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主母操劳至死,重生后不伺候了

42.顽劣狂儿


    沈青鸾显然没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已经回了沈家,她还为君家那窝混账费心,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等她回了卧房,翠翠已经率先将她的被褥铺好,双眼亮晶晶,“夫人,这次咱们住几天?”
    沈青鸾失笑。
    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留下。
    沈家于她而言绝不只是一个住所,更是她张扬的青春。
    如今她成亲,父亲母亲不嫌她常回娘家是一件丢人的事,已经是许多人家做不到的事了。
    须知多少女子婚后便成了夫家的附庸,无论过的是好还是坏,于娘家而言都是外人。
    女人啊,一生都只是过客。
    她没有孩子也好,若是有了,难免又要操心。
    沈青鸾难得有如此安定清闲的时候,不免胡思乱想了许多。
    到得第二日晨间,她才懒懒散散起身。
    说是懒散,其实也不过是读书人正常起身的时候。
    她的刻苦自律早已成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夫人,咱们今日玩什么?”
    沈青鸾挑了件淡雅的衣裳,随手挽了个髻,“今日不玩,我要去书院一趟。”
    这些日子她忙着教训杜绵绵,都忘了督促君鸿冀的学业。
    须知业精于勤荒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学习之事万不可马虎。
    她有心栽培君鸿冀成才,便绝不只是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沈青鸾起得早,夫子都还没到,族学这会也才稀稀拉拉做了大半人。
    君鸿冀和君远的位子是挨着的,君鸿冀一本正经将书本铺开,才准备要去书袋里拿纸笔,斜侧忽然横伸过来一只手。
    “我忘记带书本了,将你的借给我!”
    “你干什么!”君鸿冀瞪大了眼睛。
    君远抢过去,将那本书甩在桌子上,顺手把左手上啃了一口还在流油的肉包放在上面,腾出双手去书袋里摸。
    晶莹的油光从白嫩的包子皮上蔓延着滴下来,很快氤氲着沾透了书本深蓝色的书皮。
    “我的书!”
    君鸿冀小牛犊子一般冲上去,半个肩膀将君远撞开,一手将书本抽出来。
    但看书本封皮上几个大字被浸得边缘的笔锋都有些模糊了,连忙拎着衣服上的布条去擦。
    “你这个狗杂种,居然敢打我!”
    君远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君鸿冀身后提腿往他瘦削的背上就是一踹!
    别看他们年纪差不多,君远却是自小被陆氏溺爱着长大。
    更有沈青鸾体贴地打理衣食住行,将他养得白白胖胖,比那寻常的十岁男童长得还要健硕。
    而君鸿冀却是相反,镇远侯府的下人多有疏漏。
    头一次在沈青鸾面前出现时,竟似那瘦弱的豆芽菜,风一吹就会倒。
    哪怕后来沈青鸾多有照拂,养了这些日子,仍是比不上君远的大块头。
    这一脚,踹得他双臂扑腾着往前铺,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君远冲上去双腿一翻骑到他身上,拳头劈头盖脸如雨点般砸到他头上肩上。
    “狗杂种,臭混账,没屁眼的野种,吃我的穿我的,你还敢打我!”
    他越骂眼睛越红,“你以为母亲正眼看你就是喜欢你吗,做梦!
    她是我一个人的母亲,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祖宗都没有的孤儿,也敢跟我来抢!”
    “住手!”
    沈青鸾到得学堂,正巧听见这混账的一段话,当即气得眉头紧缩。
    又见瘦弱的君鸿冀被这个小霸王压在身下,费力挣扎也仍是挣脱不了,宛若困兽犹斗,登时一阵心焦气闷。
    眼见她已经出声喝止,君远还是充耳不闻,捏着拳头还要往下砸。
    沈青鸾什么礼仪斯文都顾不得,上前一把捉住他高高扬起的拳头。
    “在沈家族学也敢如此跋扈凶狠,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那藏污纳垢的镇远侯府吗!”
    她自小练字,常年手腕缚着沙袋,力气远非普通女子可比。
    这一抓,君鸿冀一丝也动不得。
    狭怒回首,见是沈青鸾,先是心虚,随即又挺起胸膛,“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他低头往胸口看,却见胸口只是衣裳处乱了一些,丝毫没有挨打的模样。
    再看君鸿冀,却是衣衫凌乱满是灰尘,侧脸还有好几团乌青。
    君远瞬间急了,“真的是他先打我的,君鸿冀,你说话!”
    他一手被沈青鸾捉着动不了,便伸另一只手去抓君鸿冀的头发,看得沈青鸾怒从心头起,扬起手啪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君远白嫩的脸立即就肿了起来,像是一座小沙丘。
    “你,你又打我!”君远眼睛飞快地红了。
    脸上很疼,可更疼的好像是他的心。
    又酸又胀,抽抽地疼,“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母亲了,你不是说会一直疼我吗!”
