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道不死

    因为将一年两诊变成一年一诊，这一次碧血军安排的伤患者数量相较于以往，人数上又有了巨大的提升。
    假丹病患二十五位，身体有明显残缺者四位；
    筑基病患六百四十位，身体有明显残缺者一百五十位；
    练气病患六百六十五位，身体有明显残缺者四百八十位。
    为了诊治这些人，孟周总共用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治疗那些身有残缺的伤患身上。
    至于其他病患，无论轻重，也就是一场规模稍大一些的“春雨”而已。
    在将这些人完全治愈之后，生骨术、复全术这两门三阶药师技能收获了足足7.92万点经验。
    ——假丹人均300点经验，合0.12万；筑基人均200点经验，合3万；练气人均100点经验，合4.8万。
    因为这些收获，原本还处在“宗师8.51万/24万”阶段的两门药师技能完成了宗师层次的更进一步积累，达到“宗师16.43万/24万”。
    “这种规模的治疗，再来一次，生骨术和复全术就能够修至圆满了。”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心中这般想着，接过姚古呈上来的六千九百颗上品灵石，孟周就准备离开。
    姚古忽然道：“先生，有几位道友想要拜见您。”
    孟周脚步一顿，好奇道：“几位？都有谁？”
    姚古道：“有位是从翠玉湖那边过来的一位结丹道友。”
    孟周惊讶道：“有翠玉湖的结丹道友过来？你怎么不早说？”
    姚古道：“这是对方要求的，他让我们别打扰您治疗，一切都等您结束之后再说。”
    孟周点头，“他来了几时了？”
    “就在您开始诊治后不久就过来了，一直等到现在，我观他那状态，应该是来问诊的。”姚古低声道。
    两人说话间，姚古已经领着孟周来到附近不远处一栋院落之中。
    院中正坐着一人，见两人进来，就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孟周见着对方，也笑着拱手问候道：“项道友，来了怎么不早说一声，我也是才刚听说。”
    此人名叫项举，当初他与丁宁一起举办结丹庆典，此人作为翠玉湖散修代表，也曾过来道贺。
    青玄宗一行，两人也曾多有交游。
    项举笑着回应道：“却不能因为我的到来乱了葛道友的诊治，……道友，与你我也不客套了，我这次过来就是问诊来的。”
    在刚见面时，孟周就看出此人气色有些不对，此刻闻言，也就正色询问道：
    “项道友有何不妥？”
    说着，也盯着项举认真打量起来。
    观察了片刻，示意项举将一只手与自己，孟周一手搭在他手上，通过检视之术探查他体内症状。
    虽然，这个步骤对他来说，其实颇有些可有可无。
    但孟周并不希望给人一种“一眼就能看透所有”的印象。
    此人的身体是非常完好的，没有一点损伤。
    不过，在经脉丹田之中，法力却莫名显得有些躁乱。
    项举本人也在介绍自己的情况：
    “这是前年我参悟修行一门水火之术落下的后遗症，那门水火之术没能修出个名堂，却莫名多了这样一个毛病。
    我刚开始以为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可这症状始终无法消除。
    我也曾服用了一些疗伤丹药，有的根本就毫无效果，有的有效果也只是暂时的，就像是这症状被丹药强行按了下去。
    过上两三个月，就再度复发，情况还会更加严重。
    现在，这毛病已经影响到了我的修行。”
    孟周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慢慢点头。
    心中对项举的毛病却早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但他并没有急着判断，而是等项举自己将情况完全讲出来之后这才慢慢开口道：
    “这是你自身体质与你当初参悟的那门水火之术有相冲之处，导致了你自身气机的不稳……不过，问题不大，给你梳理引导一下就好了……”
    一边说着，孟周已经将一股柔和的劲力导入此人体内。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项举高兴的站了起来，满脸的轻松的站了起来。
    “葛兄好高明的手段……”
    一边说着，项举手中已经多了一物，递到孟周面前。
    孟周道：
    “项兄这是何意？”
    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玉瓶，神识扫描下，里面放着三颗比拇指还大的褐色丹药。
    项举道：“这是我在和信楼拍到的壮神丹，能够明显的提升神魂品质，我也没别的可拿得出手，这就当是我的诊金了。”
    孟周摇头拒绝道：“这太贵重了……”
    “太贵重”当然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孟周不需要。
    且不说这壮神丹只是三阶下品丹药，也就对结丹初期的修士有效，他现在服用不会有任何效果。
    即便他现在还是结丹初期修士，他也是不会服用这种丹药的。
