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

  她看着程斌蹲在自己脚下，宽宽的肩膀，不知怎么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看着秦沁突然要哭，程斌有点慌，“怎么了？”
  秦沁不说话眼泪像串珠一样没完没了的往下掉。程斌马上找来纸巾，一边给秦沁擦眼泪一边哄着她：“不哭不哭。”
  可这话似乎起了反作用，小丫头“哇”的哭出了声。
  程斌赶紧坐到床边，拍着她后背，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急的头上冒了一层细汗。
  “说话秦沁，到底怎么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秦沁扭过头对上他焦急的目光，慢慢止住了哭声，程斌忙拿纸巾给擦着眼泪，“好了，不哭了。告诉我怎么了？”
  “腿抻的疼。”
  程斌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扶着她躺下，程斌跟她商量：“秦沁，今天晚上我在你房间打地铺行不行？我担心你夜里有事，我在那边听不见。”
  “好吧。”
  担心她腿疼睡不着，程斌让秦沁吃了一颗止疼药。然后打上地铺灭了灯。黑暗中，秦沁看着地上那一团黑影，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慢慢睡着了。
  第11章
  夜里还是疼醒了，腿上针扎一样难受。她想如果现在布鲁托在身边，把脸埋在它软软的身子里面一定会好受许多。布鲁托是小时候爸爸给她买的一个沙皮玩具狗，长长的身子扁扁的后背，象一个大枕头软软的趴着。买回来以后爸爸就常常跟她一起躺在上面，讲故事或者说话。后来爸爸不在了，她一直把那个玩具带在身边。她觉得那上面有爸爸的味儿。小学的时候姥爷接她放学，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闻布鲁托，这种情况直到上初中才告一段落。布鲁托一直放在她枕头边，赶上心情不好或是失眠的时候，把脸埋进去闻着那个味道她就会马上痊愈或是沉沉睡去。姥姥和姥爷知道她这个癖好，从不动那个玩具，也不敢洗。原来淡黄色的玩具狗这么多年都变成了深褐色。家里来了阿姨，嘱咐她的第一件事也是：不要碰秦沁那个玩具狗。上大一的时候，她有段时间睡觉不好想偷偷把玩具狗带去寝室，怕被同学嗤笑还是忍了没带。
  现在要是能闻闻布鲁托，没准她的疼也能减轻些呢。秦沁轻轻活动着上身，固定一个姿势睡觉腰都要折了。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程斌马上醒了。
  “秦沁，怎么了？”
  “疼。你再给我一颗止疼药吧。疼的睡不着。”
  程斌坐起来打开小台灯看看表，“不行，隔的时间太短，不能吃呢。”
  她有点烦躁，“不管不管我就要吃，我疼死了。反正疼的不是你，你睡得呼呼的。”
  程斌哄着说：“好好好，吃，吃。”说完起身去了客厅。回来时手里端着水，“来。”
  秦沁接过来一口吞掉。
  “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行吗，我的腰都要断成两截了。”
  程斌小心的托着脖子扶她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来垫到后腰上。
  “行吗？还要什么？”
  “不要了，你关上灯睡吧。我坐几分钟也睡了。”
  房间重新落入黑暗。
  过了好久，她也没睡着，腿上还是那么疼。她觉得自己快熬不过去了，轻轻的啜泣起来。
  躺下后程斌一直没睡着，他给秦沁吃的是维生素片，后面的疼是必然的。他坐起来拧开灯，看着她满脸泪水，肩膀一抽一抽的有点儿心疼。
  “怎么天还不亮啊，我难受死了。你带我去医院打针吧，打止疼针或是睡觉的针。”她手伸向程斌，似乎想让他马上就带自己走。
  程斌起身握住她伸在半空的手，浅浅的坐在床边唯恐碰到她的腿。
  昏黄的灯光下，眼前这个秦沁不再是那个冰冷的、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猫。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于是握着秦沁的手说：“我平时睡觉不好的时候会吃一种药，嗯，就是安眠药。我去给你拿一颗，不过你要答应我，仅此一回啊。”
  秦沁使劲的点着头。
  吃完药关灯让秦沁躺下。“你刚才骗我的对不对？你给我吃那个不是止疼片。”
  程斌笑笑，“看来心理暗示对你不起作用。”
  “哼，”她撇撇嘴，“罚你在旁边候着，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秦沁，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
  “是日本的童谣，很好听。就是哄小孩子睡觉的。”
