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千禧年代

    这股风来得很突然，李昱没预期到。
    他以为，至少还要一个多月，才会刮来。
    没想到只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孙燕姿就火遍大江南北。
    想想也正常，千禧年这个时间节点，港台娱乐已经不行，在持续走下坡路。
    港台娱乐公司重心北移，把所有心思倾注在内地市场。
    而内地又渴望有更多娱乐选择，双方属于一拍即合。
    就今天一个集，卖出的专辑顶平时的三倍还多。
    “你怎么收摊了，还早呢。”
    罗敏洪这次没跟着守摊子，四处去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好的药材和野味。
    他回来时，提溜了一根蛇皮袋，里面装了什么看不到，但是白色蛇皮袋一直在动，大概率是野生动物。
    “今天卖得差不多了，早点收了回去还可以睡会儿，下午还有事。”
    长时间摆摊、拉客，李昱也有些累。
    但是收入真的可观，那个年代，多劳多得不是空话。
    “怎么就卖得差不多了？我看看……”
    罗敏洪把半个身子伸进车里，往后一看，本来满满一车光碟，现在还剩下三分之二。
    前面一个半月，他虽然一直跟着摆摊，却从没关注过货还剩多少。
    今儿个一瞧，居然卖出去这么多，卖得挺快的。
    至少六万块是有了，除去一万本钱，净赚五万。
    还剩下三分之二的货，随便卖随便赚。
    “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卖出那么多？”
    “风吹过来了呗。”
    “什么风？你疯啊？”
    罗敏洪不理解他的哑谜，也不问挣了多少。
    他相信，李昱肯定不会少了他的。
    他把蛇皮袋打开：“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因为罗敏洪老收一些野味，而且老蛇居多。
    所以李昱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看，发现是三只胖乎乎的家伙。
    “你收的竹鼠？”
    “晚上不跑车了，叫上你老崽，我们一起整点儿。”
    竹鼠可是好东西，放重料爆炒特别好吃。
    但是李昱吃不来，心里膈应。
    “可以，反正下午有事，不跑了。”
    李昱摆摆手，又道：“舅舅你收摊，我去打个电话。”
    用公用电话打给省城的杨芸，他准备订货。
    “喂，杨老板，是我……”
    “你什么时候还我电视机和DVD？”
    杨芸一听就听出是李昱的声音，二话不说就让他还东西。
    “我要订货。”
    “还我电视机……”
    “我要货。”
    “还我电视机……”
    “我要三万块的货。”
    “电视机不用还了，什么时候拿货？”
    “明天。”
    “可以。”
    李昱愣了一下，“你有那么多货？”
    他想逗一下杨芸，没打算那么快去拿货。
    没想到，杨芸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听了你的话，提前大量生产孙燕姿、张学友、任贤齐等明星的专辑，现在不光省内，连省外的经销商都在我们这边拿货，别的供应商供应不上，哈哈哈……”
    杨芸笑的那叫一个得意，好像聪明的人是她。
    “我再卖你一个消息，阳城县这边的商家要货，你不能发，怎么样？”
    李昱这话说完，杨芸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有些难以置信道：“小朋友，你想搞垄断，吃得下吗你？”
    阳城县不大，人口只有二十多万。
    但是需求并不小，因为现在看光碟是最流行的娱乐方式。
    虽然不是每家都有电视机和DVD，但是有电视机和DVD的家庭都需要光碟，而且不止一张。
    几乎看完一张，新鲜感一过，就要换下一张。
    电影光碟可以租，专辑可没有，只有卖的。
    这块市场垄断下来的话，利润是非常可观的。
    然而，利润并非重点，重点是李昱一个人把市场占了，别的商家怎么办？
    别的商家没饭吃，不得找李昱拼命？
    自古以来都是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
    “你别管，答不答应吧？”
    “那得看是什么消息。”
    对李昱口中的消息，杨芸是很期待的。
    毕竟上次李昱就提醒过她，让她多生产孙燕姿的专辑。
    她照做了，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对这个小孩子，愈发的信任。
    李昱想了想，问道：“羽泉你听说过吧？”
    “当然了，我都做过他们的专辑《最美》呢，可好听了，我一直在听。”
    “嗯，这次多给我备点他们的专辑。”
    “你的意思是……”
    “他们快发专辑了，要大火。”
    李昱只记得羽泉在2000年出过一张专辑，具体时间不确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下半年。
    专辑的名字叫《冷酷到底》，去同学家玩的时候听过。
    因为羽泉是内地组合，所以宣发重心都在内地，销量非常高。
    销量多少已经不记得了，百万张肯定是有的。
    至于盗版，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预见的是，李昱要贡献三五千盗版数量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关注他们的新闻的。”
    杨芸应承下来，又问道：“确定明天要货？确定的话，我今天给你备起，明天你尽管来拉走。对了，货不用你搬，我找人帮你搬。”
    李昱：“……”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又怕李昱顺走她点什么东西。
    “就明天。”
    “行，我挂了。货给你备好，随时来拿都行。”
    “等会儿。”
    “怎么了？”
    “有个事要给你特别说明一下，记住了，我不小，不信见面的时候给你看看。”
    “嘟……”
    听着电话筒里的忙音，杨芸喃喃自语：“我是被一个小孩子调戏了吗？”
    回城的路上，李昱把明天去省城进货的事说了。
    罗敏洪一脚踩刹车上，李昱由于惯性，一头撞挡风玻璃上。
    咚的一声。
    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哎哟，你干嘛？”
    李昱狂揉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你真疯啦？后面还有这么多没卖完，你又去进货？”
    “等卖完才去进，黄花菜都凉啦。”
    “不行，卖完再说。这些货卖完差不多还有一万呢，万一卖不出去压在手上不是亏大了。”
    罗敏洪继续开车，刚刚超过他们的拖拉机，又被甩在了后面。
    “我都跟你说了，起风了，绝对卖得出去。”
    李昱也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怎么说都不听呢？
    “我知道，你疯了。你有多少钱啊，就要疯？”
    “本来我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处的，现在，不装了，我摊牌了……”
    李昱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沓钞票。
    很厚很厚的一沓，罗敏洪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的钞票。
    嘎吱！
    罗敏洪又一脚踩死刹车，面包车骤停。
    李昱依旧猝不及防，这次不光又撞挡风玻璃上，手里的钱还撒了出去，如雪花在车里飘。
    那一刻，罗敏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