    孟周猜测，以他的神魂品质，哪怕是在刚入结丹之时，这种丹药能够发挥的效果都是微乎其微。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话自然不能这么说。
    最终，在他的“谦让”下，项举将诊金变成了两份三阶中品灵材。
    了结此事后，孟周适时表现出疲累之态，项举立刻醒悟过来，“葛药师”在替他治病之前，可是已经连续诊治了近半月时间。
    虽然中途也有休息，但如此高强度的消耗，是个人都会感觉疲累。
    所以，他立刻识趣的提出告辞。
    见此人离开之后，孟周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给此人治病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不到半个小时。
    可从见面开始，与此人拉扯寒暄的时间已经不止半个小时了，看他那模样，明显还想与自己继续交流的意思。
    这可就让孟周有些遭不住了，赶紧想办法甩脱了。
    他看向一旁的姚古，想起刚才他的言语，问：“还有谁想见我？”
    过了一会儿，几个熟面孔被姚古领着来到孟周面前，恭敬拜见。
    这几人乃是千岛湖、五彩岭的修士，几次与孟周的沟通，都是他们出面完成的。
    面对他们，孟周也没什么可客套的，直接问：“你们这次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来自千岛湖的白须老者，以及来自五彩岭的妖娆美妇齐齐向孟周拜倒道：
    “葛先生，我们想再向您求一些假丹灵傀。”
    “原来那批已经不够用了吗？”孟周问。
    “基本已经全毁了。”两人回道。
    “全毁了？”孟周惊讶道：“每次战斗结束，你们都不做保养的吗？”
    他制作的假丹灵傀，为了节省材料，虽然都是卡着线制作的，但品质也都是货真价实，并没有丝毫作假之处。
    他们拿到手也还没几年，这么快就报废，实在有些让他意外。
    两人闻言，却都摇头。
    妖娆美妇轻声道：
    “先生，您与我们的那些假丹灵傀，我们都是非常珍视的。
    每次使用过后，都会进行精心的保养，只可惜，它们参与的战斗实在是太频繁了。
    至今已经有一半彻底磨损，不堪再用，剩下那一半，以现在这趋势，最多还能支撑半年。”
    旁边来自千岛湖的白须老者点头附和道：“我们的情况也差不多。”
    “消耗这么大的吗？”
    孟周看向旁边的姚古，问：“你们又是个什么情况？”
    姚古道：
    “我们的情况比他们要好很多，毕竟您与我们的假丹灵傀数量远比他们多。
    不过，灵性彻底消磨，不堪再战的也非常多。”
    “不仅假丹灵傀消耗巨大，其他各类资源，法器、丹药、符箓的消耗也都远超以往。
    好在消耗大，收获也大，我们又是直接与职业者协会合作，这些资源还能得到及时的补充。”
    几人又比较仔细的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听着他们的讲述，孟周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几人见状，都心中忐忑，但孟周此刻心中所想，却已经和假丹灵傀无关，而是念头飞到了别处。
    不过很快，孟周又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孟周直接问：
    “你们想要多少？”
    “啊？”几人听了孟周的问话，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似乎不理解他这话中意思。
    “你们觉得，多少具假丹灵傀，才能满足你们现在的需求？”
    孟周于是换了一个问法。
    白须老者和妖娆美妇闻言都是大喜，本来想着会很困难的事情，居然能够如此轻松。
    他们都低头认真斟酌了起来。
    旁边的姚古闻言，也是精神一震，忙道：“也包括我们吗？”
    孟周点头。
    而后，三人小心翼翼的报出了各自的答案。
    白须老者小心道：“我们千岛湖，大概需要五十具假丹灵傀才能满足需求。”
    孟周点点头，没说话，看向美妇，问：“你们呢？”
    美妇认真道：“我们五彩岭的情况要恶劣一些，应该……六十具才能大概满足需求。”
    旁边千岛湖的白须老者闻言，立刻双目一瞪，差点当场吹胡子瞪眼。
    合着就你五彩岭的情况恶劣，我千岛湖就好些对吧？
    不过很快，两人就全都斜眼看向姚古。
    因为姚古报出来的答案更离谱，“我们碧血原才是真的不堪，若要满足需求，我觉得八十具假丹灵傀都略显不够。”
    说完后，姚古眼观鼻鼻观心，将旁边另两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全部无视。
    葛先生现在摆明了“发福利”，这种机会可不多。
    这个时候不赶紧多搂点，难道还要谦让不成？
    “噔噔噔——”
    孟周手指轻叩桌面，将几人的视线再次拉了回来。
    “我现在手上没那么多，暂时就一家四十具吧。”
    三人闻言一怔，而后纷纷大喜。
    不过，很快，几人神色都是微变，姚古忙道：“先生，我们手中暂时没有那么多灵材。”
    孟周摇头道：
    “不需要灵材，当然，你们要是有三阶上品的灵材，我也愿意以灵傀与你们兑换。
    你们这次就直接用灵石买就行了，按照150颗上品灵石一具的价格来就行。”