  程斌的嗓音很好听，略带磁性的沙哑，黑暗中轻轻的飘过来。
  一颗泪滴从秦沁眼角滑落。
  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动静，地上空无一物。看看表八点了，她动动腿，没有昨晚那么疼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她不知道程斌在不在，妈妈应该今早就到家了，也许他去接了。
  她试着下地，慢慢侧身把腿放到地上，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程斌出现在门口，“醒了？别动。我去给你打水就在床上洗漱吧。”
  收拾完，让秦沁在床上吃了早餐。
  她笑着说：“女王的待遇啊。”两年来，秦沁第一次对他笑。
  吃完饭秦沁让程斌搀着她，看左腿能不能撑地。左腿的伤轻些，只有两三块烫伤，但其中一块面积比较大，踩地的时候绷的疼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没办法她只能接着坐在床上不动。
  “我妈什么时候到啊？”
  “下了飞机打车回来，估计十一点半。“
  秦沁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她只能苦着脸接着等。
  “喝水吗？“
  “不喝，“秦沁现在害怕听见“水”字。“把我手机给我，没事了你忙吧，我跟同学打电话聊天。“
  熬啊熬啊，秦沁觉得每一分钟都无比漫长。终于盼到十点半了，她拨通妈妈的手机，压低嗓音求救：“妈，你出机场没有？你快回来我要上厕所，你快点啊！越快越好啊！”
  米佳琪进门时，秦沁憋的脸都要拧到一起了。
  四天以后，秦沁可以架着拐杖在家里走动了。米佳琪看她没事放心的上班去了。
  旅游是不可能了，秦沁每天都泡在程斌的书房里。有时拿回自己屋里看，有时就在书房沙发上窝着看。
  程斌把电脑搬到卧室，书房腾出来让秦沁用。做好饭叫她吃，收拾完再回卧室去工作，多一句话没有。
  听说秦沁受伤了，樊丽约好了来看她。以前秦沁住姥姥家时，樊丽常常去，但是她妈妈家从没来过。她知道秦沁家里的情况，秦沁不愿意说她也不问。这次秦沁主动邀请她过来也挺意外的。
  程斌打开门，一个小巧秀气的女孩站在门外，客气的问：“您好，请问秦沁在家吗？”
  秦沁从屋里拄着拐走出来，“樊丽，来。”
  程斌笑笑说：“是秦沁的同学吧，请进。”
  秦沁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两个人正要互相通报情况，程斌敲门进来送饮料，樊丽不敢展笑脸，更不敢叫叔叔，生怕回头秦沁不高兴，起身说“谢谢您。”等他走了看秦沁还是笑眯眯的，斗着胆子评论了一句，“挺年轻的哈。”
  秦沁没接这话题，歪着脑袋看着她，“瘦了，头发长了。”
  为了爱情，樊丽开始蓄发，但瘦身其实一直没什么成效。结果当李晓挎着女友给她介绍的时候，刺激的她一个月掉了十斤。用樊丽的话说：猪油退尽一朝成仙。
  她端着饮料总结：“我也死心了。人家就是从来没喜欢过我，是我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看人家现在甜甜蜜蜜的，我也该干吗干吗吧。”
  秦沁鼓励她：“找个更帅的，你也带他面前去。”
  八月初程斌的书稿交付，立刻轻松了许多。秦沁主动问他是否有时间批阅下自己的作业。看着发过来的邮件，他有点吃惊。一直以为她养伤在看书打发时间，没想到学习一点没停顿。
  于是他们约定每天上午做翻译作业，下午练口语。
  米佳琪看秦沁每天叽里咕噜的说，私下悄悄的问程斌，将来秦沁是不是也搞语言这行了，女孩子当翻译不错的。
  程斌说秦沁有天赋也努力，看她想怎么发展了。不过自己这个工作还是能借些力的。
  第12章
  大二开学后秦沁回妈妈家的次数增多了一次。这让米佳琪很高兴，但她基本没时间跟秦沁说话。周末程斌会邀请一些学院里的日本留学生来家里做客，吃完饭秦沁就跟她们练口语，剩下的时间就做程斌留的作业。程斌把平时的作业减少了，说秦沁应该多参加社团的活到，有时间多出去玩，发现她常常给自己施加压力，他反而希望秦沁轻松些。
  十月份米佳琪生日，本来也不想声张，想着三个人从来没有一起外出吃过饭，就提议出去吃饭庆祝。跟秦沁说的时候她很痛快的答应了，还特意问妈妈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地点是程斌选的，盛京饭店的自助餐厅，据说里面的牛扒都是空运过来的。
  进餐厅后秦沁迫不及待的先去参观了一下，回来跟妈妈说种类太多了，要吃到扶墙出去。
  程斌给母女俩一趟一趟的拿各种东西，米佳琪减肥不怎么吃肉，只吃些海鲜，秦沁喜欢各种肉类属于无肉不欢。
  看着女儿开心米佳琪也兴致颇高，“秦沁啊，把头发留起来吧，太短了。”
  秦沁头都不抬忙着跟块肘子战斗，“我觉得短发挺好看的。”
  “女孩子长头发秀气些。”
  秦沁接着吃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