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短篇合集

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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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帕拉弟奥(1518年,1580年),意大利建筑家。——译者注
     “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大夫,你们来了我真高兴。不是情况紧急,我是不会如此冒昧
 的。现在夫人已经苏醒过来,她把事情讲得很清楚,所以我们要做的事不多了。你还记得路
 易珊姆那伙强盗吗?”
     “怎么,就是那三个姓阮达尔的吗?”
     “是的,父亲和两个儿子。毫无疑问是他们干的。两周以前他们在西顿汉姆做了案,有
 人发现后报告了我们。这么快就又害了人,真是残酷,一定是他们干的。一定要把他们绞
 死!”
     “那么优斯塔斯爵士死了?”
     “是的,他的头部被通条打破了。”
     “车夫在路上告诉我,爵士的姓名是优斯塔斯·布莱肯斯特尔。”
     “不错。他是肯特郡最大的富翁。夫人正在盥洗室,真可怜,她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
 我刚一看见她的时候,她简直象是个半死的人。你最好见见她,听她给你们叙述一下。然后
 我们再一起去餐厅查看。”
     布莱肯斯特尔夫人是个很不平常的人,象她这样仪态优柔、风度高雅、容貌美丽的女人
 我还很少看到。她有白皙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睛,加上她那秀丽的面容,真
 可谓天姿国色。可是这桩不幸的事件使她神情阴郁,脸色憔悴。她的一只眼睛红肿,可以看
 出,她不仅忍受着精神上的、而且还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她的女仆——一个神色严厉的高
 个子妇女,正用稀释了的醋不停地给她冲洗眼睛。夫人品惫地躺在睡椅上。我刚一进屋就看
 出,她那灵敏的、富有观察力的目光以及脸上的机警的神情表明:她的智慧和勇气并没有被
 这桩惨案所动摇。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的晨服,身旁还放着一件镶有白色金属起的黑色餐
 服。
     她厌倦地说:“霍普金先生,所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替我重复一遍
 呢?不过,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就再讲一次。他们去过餐厅了吗?”
     “我想还是让他们先听夫人讲讲为好。”
     “既然如此,我就再重复一遍,我一想到餐厅里的尸体,就感到非常恐怖。"她浑身颤
 抖,抬起手来挡住脸,这时宽大晨服袖口向下滑动,露出她的前臂。福尔摩斯惊讶地喊道:
 夫人,您受伤不止一处!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肿的伤痕。她匆忙地用衣服把它盖住。并且说道:“没有什么。这和夜里的惨案没有关
 系。你和你的朋友都请坐,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我是优斯塔斯·布莱肯斯特尔的妻子。我结婚已经有一年了。我们的婚姻是不幸的,
 我想没有必要掩盖这一点。即使我想否认,我的邻居们也会告诉你的。对于婚后双方的关
 系,也许我也应负一部分责任。我是在澳大利亚南部比较自由、不很守旧的环境中长大的,
 这里拘谨的、讲究礼节的英国式生活不合我的口味。不过主要的原因是由另外一件人所共知
 的事情引起的,那就是:布莱肯斯特尔爵士已经嗜酒成癖,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小
 时,也会使人感到烦恼。把一个活泼伶俐的妇女整日整夜地拴在他身边,你能想象出这是多
 么无法忍受的事吗?谁要是认为这样的婚姻不能解除那简直就是犯罪,是亵渎神圣,是败坏
 道德。你们荒谬的法律会给英国带来一场灾难,上帝是会制止一切不义行为的。”她从睡椅
 上坐直身子,两颊涨红,她的眼睛从青肿的眼眶里发出愤怒的光芒。那个神色严厉的女仆有
 力而又温和地把夫人的头部放回到靠垫上,她愤怒的高亢的说话声渐渐变成了激动的呜咽。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
     “昨天夜里,所有的仆人全象往常一样睡在这所房子新建的那一边。这栋房子正中部分
 包括起居室、它后面的厨房以及我们楼上的卧室。我的女仆梯芮萨住在我卧室上面的阁楼。
 这个正中部分没有别人住,无论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到新建的一侧惊醒仆人们。这些情况强盗
 们一定都知道,否则他们决不会这样肆无忌惮。
     “优斯塔斯爵士大约十点半休息。那时仆人们都已经回到他们自己的屋子。只有我的女