    三人闻言，都是一喜，可很快，脸上就又再度显出为难之色。
    每具假丹灵傀只需150颗上品灵石，已经是非常良心价了。
    可一家四十具，就是六千颗上品灵石，合三家之数就是一万八千颗。
    显然，即便是碧血军，一时半会也无法一次性掏出这么多灵石来。
    孟周却已将总计一百二十具假丹灵傀取了出来，道：
    “这次拿不出那么多灵石也不打紧，明年凑足了数给我也行。”
    说罢，他身形已经从这碧血军驻地消失不见。
    姚古等碧血军修士，以及千岛湖、五彩岭修士愣了一下，很快，目光就落在了那整整齐齐摆放的一百二十具假丹灵傀之上。
    孟周在离开碧血军驻地之后，并没有径直返回，而是继续完成了与潘会长的约定，对四百头各类妖兽施降了一场磅礴“春雨”。
    让孟周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期盼着有什么收获的他，在施降完这场磅礴“春雨”之后，看着那一头头沐浴在蒙蒙烟雨之中的妖兽身上再次焕发出生机活力。
    驭灵师职业增长了400点进度，从原来的“三阶7600/1万”悄然变成“三阶8000/1万”。
    在三阶上品又进了一步。
    与此同时，药灵师职业也增长了500点进度，从原来的“三阶6000/1万”提升到“6500/1万”。
    几乎达到了三阶中品的极限，再进一步，就有可能跃升到三阶上品层次。
    ……
    就在孟周按照原计划做着这些安排之时，冰心血莲“宋阳”却已经再次出现在长乐商会之中。
    “大哥，您来了？”
    “小五”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上前拜见问候。
    此刻，孟周已经接管了这具灵莲之躯，对他道：“你给我查一件事。”
    “小五”闻言，立刻恭敬道：“大哥您说。”
    “我要知道近十五年来，青玄域境内所有煞脉中妖兽的消长情况。”孟周道。
    听到这话后，“小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并表示一定会发动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调查清楚。
    不过，在表完态之后，“小五”脸上却显出为难之色。
    直接道出了其中困难：
    “不过大哥，根据我的判断，除了青玄域腹地那不多的几处煞脉之中可能会有比较明确的结果外。
    其他煞脉的情况，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要了解十五年间各煞脉妖兽的消长情况，至少要对十五年前各煞脉的妖兽信息有个非常清楚的了解。
    这个信息，不是机密太高，难以获取的问题，而是从来没人系统的整理了解过，这一块的信息完全是缺失的。
    在这个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所谓“十五年间的消长”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孟周闻言，轻轻点头，知道“小五”说的也是实情。
    他仔细想了想，这才慢慢道：
    “那就换成各煞脉猎获的变化情况，比如去年这座煞脉大概被人猎获了多少妖兽，大概都是些什么品阶，今年又有多少，这类信息总是能够收集到的吧？”
    听了这话之后，“小五”再没有一点迟疑，点头道：
    “没问题大哥，一个月之内，我保证将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孟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冰心血莲“宋阳”在交待完这件事之后，也没有多留，很快就重新返回自家洞府之中。
    ……
    此刻，孟周也已回到自家洞府之内。
    转眼之间，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十二月底，眼看新的一年已然近在眼前。
    静室之中，孟周盘坐在石榻之上，意识熟练入定。
    等他的意识从这状态中退出之时，时间已经是五天之后，新的一年。
    “又年长了一岁。”六十四岁的孟周心中如此想。
    ……
    修为进度+300，结丹四层2620/1万；
    三阶春水经+3000，大师4.5万/12万；
    玄龟负碑真功+3000，大师3.33万/12万。
    ……
    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惊喜。
    反倒是青莲剑髓在这次闭关中收获了32滴，让孟周心中很是开心了一下。
    各类灵髓储量：
    白莲生灵髓371滴；
    三阶下品青莲剑髓445滴；
    三阶中品青莲剑髓160滴。
    ……
    结束这次闭关后，盘坐在静室石榻之上的孟周并没有立刻醒来。
    他的意识正循着与其他神魂分身之间的连接，查看着各处分身的情况。
    而后，孟周心中感觉一种古怪。
    因为不仅位于翠玉湖白月湾那具地灵金莲分身与大地融为一体，另外四具分身，也全都与一片大地融为一体。
    并不是“他们”在刻意的磨洋工，而是在以独属于“他们”的方式快速恢复力量。
    虽然“他们”有着三阶中品，不输于结丹中期的实力。
    但缺乏经脉丹田这套系统的“他们”，其回气能力却比人类修士要差很多。
