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难求

    苏青一脸懵逼的望着前方黑暗深处，一手揉着脸颊感觉火辣辣的有些吃痛，缓缓的站起身来，这一巴掌让他清醒了几分，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分明抱住了一个人。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整理衣物的声音还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声，听得出来黑暗中的人心情很不好，很是生气，苏青唯唯诺诺的不敢出声，知道自己闯了祸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哼，堂堂世子殿下马上就是弱冠之年竟然半夜三更还在做此等偷鸡摸狗的事情！真丢脸！不仅丢自己的脸，还把大将军以及整个苏家军的脸都丢光了！”黑暗中传来一阵怒喝。
    苏青讪讪一笑，很是难为情的说道：“莹姐姐，这事啊...这是一个误会...”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中充满着不自信，仿佛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有几分不信。
    王莹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误会？堂堂世子殿下竟然跟我说这件事是一个误会？半夜三更不在自己家里待着，反而溜进我们天一楼的酒窖偷酒！而且还！还！还...哼！难不成这苏州城内还有拿着剑架在你脖子上面逼着你进来偷酒么！这件事若是放在苏家军内按照军法处置，打死你都绰绰有余！还是说世子殿下回城之后便把苏家军纳入自家私人军队，将整个苏州城化为自家的后花园了不成？”
    苏青在心里嘀咕着，“有什么区别么？”。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口，哪怕事实就是这样也不能张口说出这种话来。一想到自己又被抓了个正着，心里也有几分恼意，怎么每次来都能碰上！当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不成？
    不过，苏青也知道是自己理亏，本来底气不足加上又被抓了个正着，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心中又多了几分怯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怎么？堂堂世子殿下敢做不敢认？还是说黑暗中我看不清你的脸便认不出你的声音来了么？要不要我出去把门打开顺便多喊几个人打几个火把给世子殿下照照亮？”王莹没好气的说道。
    一听此话，苏青便急了，赶忙说道：“别别别，大家伙都睡了，老爷子也休息了。现在吵醒他们不合适，这事是我不对，我给您道个歉。要不莹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当做今天晚上没见过我，行么？”
    “没事，抓贼嘛！这店里人人有责，就算他们睡了，衙门里也总有人当值吧，反正也没多远，小走两步便到了。世子殿下可敢同我一起去见官？”
    “别啊，莹姐姐。咱们俩从小长大这么多年的交情，小时候为这事挨了不少打，如今还要拉我去见官，何必闹这么大呢。”
    “我只是一介平民，跟世子殿下可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也不敢有什么交情！而且你还知道此事不对受了教训，可见你明知故犯，那更要去见官好好说道说道。”说罢，大步走到苏青面前一把拉住苏青的手臂将向外走去。
    苏青也不知道为何在黑暗中她能够直接找到自己的位置，看这这幅样子怕是很难善了了，顿时就地一坐撒起泼了，说什么也不走。
    王莹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一样，气笑道：“你赶紧给我起来！”
    苏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死活也不起来，王莹拉扯了几番也没能将他起来，刚忙完手里的活本来就没多少力气，一拉一扯之下反而自己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两人靠着酒缸坐着，王莹没好气的盯着他，苏青也不敢说话，将头埋在臂弯里。整个酒窖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个平缓，一个急促。
    良久，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鼻息间除了酒香之外还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苏青下意识的顺着香味轻轻的嗅了嗅，本来声音很轻，但是在这落针可闻的酒窖内这声音便显得很是明显了。
    王莹盯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干什么！”
    苏青咧嘴一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王莹轻声说道：“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如今你回来了，老头子把珍藏多年的酒都给你拿出来了，你若是想喝酒大可白日来店里喝就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苏青低声嘀咕道：“买的酒，送的酒，哪有偷来的酒好喝？”
