告示牌的内容后，皊和男孩漫无经心的游荡在营地，走累了就找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来，望着他们在士官的带领下进行各类训练。
    每当巡逻的士兵返回营地时，在下一轮的士兵外出前，他们会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而每一次杰西特望向皊时，略显黝黑的脸颊就会涨的通红，然后派手下跑向皊的这边，但好在每次都被士官给喝止。
    “看样子，这个仇他们记下了，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咯！”男孩悠闲地伸了伸懒腰，将手搭在了皊的肩膀。
    皊没有回应他，而是死死的盯着杰西特，他也注意到这边的目光，于是用手在脖子上比试了一下，身后的男生也露出不屑的笑容。
    “你说过接下来的生活会保证我的安全，那么对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吧？”
    冰冷的话语让男孩感到吃惊，但皊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于是收回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腹部传来的隐隐作痛让皊也不得不收紧腹部，用手捂住肚子。
    “当然没问题！但要想完全战胜他们，就需要你的配合了。”赤红的瞳孔如恶魔的双眼紧紧盯着皊，诡异的笑容下，男孩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膛。
    见男孩如此的自信，皊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但在远处的他们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挑衅。
    “小朋友，你是一个人来到这边的吗？父母呢？”
    人来往去的营地上，有两位看上去刚休息完的士兵，或出于职业的操守，在看到落单的小孩坐在边缘角落时，于是上前询问。望着眼前两位阳光帅气的男子，皊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一旁的男孩，只见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抓挠着腰部让皊站起了身子。
    “啊、那个...我是最近分配到少年兵团的新兵，由于伤势严重，目前正处于休养状态。”皊用力的瞥了一眼男孩。
    望着眼前扭捏、有些怪异的小孩，两名男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看向身后的少年兵团，在短暂思索后，最终两人留下了一瓶罐装牛奶就离开。
    城堡里，在某处阴冷寂静的过道上，爱理正站在一扇门前整理着仪容，她在犹豫是否进入房间，是否汇报自己的猜想以及目前所获知的情报。
    在那次秘密会议后，希特莉丝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一个男孩，并交由艾尔西率领的十二女仆负责，而这次指派的首要人选则被希特莉丝选为爱理。
    不知这是第几位来到这里的孩子，也不知他会在这里生活多久，先前来过的孩子总会突然离世，或生活一段时间之后被人带走。
    那天，希特莉丝主动地找上自己，询问了一些日常生活及想要的物品，并委托自己在接下来的生活中能照顾好那个男孩。为表达感谢，希特莉丝送给了自己数十个颜色不一的棒棒糖，那段时间自己时常拿着那些糖果在同伴的面前炫耀。
    原以为会是件很简单的差事，在大伙的帮助下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们解决不了的，但希特莉丝嘱咐的另一件事，是让她暗地里监视男孩的举动，将一切的可疑行为汇报给她。
    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会有什么可疑行为？如此想着的时候，却不曾想他的身体会出现本不该属于那个年龄的伤。隐约中，过去的身影与眼前的男孩逐渐重合，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也是那时起，下定决心要照顾好他，最起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要像当初的她们一样。
    可是自己终究只是城堡里的一名女仆，上级的命令只能无条件的执行，至于对错与后果不是我等能决定，过程更是无权干预。那次的离别，再次的相遇他却躺在床上九死一生，若不是老者的相助，再见时或许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今的自己站在这里，所要面见的乃是阿洛梅勒城的最高执行官希特莉丝大人，接下来的一言一行或许决定他的命运走向。还在纠结时，眼前的大门悄然打开，希特莉丝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女仆摆放茶具和餐点，在望向爱理后，就招呼着让她来到身前。
    “我看你一直站在门口，就擅自打开了房门，希望没有吓到你。要来点莴洱岭产的红茶么？”希特莉丝为爱理倒上了一杯，然后递给了她。
    爱理诚惶诚恐的接过茶杯，在她的示意下坐到了对面。茶水飘来的清香，以及希特莉丝推荐的各类精致餐点，让爱理的身心逐渐放松下来，开始聊起各种家常话来。
    “你认为皊那个孩子，怎么样？”
    不经意间，希特莉丝谈起了那个男孩，使得爱理感到心头一震。
    “我认为他是一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子，要是能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话，或许...”
    爱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剩下的言语给咽了下去，低着头注视着对方。希特莉丝只是耸耸肩，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叉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后，一脸兴奋的指示爱理也尝一口。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为什么将他打成那样，也疑惑我为什么将他分配到少年兵团，只是其中的很多原因我并不方便告知于你，你也未必能接受那样的答案。”
    看着爱理吃完眼前的蛋糕后，希特莉丝放下茶杯，端看着爱理。
    “其实我们都是服侍安德鲁伯爵的侍从，为他排忧解难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他所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必定存在相应的意义与价值，而身为侍从的我们，所需要做到的就是完美执行那些命令。”
    希特莉丝停顿一刻，见爱理并没有反驳和发言后，继续说道。
    “我将莫利纳尔请到现场，就是为了预防突发事故的发生，而我之所以对他进行过度的武力攻击，其实是想验证我的猜想，并不是为了杀掉他。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时，我的内心也得到了一丝慰藉，后续我会好好地向他抱歉。”
    “至于让你去收集的情报，想必他的身旁是另有他人的存在吧？”
    冰冷的话语如尖锥狠狠地插入胸口，爱理表现的坐立难安，白色的围裙衣角被狠狠地拽在手中，汗水开始流淌在脸颊。即使现在向她谎称那些情况，想必实诚的身体也已经出卖了自己，身体已经因为剧烈的紧张而变得颤抖不停。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下手杀死他吗？”爱理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声，神情紧张的望着对方。
    希特莉丝惊愕之余，一下子笑了起来，赤红的目光也逐渐变回蓝色的双眼。她起身拿起茶壶为爱理续上茶水，也为自己续满一杯，在端起品尝后，走到了爱理身前抚摸着她的脑袋。
    “对于他而言，我肯定不会下杀手，但对于他身后的那个‘人’而言，在确认绝对的安全下，我是不能向你保证的。唯独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抬起头来望向身前的女子，那头秀丽灿烂的金发中，夹杂着许多白色的头发。她身后的桌子上，摆满了许许多多的文书，爱理一直都以为她只是伯爵大人的护卫，未曾想到她还肩负着如此多的政务，想必那些白色的头发都是她日夜劳作所留下的见证吧！
    在得到确切的保证后，回想希特莉丝所说的那些话，最终爱理将所知晓的一切有关皊的情报和猜想告知了她。希特莉丝也欢笑的命令女仆呈上更多的搞点，并让她们打包好后让爱理带回了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