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千禧年代

    第二天一早。
    舅妈真来帮忙看摊子，就是有些不情不愿。
    “小昱，你不看摊子，要干什么去？花一万进货，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舅妈唠唠叨叨表达着不满，同时又把准备好的早餐递给李昱和罗敏洪。
    早餐是舅妈自己做的白色糯米粑，上面有一层焦黄的酥皮，应该是大早上烤的，拿在手里还热乎。
    蘸白糖、辣椒粉吃才正宗，可惜没那条件。
    “哈，谢谢舅妈。起挺早吧？”
    李昱这话，带着关心。
    舅妈并不领情，垮着脸道：“问那么多，吃你的东西。”
    转过脸，她又开始絮絮叨叨。
    说着‘烂摊子’‘摆架子’一类的话。
    罗敏洪悄咪咪给李昱使眼色，让他趁舅妈背过去时赶紧溜。
    他使完眼色，人早已行动。
    等两人一溜烟跑远，身后传来舅妈的怒骂：“你两个砍脑壳的，跑那么快赶着去死啊，你们要不早点回来，摊子给你掀了……”
    两人跑远以后，脚步才慢了下来。
    罗敏洪叹气道：“小昱啊，你舅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会，感谢都来不及呢。”
    “嗯，我拉客去了。你早点做决定。”
    “好，我考虑考虑。”
    早上摆摊之前，李昱和罗敏洪提前碰面了。
    罗敏洪说他想了一晚上，让李昱把货拿去出给音像店老板，三块五块也有的赚，别砸手里了。
    说是认识城南的音像店老板，经常在罗敏洪那儿买大补药，可以帮忙说说，请音像店陈老板帮忙。
    这种方法，只能说可以及时止损，不可能大赚。
    因为他拿货的价格太低了，只要卖价不低于一块，都不会亏的。
    但要按三十五块售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卖出了。
    李昱想着既然要转转，干脆先去城南音像店看看。
    城南不算富人区，但是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是最多的。
    道路、基建、绿化也是最好的。
    李昱来到城南，感觉进入另一个不同世界。
    陈老板的音像店并不难找，李昱之前有来过，就是来早了，人家还没开门。
    没办法，又四处转了转，呼吸新世界的空气。
    果然够清新，仿佛闻到了权力的味道。
    再返回来，已经是八点多快九点，音像店终于开门。
    李昱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在马路对面观察。
    由于太早了，直到十一点多，顾客才陆续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沉寂的店面也有了新变化。
    店里的电视机打开了，肥头大耳的陈老板把一张光碟放进DVD里面，任贤齐的歌声跟着传了出来。
    乍听之下，李昱发现歌声不一样。
    更加清晰，音色更加饱满，重低音特别明显。
    李昱抬头，看着门头上面的两个大音响，明白问题所在了。
    中午十二点，李昱才回到摊位。
    舅妈在摊子后面站着，热心地给每一位顾客卖力地推销。
    奈何效果一般，几乎没卖出几张。
    但是，依然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
    只要有顾客来，她永远是那副积极努力的样子。
    直到看见李昱出现，舅妈又把脸垮了下来。
    “回来了就自己看摊子，早上就卖了十张，这是钱，两百块，你收好。”
    李昱一愣：“不是卖三十五吗？”
    “三十五，你卖给鬼，鬼才要你的。”
    舅妈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挣一点就行了嘛，非要贪，我就不知道你贪那么多钱拿来做什么。”
    李昱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不想回答。
    免得像是在怼她，总归是不好。
    “舅妈，二十块钱你拿着，辛苦费。”
    “我才不要你的，就这样，走了。”
    舅妈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李昱脚边的音响，忍不住吐槽：“净花钱买这些没用的，钱多得很！”
    从后面的门市接了块插板出来，李昱把电视机、DVD、新买的音响都接上。
    之前舅妈嫌接别人的插板要花钱，就不肯接，导致摊子前并没人聚集。
    不然，要按县城里的人，肯定比乡镇人多。
    正常播放电视机的话，这会儿摊子前肯定围满了人。
    果然，李昱正在摆弄电视机，那些路过的老头老太太停了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等看见有人上前了，他们才一点一点地聚过来。
    不一会儿，摊子前围满了人。
    “哎哟，小伙子你这电视机可以啊，那么薄。”
    “这电视机要不少钱吧？”
    “放电视剧来看咯。”
    “有没有打鬼子的啊？”
    “山歌，唱山歌的有没得？”
    ……
    老头老太太的需求，和年轻人就完全不同了。
    可他们的消费能力有限，就算有钱，因为经历过饿肚子的时代，能白嫖一定不会花一分钱。
    所以，李昱要么随口回应，要么一笑置之，基本不会把他们当顾客。
    有了音响，效果果然不同。
    隔着二十多米远都能听见孙燕姿的歌声：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电视机的声音和音响的声音完全没法比。
    电视机的声音，只能听。
    而有了音响，则变成享受。
    孙燕姿的《天黑黑》从一开始就非常抓耳，被誉为千禧年华语乐坛的一道曙光。
    她也是因为这首歌，才一举成名。
    过往的行人，听到歌声以后，无不停下来，驻足欣赏美妙的歌声。
    稍微年轻一点的，早就被吸引过去，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一个年轻女孩儿好不容易挤到摊前：“老板，老板……”
    她连续看了几声，李昱都有回应：“怎么了，要什么？”
    直到第三次回应，女孩儿才惊讶道：“你是老板？那么年轻！”
    “对啊，我就是老板，你要点什么？”
    “哦，你放的是不是孙燕姿的歌啊？”
    “是啊，最近大火的女歌手，每一首歌曲都非常好听，要不要来一张她的专辑？”
    女孩儿犹豫道：“我知道她很火，也一直在找她的专辑，但是阳城的音像店都没有货，你是从哪拿的呀？”
    这话一听，就是在怀疑李昱卖盗版。
    潜意识里还认为人家音像店就不卖盗版。
    怀疑合情合理，谁叫他是摆摊的，没有门店。
    但这是偏见，得靠李昱的嘴上功夫帮她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