 仆还没有睡,她在阁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听候吩咐。在我上楼前总要亲自去各处看看是不是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这是我的习惯,因为优斯塔斯是靠不住的。我总是先到厨房、食起室、
 猎枪室、弹子房、客厅,最后到餐厅。我走到餐厅的窗户前,窗户上还挂着厚窗帘,我忽地
 感到一阵风吹到脸上,这才看到窗户还开着。我把窗帘向旁边一掀,呵,迎面竟站着一个宽
 肩膀的壮年人,他象是刚刚走进屋里。餐厅的窗户是高大的法国式的窗户,也可以当作通到
 草坪的门。当时我手中拿着我卧室里的蜡烛台,借着蜡烛的微光,我看见这个人背后,还有
 两个人正要进来。我吓得退后了一步,这个人立即向我扑来。他先抓住我的手腕,然后又卡
 住我的脖子。我正要开口喊,他的拳头便狠狠地打在我的眼睛上,把我打倒在地。我一定是
 昏过去了好几分钟,因为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把叫佣人的铃绳弄断,把我紧
 紧地缚在餐桌一头的一把橡木椅子上。我全身被缚得很牢,一点也动不了,嘴里塞着手绢,
 喊不出声。正在这时我倒霉的丈夫来到餐厅。显然他是听到了一些可疑的声音,所以他是有
 准备的。他穿着睡衣和睡裤,手里拿着他喜欢用的黑刺李木棍。他冲向强盗,可是那个年纪
 较大的早已蹲下身子从炉栅上拿起了通条,当爵士走过的时候,他凶猛地向爵士头上打去。
 爵士呻吟一声便倒下了,再也未动一动。我又一次昏过去,我失去知觉的时间大概还是几分
 钟。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他们从餐具柜里把刀叉拿出,还拿了一啤酒,每人手中有个玻
 璃杯。我已经说过,一个强盗年纪较大有胡子,其他两个是尚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可能是一
 家人——父亲带着两个儿子。他们在一起耳语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看看是否已把我缚紧。
 后来,他们出去了,并且随手关上了窗户。又过了足足一刻钟我才把手绢从口里弄出去,这
 时我喊叫女仆来解开我。其他的仆人们也听到了,我们找来警察,警察又立即和伦敦联系。
 先生们,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我希望以后不要让我再重复这段痛苦的经历了。”
     霍普金问:“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福尔摩斯说:“我不想再使布莱肯斯特尔夫人感到不耐烦,也不想再耽误她的时间了。
 然后他对女仆说:“在我去餐厅以前,希望你讲讲你看到的情况。”
     她说:“这三个人还没有走进屋子,我就已经看见他们了。当时我正坐在我卧室的窗户
 旁,在月光下我看到大门那儿有三个人,但是那时我没有把这当回事。过了一个多小时以
 后,我听见女主人的喊声,才跑下楼去,看见这可怜的人儿。正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爵士
 倒在地板上,他的血和脑浆溅了满屋子。我想这些事使她吓昏过去,她被绑在那儿,衣服上
 溅了许多血点。要不是这位澳大利亚阿得雷德港的玛丽·弗莱泽女士,也就是这位格兰其庄
 园的布莱肯斯特尔夫人变得性格坚强,那她一定会失掉生活的勇气了。先生们,你们询问她
 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现在她该回到自己的屋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
     这个瘦削的女仆象母亲般温柔地把她的手搭在女主人肩上,把她领走了。
     霍普金说:“她俩一直在一起。这位夫人是由她从小照料大的,十八个月前夫人离开澳
 大利亚,她也随同来到了英国。她的名字叫梯芮萨·瑞特,这种女仆现在没处找了。福尔摩
 斯先生,请从这边走。”
     福尔摩斯表情丰富的脸上,原来那种浓厚的兴致已经消失了,我知道这是由于案情并不
 复杂,丧失了它的吸引力。看来事情只剩下逮捕罪犯,而逮捕一般罪犯又何必麻烦他呢?此
 刻我的朋友眼睛中流露出的烦恼,正象一个学识渊博的专家被请去看病,却发现患者只是一
 般疾病时所感到的那种烦恼。不过格兰其庄园的餐厅倒是景象奇异,足以引起福尔摩斯的重
 视,并且能够再度激其他那渐渐消失的兴趣。
     这间餐厅又高又大,屋顶的橡木天花板上刻满了花纹,四周的墙壁上画着一排排的鹿头
 和古代武器,墙壁下端有橡木嵌板。门的对面是刚才谈过的高大的法国式窗户,其右侧有三
 扇小窗户,冬季的微弱阳光从这里射进来,其左侧有个很大很深的壁炉,上面是又大又厚的
 壁炉架。壁炉旁有把沉重的橡木椅子,两边有扶手,下面有横木。椅子的花棱上系着一根紫
 红色的绳子,绳子从椅子的两边穿过连到下面的横木上。在释放这位妇人的时候,绳子被解
 开了,但是打的结子仍然留在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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