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落-追忆之旅

    为什么要离开？
    在洛皎的心中又开始了自责般的问答。从当初的慌张坚定到迷惑到现在的淡淡悔意，洛皎开始不明白自己离开的意义到底为何。
    恍惚间面前又出现了洛楚儿时的小小身影，那时整天跟着自己后面跑的**似乎有多不完的笑容，那时的天真快乐也让人无法相信前面的变数。
    “傻瓜，你可千万不要来救我啊。来了你会后悔的。”
    洛皎低喃的说道，自嘲的扯起嘴角。
    屋外的走廊被瓦砾的顶棚所遮盖住投下均匀而浅薄的阴影，只有旁边被月光照到的地方折射出亮白的光边，不失柔和的的在庭院中间的草地上覆盖着蓝白的影子。在午夜十分，那阴影与光面的分界线发生了扭曲的向光面的突起。
    动作是悄然而缓慢的，就像水面慢慢扩散的墨迹，先是伸展出一个球般大小的半圆，然后就象脱离般分离出一个完整的椭圆。黑色的影子突兀的出现在月光之下的草地上。
    然后黑色的椭圆形的影子又开始向上伸展，上半身好似一个人形，象要冲破一般的用力伸展。其中的黑色阴影慢慢向上而原本椭圆大的阴影也慢慢向四周扩大，月光照射在渐渐成形的黑影之上，那黑色的边缘像是被融化的开始向下滚落，而落在草地之上又消失无踪。
    黑色的阴影退去显现出了他原本的模样，红色的的短发，秀丽的脸庞看着就如同月光一样透出温柔的感觉。上身是裸露着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笼罩下给人与寒冷的气温一样的冰凉感。而他就象是被象上托起的石象，除了只有他正在慢慢从黑色阴影中升起的感觉之外他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当下半身也显现出来时，却是兽身，一双充满豹纹的动物双腿，后面也有一条同样花纹的尾巴。当他全身已经完全从黑色的阴影中脱离出来，那阴影也象被浅化般慢慢消失不见。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朱红色的双眼的视线向对面走廊的灰暗中延伸过去，他可以明显的感到又一双阴冷的视线正看着自己。可是他不便理会这时的情况，他要赶快回去向宓妃他们禀报情况。
    苍魄轻轻的一跃跳至了屋顶之上，然后又轻轻一跳的消失了。
    “难道你就那么有把握他会来？”望着刚刚那个妖魔离去的方向，恭侯双手背后的站在走廊边，他虽然胡子已经灰白但心中蓬勃的野心却让他的面容生出威严感。
    “侯爷您就放心吧，七晓可是算准了。”
    站立于身后的男子手执羽毛扇上身恭敬的微微向前弯，欠了一个身。
    “你觉得洛皎说的怎样？”恭侯突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侯爷您指的哪句？”
    “他指的对溪落国的百姓来说，可能即将来临的战争。”
    “仁爱之道罢了，可如果要胜利，不择手段也罢，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七晓的脸色沉静了下来，看似就象是在回答自己。
    “对！”恭侯就象被点醒般恍然一笑，嘴角和眼尾都泛起不浅的皱纹“坚信是我的，就一定会是我的！”
    “那七晓就先在这预祝恭候如愿所想了。”
    虽然声音充满恭维的贺意，恭侯背对着七晓所以并没有看见他与声音极为不符的冷然表情，下垂的唇角和上吊着的眼尾，那是与蔓延在整个庭院里的黑暗夜色所同样没有生机的感觉，他本来的面貌。
    迎面刮过的风随着速度的快慢所起伏着，苍魄在回途的过程中就慢慢变化了身形，又变回了全兽的状态。
    离开了府邸，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屋顶之上，苍魄的意识除了耳边由风刮来的呼呼声就是快到目的地的使命感。跨过了高大的城墙，又再度穿梭于树林之间。月光似乎也在跟着他一起移动，但他的速度之快让人只能怀疑那不过是和被风摇曳的树枝之间晃动的黑影。
    其实那快速移动的身影不仅仅是苍魄本身的能力，也带着些许怒气。
    为什么要帮助那个没用的家伙！
    在不满的牢骚中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穿过位于城外的小森林接着就是一片平原之地。而当苍魄从树枝之上落至地面，速度也相对减缓不少。因为寒夜的关系，平原之上的花草之上都冷结了一层淡淡的冷霜，可每当苍魄的身影所覆盖上的体温轻轻接触，那谈谈的霜露就会化作露水缓缓流下。
    苍魄在行至平原的一半之时又突然加快了速度，对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湖水的味道。在跑至湖畔的边缘，苍魄纵身向上一跃。已经到了清晨的时刻，地平线的一端开始冒出青白色的光源，苍魄借着越发清晰的视线看清了对岸正在等待中的身影。
    瘦小的身影和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的墨绿色的短发，不知为何苍魄落地的那一刻想到了那时稚嫩的莫尧的笑容，可看到现在更觉得心中莫名的烦躁。
    “宓妃让你来的？”
    苍魄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越过了莫佩的身边。
    “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后面响起了跟随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你不在宓妃身边保护她乱跑什么。”苍魄不耐的说道。