    经过摸索，孟周也已发现，这种灵莲分身回气最快的方式，就是重新化身灵莲，扎根大地，借磅礴地力恢复消耗的力量。
    当然，其扎根大地的灵气品质越高，恢复速度便越快。
    这四具灵莲分身，此刻都扎根在二阶煞脉之中。
    对于人类修士而言，煞气吸收多了容易变傻，神智错乱，可这对灵莲分身自然是没有妨碍的。
    灵植对煞脉的适应性，远比人类强。
    从这四具灵莲分身被安排出去到现在，也已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途中虽然也经历了一些艰险，但凭着“他们”三阶中品的实力，这些困难也都一一被踩平了。
    不过，力量的消耗也远远超过了孟周一开始的预期。
    这让“他们”不得不将更多时间用在“回气”之上。
    若将人类的回气速度看做是进加油站给汽车加油，那么这些灵莲分身的回气速度就相当于是充电——还是没有快充的那种。
    而为了保证这些独自行动的灵莲分身随时都拥有足以应对各种变数的力量，孟周还给“他们”设了一个非常高的“充电阈值”。
    ——即一旦力量损耗过半，就必须以恢复力量为第一优先，其他一切都必须往后靠。
    所以，“他们”出发至今将近三个月，却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充电”，或者就是在准备充电的路上。
    “哎，当时预估的还是太乐观了一点。”
    “也是我经验不足，相比于一人配一件三阶上品飞剑做底牌，他们当时更需要的其实是一具代步灵傀。”
    若是能够给“他们”一个配一件代步灵傀，那就可以用灵石的燃烧代替时间的浪费。
    在了解了这几具灵莲分身的近况之后，孟周便又将意识落在了庄田庄“庄胜”身上。
    走出静室，来到池塘边。
    两只玄灵龟此刻正如两坨铁块一般，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但神奇的是，池塘上空的降雨却一直没有停止过，一直不快不慢的下着。
    而这处蓄水池塘中的积水，也一直顺着沟渠流到庭院之外，流向各个蓄水池中。
    万亩灵田，几乎随时随地都有用水需求。
    来到池塘边，孟周轻喝道：“过来。”
    前一刻还宛如两坨铁块，沉在池塘底装死的玄灵龟迅速漂了起来，很快就主动送到孟周面前，两只藏在壳里的脑袋也探了出来，对他露出讨好的神色。
    孟周伸出手去，道：“来，让我检查一下。”
    随着深入的探查，孟周脸上泛起喜色，相比于往几年，去年到今年，这两只玄灵龟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
    距离它们生父最终所处高度，也仅剩一步之遥。
    而若以实力论，两只玄灵龟的实力更是完全超越了它们的生父。
    以它们掌握的天赋能力之多，之强，便是现在就将它们与三阶下品妖兽关一起，最终孰胜孰败都还犹未可知。
    可很快，看着两只眼巴巴看过来的玄灵龟，孟周脸色就沉了下来，道：
    “看来你们以前确实是偷懒了。”
    龟大龟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现在给你们下个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们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之内，你们必须将血脉中的潜力彻底激发出来，达到随时随地都可以历劫突破的程度。”
    两龟一愣，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么艰巨的任务，半年时间怎么完成得了？
    “你们要是做不到……”
    说着，孟周双手握拳，指节被按得咯嘣脆响，就像是在放鞭炮一般。
    “那到时候我就耽误一些时间，亲自帮你们活泛活泛筋骨。”
    瞬间，龟大龟二身上生起昂扬的斗志，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
    收回意识后，孟周再次将心思放在自己的剑道参悟之上。
    其实，两只玄灵龟现在欠缺的那点积累，孟周完全可以轻松帮它们完成，也不会给它们带来多大的痛苦，也不会带来什么后遗症。
    但他却再度放宽时限，允许它们自己先冲半年，这固然有对它们心性的磨砺，他希望这最后一步能由它们主动完成。
    但还有个重要原因，却是因为孟周自己的剑道参悟也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关口上。
    这一次，孟周不希望再受到任何干扰，他要一口气翻过这最后的一道山口。
    ……
    水榭之中，白芷抚弄着竹笛，眼神却看着远处那道身影。
    小树林边，一块不规则巨石之上，孟周盘坐其上。
    见他沉浸在某种境界之中，白芷本来就打算回到屋中，不打扰他。
    但孟周却摇头拒绝了。
    要是领悟能够被一个意外干扰打断，那说明这领悟本身就不太牢靠，有些机缘巧合的成份在其中。
    而他现在所参悟的这门剑道，却是不可能存在丝毫“机缘巧合”在其中的。
    这不是靠一闪而逝的灵光乍现就能够做成的。
    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的硬功夫。
