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珞诗然

    雪，停了。
    但，血，似乎停不了了。
    
                  
驭血教
第一章
    二、驭血教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太久了，久得人们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而此刻，它，终于停了。
    三天的厚度可见有多深，人们踩下去，都没了膝。这，可能是第一场大雪罢。
    北风呼啸，残忍地卷走了这里仅剩的暖意，厚厚的雪堆颤了颤，一只被冻得乌青的手伸了出来。
    瑟尘吃力地挖开面前低档自己的厚雪，艰难地从重重雪堆中钻了出来，涌目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纤白，她低下头，望着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劲装。血液早已冻结，伤口也被冰冷的白雪所凝住，伤痕累累的身子冻得麻木了，一阵寒风吹来，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瑟尘苦涩地笑笑，她，似乎体会到了活死人的感受呢。
    如果让掌门师姐知道，自己又一次从他们手底下侥幸逃脱了，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瑟尘抖抖手，活动活动筋骨，抓起地上的佩剑，再一次上路了。漠漠西域，人烟罕至，是什么理由，足以让她放弃中原的安适怡然，来到西域这个荒凉的地方呢……没错，驭血教，只有驭血教，那里，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东之髓，西之血，问鼎整个武林界的两大顶尖教派――中原武髓阁，西域驭血教，分别是不久前新崛起的两大势力门派，其实力远远超越了自古以来的几大名门教派，少林，武当，峨嵋，丐帮……相继向各大帮派发出挑战，每次都以胜利而告终，渐渐的，他们的实力被世人认可，人们心中自然而然就将他们当作了武学界的王者。
    而西驭血，则被中原武林界视为魔教，驭血教教王印蒂沙原是边方国家的王子，却不幸被中原武林所灭国，至此，他悲痛欲绝，并发誓一定会让那些灭国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于是，驭血教便出现了，他们嗜血屠杀，冰冷绝情，手段残忍阴险，一直以来都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忌……
    而如今，她，就要去拜会驭血教教王，因为，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王，轮到你了。”莫遗轻轻一句话拉回了处于沉思中的教王，教王点了点头，把视线移回棋盘上，忽地惊叹，“啊，莫遗，几天不见，你的棋艺大进啊……”
    “属下不才，在去雳山派的途中，偶然碰见了棋圣老前辈，索性请他指点一二，不然，怕是一辈子也下不过教王了。”莫遗解释道。
    “那你还得继续参磨了，下棋这东西，关键就是机会，谋略，和平和的心态。”教王随口说着，举起黑色的棋子，“啪”地落下，瞬间封锁了对方所有退路，不胜而胜。
    “教王棋艺精湛，属下自愧不如！”莫遗赔笑道。
    正在此时，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红衣教徒，面色慌张，结结巴巴禀报：“报告教王，教门口来了一个女乞丐，说是要见教王您，属下们设法阻拦，却被她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哦，你咳咳…咳…”教王忽然咳起来，莫遗急忙上前为其调息，边又问：“可知来者何人。”
    