    他双眼泪盈盈的,若是陆氏见了立刻就要心肝肉地叫唤。
    饶是沈青鸾,也动容了一瞬。
    一直疼他……
    沈青鸾的确说过。
    她嫁入君家的时候,君远还只是个六岁的孩童。
    长得唇红齿白宛若金童不说,一双眼睛忽闪,惹人疼爱至极。
    那时沈青鸾的确是真心疼他。
    她替他裁衣,亲手替他做爱吃的点心,就连念书都是循循善诱,从不肯厉声斥责。
    这般动手打他,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君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软,一手抹着眼泪,“沈青鸾,你不疼我了吗?明明是别人打我,你却怪我,你说话不算话。”
    君鸿冀从他身下爬出来,回首见着沈青鸾,张了张嘴想解释,听着君远的话却还是黯然将话咽了回去。
    失落地一个人爬起来,又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书本擦拭干净,紧紧搂在怀里,静悄悄地退到一边。
    他悄无声息,却极大地刺痛了沈青鸾的眼。
    她提着君远的手将她拉扯着站起来,厉声道:“他打你?鸿冀虽是个孩子却比君子更知礼。
    莫说他不会主动打你,就是他打了你,也定然是你招惹他在先!”
    君鸿冀吃惊地抬头。
    事实上,方才动手推君远的一瞬,他就知道他做错了事。
    君远是镇远侯府的小霸王,无论他做多么混账的事情,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谁若是惹了他不开心,轻辄遭斥挨打,重则赶出府去,总归不会是毫无代价。
    他自小没了父母,虽然认了君呈松这个有权有势的义父,却也是个寄人篱下饱受人情冷暖的。
    他原以为,对君远动手,哪怕沈青鸾再怎么正直,再怎么讲究公道也定会斥责他。
    没想到,听到沈青鸾这样一番话。
    一股无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素来如个小大人一般镇定自持君鸿冀居然湿了眼眶。
    不多时,眼泪嗒叭嗒叭顺着青青紫紫的腮边垂落,很快将脚边一块地滴湿。
    这副饱受蹂躏的模样委实可怜,沈青鸾吃了一惊,松开君远的手快步走到他身边。
    “鸿冀,可是哪里疼?君远,还不同你二叔道歉!”
    君远也哭了,不是君鸿冀那无声地落泪,而是嚎啕大哭:
    “明明是他先打我!你这个坏女人,你凭什么要我道歉!错的分明不是我,你故意罚我,故意虐待我!你不配做我娘,我要我爹休了你!”
    他扯着嗓子,嚎得整个学堂都是他的鸭公嗓在回荡。
    沈青鸾嫁入镇远侯府三年,这样的控诉就足足听了三年。
    曾经她是真心疼爱君远这个自小就没了母亲的小孩,她怜他又无长亲,更心疼他被陆氏骄纵而左了性子。
    君远哀嚎时,她是真的为这个缺少教养又缺少疼爱的孩子而动容。
    可君远,却将她的心软当成了武器。
    稍有不满就哭天喊地,喊得整个镇远侯府都将沈青鸾当作刻薄继母,人人指点。
    如今,还在沈氏族学如此颠倒黑白!
    沈青鸾握紧了拳。
    “休妻?好大的口气!”族学夫子着儒生广袖大步而来。
    “你如今能在沈氏族学念书,全都是仗着青鸾的情分,你不要她做你的母亲,那你现在就从族学离开!”
    君远傻眼。
    他只是按着往日的惯例哭喊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混账如他,居然忘记,这并非人人帮他的镇远侯府,反而是沈家人聚集的地方。
    周围没有他以为的、对沈青鸾的谴责,反倒只有对他的嫌恶和鄙夷。
    他求助地去看沈青鸾,却见沈青鸾拿着帕子温和轻柔地替君鸿冀擦着眼泪,间或还轻轻地吹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君远原本只是干嚎的眼眶,这会真的流出眼泪了。
    他虽然口上说不想要沈青鸾这个母亲,可心底,他对沈青鸾却是很喜欢的。
    喜欢她说话时温柔的神态,喜欢她夸奖他时弯弯的眼睛。
    更喜欢她端庄高华的气质,仿佛他想象中母亲最美好的模样,沈青鸾全都有。
    可这样的沈青鸾,怎么就不对他好了,反而对君鸿冀那个野种好呢?
    君远眼睛发酸,赌气道:“不念就不念,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这话时,仔仔细细看着沈青鸾的脸。
    却见沈青鸾将这话听在耳朵里,脸上却一丝波动也没有,好似对他浑然不在意。
    君远眼眶更酸了,大声道:“我姨母家如今成了皇商,你们还不知道吧!
    那可是皇商,得了陛下亲口嘉奖,你们赶我走,日后有事,还得求到我姨母身上来!”
    闻言,沈青鸾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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