    “我，我是…”莫佩说的有些结巴。
    “难道我还需要你来担心吗？”言语里带着质问的嘲讽。
    “不用。”莫佩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睑，小声的问道“苍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都不和我怎么说话？”
    “我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声音里没有感**彩“喜欢好好说话的偏偏不会说话。”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莫佩为自己没有好好表达而略显慌乱起来“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是因为想要见到宓妃娘娘和你才一直努力的，我-”
    “那又怎么样？”苍魄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打断莫佩越来越激动的发言“你所做的和我看到的完全是两会事。”
    “什…什么？”莫佩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苍魄，虽然那是张狮子一样让人心身寒意的脸，可他意外的觉得安心。
    “因为想见到我们又怕自己会死掉就成为半妖，是这样吗？”
    对于知道自己所做的原由莫佩虽然惊讶但更感觉到开心，可是看见苍魄逐渐血红的双眼莫佩的笑脸僵化在了脸上。
    “是的，不过…”
    “你是白痴吗！当什么不好当半妖！？”莫佩甚至可以感到苍魄的怒气化作四周燃烧的空气灼热着自己“当初宓妃送你回人间，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她是希望你能正常的好好活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象个什么！”
    莫佩被苍魄吼的一愣，可马上心中又被无限扩大的委屈所包围，不甘心的大声说道。
    “你们凭什么觉得那样对我就是最好的？为什么不然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作，我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苍魄突然紧逼在莫佩的面前，那血红色的压迫感让莫佩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一个普通的人类成为妖魔会是很容易的事吗？”
    莫佩象怕被看穿似的低下眼睛四处转动着，浑身也微微抖动着。
    “我，我…”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早知道还不如不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苍魄抱怨似的说完就转身开始奔跑，继续朝宓妃他们的所在走去。每跑过一段整个身体就开始下陷，象是水一般的融入土地之中直到潜入其中消失不见。这时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只有清晨特有的宁静响在苍魄耳边。
    火堆的中央冒着淡淡的白色烟雾，中间是零星又相继消失的点点火星。
    坐在一旁的宓妃无聊的用一根完好的秃枝挫弄面前刚刚熄灭没有多久的火堆，红蛛则是牵着马去附近找水去了，而对面坐的是几乎一夜没有合过眼的洛楚。
    “你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宓妃安慰道。
    “…我没在想这个事。”
    “啊？”宓妃不解的抬头看着他，却也只能看见一个越发消瘦的脸庞“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洛楚低头看着地面。
    宓妃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即使再怎么努力弥补，也无法回头了。明明事实很清楚的摆在眼前，可是一旦否定了心中所想就只会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宓妃想说什么，可那些鼓励的话却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也明白，所以明白说了也是白说。
    “别这么想…”
    “明明现在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洛楚喃喃自语的说道，如果让自己选择自己一定只想让记忆永远停留在那童年的庭院之中。
    “所以你才决定去救洛皎？”
    “是啊…那是唯一和我过去有关联的人了。我，想要救他。”洛楚的眼中露出些许坚定“好像可以有点理解你了。”
    “啊？”面对洛楚的突然转移话题，宓妃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象个傻瓜一样追着过去跑。”洛楚突然抬起头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宓妃倒希望那个笑容可以继续扩大下去，可是也只是浅浅一笑，可她却被这个小小的笑容感染住了。
    “哈，难怪你的脸色最近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