                  第二章
    “她，她自称是剑魅瑟尘……”
    “哦，剑魅……”莫遗低喃着，突然跪下身来，“还请教王将此事交与属下处理！”
    教王平顺了呼吸，微微点头示意：“快去快回，实在不行就照常处理。”
    “是，属下告退。”莫遗俯身退下，护在一旁的桃夭也随着退下。刚出房门，桃夭便凑了过来，却被莫遗制止住了，“什么都不要多说，随我来看看。”
    桃夭领了意，安静地跟上。
    “参见公子……”路上驭血教徒恭敬地匍匐在地，畏惧地不敢抬头，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莫遗站住脚步，望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教徒，心中的悲凉无以复加。
    曾经的曾经，他毫不习惯这样残忍的礼节――直视教王、护法，以及他的教徒，一律剜目，久而久之，自己也习惯了这崇高的跪拜，渐渐的，再也看不见那些匍匐在自己脚边，瑟缩的影子。能看到的，只有不远方，那个高高在上的王，那个令人沉重的位置。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老远，教门近在咫尺，扑面而来的，那刺骨的空气中，夹杂着某种杀戮的血腥，他最熟悉的味道。
    好戏，似乎已经上演了呢。
    “参见公子……”一位手臂负伤的教徒迎了上来，他脸上血迹斑斑，身体也应重伤而变得虚弱。
    “嗯。”摄心公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目光放在了正前方。
    部分教徒都以负伤，纤尘不染的白雪地上艳红点点，只能给气氛增添了一抹怪异。
    雪地上只余下两名年轻女子，皆是韶华之龄，只是，她们眼中却各透着浓浓的杀气与敌意，一时间难打难分，不相上下。
    左边持鞭的红衣女子一头金发忽卷忽舒，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映出深邃的冰冷，一如她手中那条银鞭，冷酷无情。
    而右边的情况却不算好，那女子本该无瑕的白衫显得破烂不堪，渗出血迹点点，仿佛那傲雪盛开的红梅，桀骜不驯，杂乱如稻草的发丝也沾满了雪，疲惫的墨色眸子里尽显狼狈，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唇弧，显示出她淡淡的俏皮。这个从中原而来的女子，挥舞手中长剑，一招一式宛若天女献舞，层出不穷，曼妙不可方物。
    “铿――”
    银鞭毫不留情地打在白衣女子身上，眼看着对方挥之欲来的碧玉宝剑，一颗石子至旁处而来，击在碧玉宝剑上，轻松地分开了缠斗的两女。
    “宓淮剑果然名不虚传，中原‘剑魅’也实在令人景仰，瑟姑娘，别来无恙啊……”
    “啊，是你！”瑟尘眼光瞄中春风般的男子，脸色突然凌厉起来。
    “唰――”桃夭同时也警惕地拉出了红鸾宝剑。
    “别冲动，都是朋友，这和气可伤不得。”摄心公子轻手按住桃夭正要出剑的手，眼里的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参见公子。”红衣女子一见他，微露喜色，毕恭毕敬地俯下身来。
    “赤莲护法，来者是客，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呢，人家中原人士可不像我们西域好打好杀呀……”莫遗越过桃夭，轻轻走到女护法身前。
    
                  第三章
    “赤莲谨遵公子教诲。”冰冷的声音，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崇敬。
    “原来，你就是江湖传言中的摄心公子。”瑟尘淡淡瞥过他，清冷地笑了。
    “摄心不敢当，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莫遗谦虚道。
    真的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吗……瑟尘轻蔑地望着眼前青年男子从容的笑容，感到深深的厌恶。
    驭血教的摄心公子莫遗，任是中原武林上任何一人谈到都会色变，那彬彬有礼的书生气质，始终从容淡定的微笑，在此背后，纵然没有绝世的武功，却掌握一门人人生羡的独门秘术――破心诀。这门奇特武功，虽然没有任何惊人的杀伤力，却一直是中原武林的最大禁忌。
    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程度的功力，碰上破心诀，终究逃不脱被亡的命运。惊人的观察力，准确无误的判断，以及对武学造诣上的多年研究，促使莫遗能够在任何一个时刻，判断出任何一个对手的下一步举动，正是这神奇的能力，使他脱颖而出，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心公子，人中之龙。
    这样本该自负的人，却谦虚的承认自己只是略懂皮毛，还真是虚伪呀。
    瑟尘对他更加生厌了，忽然想到了几天前在雳山发生的种种，冷讽道，“什么摄心公子，不过小人而已。”
    “喂，你……”赤莲怒了，正要抽鞭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出口尽是诳语的女子，却被莫遗拦住了。
    “瑟姑娘何必如此，万物皆是要讲一个缘字的，既然姑娘无缘雳山至宝，又何必将此过记在在下身上呢……”
    “小人，明明是你厚颜无耻抢走了我到手宝贝，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地推卸责任，我不赖你，还赖自己不成。”瑟尘不甘心地反驳道。
    莫遗却丝毫没有在意瑟尘话中的刺，反而又说：“我想，姑娘来这里，可不像是找在下算帐这么简单吧……”
    “那是自然，你还没有那个价值。”瑟尘理所当然地收起宓淮配剑，朝摄心公子走近，干脆地挑明了话中主旨，“带我去见你们教王。”
    “笑话，我们伟大的教王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还未等公子发话，赤莲先步放肆地笑起来。
    莫遗公子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淡笑着望着瑟尘，肯定了女护法的言论。
    这确实是一个荒唐的要求，不过……
    瑟尘也没有再要求，她丧心地转过身离开。就在众人皆认为这白衣女子准备妥协时，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倏地闪过，朝教王方向去。
    “不好，教王！”赤莲护法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众人，抓起剑便飞跟上去。
    黑白棋子在黄色棋盘上落得分外明显，看似胜负已分的棋局背后透着高深莫测，驭血教的教王，安然靠在木椅上享受着这片刻仅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