    “你说什么！”王莹一阵怒喝，吓得苏青一机灵，连忙改口道：“我说王老爷子珍藏再好的酒，哪有莹姐姐亲自酿的酒好喝！”
    王莹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算你有眼光，不过没用！待会我还是要拉你去见官！”
    苏青一脸苦瓜样，望着王莹求饶道：“好姐姐，你饶了我吧。”
    王莹将脸撇到一边看也不看。
    苏青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过几日便要走了，这次离开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够回来，甚至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活着回来，一想到日后再也喝不到这天一楼的酒，不免觉得有几分可惜。白日在城内溜达了一圈，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恰好来到后门口，如此一来便想着带点酒在身上，也算有个念想。”
    王莹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声，显然不信这油嘴滑舌的一套说辞。
    苏青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知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没有几分可信度，心中不免有几分苦涩，自己正儿八经的说实话偏偏跟说谎一般，关键这谎言还十分拙劣。
    “我父亲身死是为了治好我身上的伤病，我前日上山为了查明我父亲的死因，挖了他的坟，得到了一本能够治好伤病的功法，也查到了算计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的一点线索。我准备上山求仙，入仙门修炼，日后好为我父亲报仇。”苏青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莹的脸上有几分惊讶，没想到大将军的死居然还有这等内幕，纵然再也不信，也不觉得苏青会拿自己父亲的死来为这点事情开脱。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自己多年来守身如玉，没想到在家酒窖被人轻薄，还说出非常拙劣的谎言，一时气急之下便想着拉人去见官的想法。
    “当真？”
    苏青一脸苦涩的说道：“当真。”
    “何时走？”
    “就这几日吧。”
    “何时归？”
    “不知。”
    酒窖内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王莹轻声说道：“走吧，我去给你打几壶酒带在路上喝。”
    “嗯。”苏青低声回应道。
    二人起身，并肩走到最后一个大酒缸前。王莹伸出手去拿酒提和酒壶，不料一伸手发现自己的右手还紧紧住着苏青的手臂，这么久二人居然没有一人发现。苏青有些尴尬，讪讪一笑缩回了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方便王莹打酒。
    王莹默不作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酒提和酒壶，打开盖子自顾自的打起酒来，浓浓的酒香弥漫在整个酒窖内，然而苏青并没有沉醉在这醉人的酒香中，而是沉醉在前面这道为她打酒的身影上。
    良久，王莹放回酒提，盖上盖子。拿着一壶酒递给苏青，看他一脸痴迷的样子，峨眉轻皱低声说道：“愣着干嘛？拿着啊。”
    苏青清醒过来，一手接过酒壶，看着王莹问道：“就一壶？”
    王莹提起手里的酒壶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还有一壶啊。”
    “这哪里够！还不够我喝到回家呢！”苏青垂头丧气的说道。
    王莹轻笑了一声，轻轻的提了提脚边的东西说道：“还有一个大家伙呢，只要你拿得起都是你的。”
    苏青喜上眉梢，一脸笑嘻嘻的说道：“我就知道莹姐姐不会这么小气，一百斤的石头我可能抱不动，但是一百斤的酒我能抱起来跑！”说罢，蹲下身子伸手去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酒窖里面，右手一抓，抓到一件类似葫芦的物件，心中一喜，看样子这葫芦还不小，左手一抓，抓到一件丝绸类质感的布料，心道：“到底是女孩子，装酒的葫芦还缠上这么好的丝绸，花里胡哨的。”
    不料，王莹用力一跺脚弹开了苏青的左手，结果撕拉一声，小腿边的裙子被不知名的东西划开了一条口子，王莹咬牙切齿气道：“臭流氓，你瞎抓什么呢！”
    苏青心中一顿暗道不好，连忙松开手抓到了旁边的葫芦心虚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没看着！没看着！我不是有意的！”
    王莹冷哼了一声也不管他，径自向外走去，离开了酒窖，眨眼之间在这酒窖内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残留的清香也随着伊人离去渐渐消散。
    苏青暗叹了一声，看了看左手上的罗戒，无奈的笑了笑，心念一动将半人高的酒葫芦放进了罗戒之中，顺着渐渐消散的清香追寻而去。
    有时候，语言就是这么苍白无力，无论你再怎么解释，都难将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