    他必须在借力点极少的情况下，征服这座陡峭高峰。
    白芷看不到孟周内心念头的变化，但她却可以看见，盘坐在巨石上的孟周，其身周虚空，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本来与其他区域混融一体的光线，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发生了奇妙的偏转。
    她隐约看见，萦绕在他身周的光线，忽然生出锯齿形的边缘。
    仔细一看，那哪里是锯齿边缘，而是那些光线化作了一柄柄细长的剑形，这些剑形的光线在他身周形成层层叠叠的“剑羽”。
    这些剑羽在轻微的起伏，仿佛在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那些剑羽开始缓缓旋转，仿佛流动的水流漩涡。
    顺时针，逆时针。
    在这剑羽的旋转中，均匀的光线变得不均匀起来。
    有的地方开始变得明亮，有的地方开始变得越来越暗淡。
    毫无迹象的，孟周身周一片区域从白天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那旋转的剑羽看不见了。
    就连那个男人也看不见了。
    只有一团不大不小的黑暗笼罩在巨石所在之处。
    此刻的白芷，早就没闲心去抚弄竹笛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奇异的一幕。
    她将神识扫过去，可神识所见和她双目所见却是一模一样。
    也是黑暗，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白芷感到有些心慌，有些担忧，有些惶恐。
    她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区域再次有了朦朦胧胧的光线，那个男人模糊的轮廓就再次出现在那朦胧的光影之中。
    就在这时，她见盘坐不动的孟周忽然伸出一指。
    指尖出现一点亮光。
    在看见那亮光的瞬间，白芷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在闭眼的瞬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那亮光来得太突兀，让双眼无法适应，还是让神识无法直视，亦或者——都有？
    反正，她就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目。
    可饶是她已经将双眼闭上，那透过眼帘进入双瞳之中的亮光，依然给他一种正有一道锋芒剑气直往她心底刺来，无处可逃，无所遁形的感觉。
    ……
    在白芷的视角，这一瞬有如此之多的变化。
    可在孟周自身的角度，却是非常简单，他只是感觉，一直积蓄在心间的种种，终于在刚才那一瞬达到了极限。
    于是，他很自然的伸出一指，向前方点去。
    在他视野中，他看到了一个缓慢在小树林边踱步的身影。
    那不是别人，那正是他自己。
    更准确的来说，是两天前在这小树林边踱步的他自己。
    而随着他这一指点出，忽有一道明暗交错的剑光，逆流了两天的时光，刺在了那个在小树林边悠闲踱步的身影额头眉心。
    瞬间，那个身影化作一道泡沫消散无踪。
    就这样，两天前的自己在此处留下的痕迹，被现在的自己给斩杀得干干净净。
    为了确认，孟周还特地用回溯圆光之法将此地时光再次回溯到两天之前。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在周围其他区域，都能看到他悠闲踱步的身影。
    可偏偏，就在他刚才那一剑刺击之处，以之为圆心，周边十米之地，都再没有与他有关的任何痕迹。
    其他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彼时曾从这片区域走过的他，再没有丝毫痕迹留在此处。
    用个比较拟人的说法，若说环境也有记忆，那么，他刚才那一剑，就将这片区域两天前他经过此处的记忆给抹除了。
    ……
    “成了，终于成了！”
    孟周以为自己会非常激动，毕竟，为了参悟出这门剑术，孟周用了太多的时间。
    比参悟“无界剑域”耗用的时间都还要更长。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这一刻的孟周，心中非常平静。
    充实的平静。
    他看向个人信息技能栏中多出来的一项信息，“？？？”
    看着这熟悉的问号，孟周笑了。
    没有犹豫，他心中就给这门刚刚诞生的剑术确认了名字。
    “光阴流水，这一剑，就叫光阴流水。”
    这一剑，使用了“光曜术”以及“黑障术”中的一些技巧和智慧。
    除此之外，还有孟周对“水性”的感悟。
    因为前者只是让他拥有了一柄特殊的“剑”，若要名之，孟周以为，“光阴剑”比较合适。
    可这剑要精准的斩到“过去”的某个痕迹，单单是拥有一柄剑还远远不够，他还必须让这柄剑“横渡”过去。
    他想到了一句话，“光阴似流水”。
    这不巧了么，孟周的修行根基，就是“流水”。
    “或许，这就叫缘分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