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惑君心

第97章


厉焰将健硕而匀称的手臂递了上去,他最心爱的疾影正好停在上面。
  
  萧迦傲微叹口气,将厉焰递上来的皮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疾影接了过去。
  
  疾影好似心有不舍,从利喙中发出一声哀鸣,萧迦傲用纤细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它浓密乌亮的黑色羽毛,以示安慰。疾影好似心有戚戚焉一般,叫声忽然小了下去。
  
  厉焰突然又问:“皇后,当年你绣给父皇的那个红绣荷包还在你身边吗?”
  
  萧迦傲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前襟,那个荷包,自厉焰还给她之后,就一天也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只是不知为何,厉焰今日又突然提起。
  
  “在本宫的身边,怎么了?”
  
  厉焰的丹凤双眸暗了一暗,突然又明亮起来,他压低嗓音道:“皇后,等长城竣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疾影带着这个红绣荷包才向朕报信。朕会竭尽全力,撑到那一日的,你一定要相信朕。”
  
  萧迦傲冷冷地说道:“这个荷包是本宫绣给先帝的,本宫不能把它送给你。”
  
  厉焰明亮的双眸刹那间又黯淡下来,眼中的柔情刹那间冻结成寒冰。
  
  萧迦傲语调一转,柔情陡现:“本宫另外给你绣一个,就绣蜕变重生后的苍鹰,如何?”
  
  微风忽然吹拂,阳光突然灿烂,明明已经是秋分,为何感觉春光明媚?萧迦傲眼中的柔情,恰似厉焰心中的涓涓细流,他再也控制不住,起身用长臂搂住萧迦傲的柔韧的纤腰,陡然拉近两人的距离,暧昧的呼吸在两人的唇齿间缠绕,厉焰用力吮上了萧迦傲丰润的下唇瓣,清甜的味道从口中流入他的心田,如在沙漠中濒将渴死的旅人狂饮清澈的甘泉,如水的柔情混合着依依不舍,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诀别……
  
  过了许久,萧迦傲才轻轻将厉焰推开,清丽绝俗的脸上已经是红晕一片,不过清澈的碧眸中依旧神智未失:“陛下,你该走了。”
  
  厉焰深情地注视着萧迦傲,好似要将她的冰雪容颜深深印在心底,这也许也是最后一眼……
  
  厉焰起身远去,远处天地相连,层峦起伏,厉焰那高挑挺拔的身影就好似融合在这苍茫天地间。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是萧迦傲第二次与远征的男儿诀别,这一次,君能否再回?
  
  披香殿梧桐飘零,竹影萧萧,鸳鸯相依,仙鹤相偎,好似都在悼念着这一次诀别。
  
  萧迦傲站在殿前,喃喃念道:“生如樱花绚烂,死亦轰轰烈烈,传本宫懿旨,从今天开始,在披香殿种满樱花。
第八十六章 鏖战火海
  苍澜北疆的燕岭,位于滁州四五十里以北的地方,东至齐岭,西接茶马古道,是匈奴每次进犯北疆的必经之路。
  
  七月的一日深夜,厉焰率着三万精兵,来到了燕岭,当时天如深碧,一钩新月银光一片,平沙万里,在月色下好似铺着厚厚一层白皑皑的霜雪。
  
  厉焰环顾四周,风景如画,不禁叹道:“真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能够葬生于此,马革裹尸还,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厉焰的副将莽图,顶着一张比古铜色还要黝黑的面容,道:“陛下,还没开打呢,您就想着要马革裹尸还,这可不太吉利。”
  
  厉焰斜睨着他忠心耿耿的副将道:“你不是说过几年就要退役回家找媳妇吗?何必这次非要跟朕一起前来呢?”
  
  “陛下!” 莽图急切地道,一张端正健硕的脸黑里透红着:“自从末将十二年前第一次看见您的那一刻起,您就是末将生命中唯一的太阳。无论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臣都一定会追随您的。”
  
  难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莽图能够说出这句文绉绉的话出来,厉焰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忠心。你看朕脚下踩的这块地怎么样,还够资格做朕的葬身之地吗?”
  
  莽图挠了挠他粗壮的脑袋道:“这里的风景不错,陛下若是喜欢的话,就是这吧。”
  
  厉焰用脚顿了顿脚下的那块地,淡淡地说:“既然如此,让兄弟们开挖吧,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洪武五年八月至九月,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齐岭的城墙修了又塌,塌了又修,零零种种共修了十数次。终于在九月十五中秋那一天,东西长城终于修缮完毕。
  
  在此其间,匈奴的杰利可汗并未再次侵扰苍澜的北疆,萧迦傲、厉显及文武百官的心中都明白,是厉焰仅凭三万精兵,阻挡了杰利可汗四十万的大军达两月之久。
  
  如今,长城已经修葺完成,而萧迦傲绣给厉焰的荷包,也已经绣好了。
  
  那是一个精巧至极的荷包,通体用名贵的墨缎织成,正中用雪白、浅灰、银灰、深灰色的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鹰,羽翼丰满,神态傲然,一眼望去,就是厉焰最喜爱的苍鹰疾影的模样。
  
  萧迦傲绣完最后一针的那一刹那,正是中秋月圆之时,披香殿中桂子飘香,上面凝结着露水的霜华,空中明月如银盘一般照耀万里,周边浮云纤细,无一丝阴霾,四时百卉纷谢凋零,未有花中君子秋菊傲雪披霜,萧迦傲放下手中的银针,端起一杯菊花清酒,嫣然微笑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好久,可惜知己不再身边……”
  
  厉显坐在萧迦傲的对面,亦是一身浅淡的青衣,面容沉静,眼神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动情地道;“母后,您真的要这么做?您真的不后悔?”
  
  萧迦傲笑着反问道:“怎么,显儿你有更好的建议?”
  
  厉显垂下修长的眼睫毛,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沉默不语。
  
  萧迦傲淡淡地说道:“你的皇兄,不是一个喜欢受人摆布的人,也不是一个甘于平淡度日的人。他的野心,比天还高,他的志气,比海还广,只可惜,他爱错了一个人。就在他爱上的那一天,他已经堕入了无间地狱,本宫现在所做的,只是帮他解脱而已。”
  
  说到这里,萧迦傲将她特地到佛寺里为厉焰所求的平安符放到了那个绣鹰荷包中,让立在他肩膀上的疾影叼在喙中,双手平托,将疾影放上了天空:“去吧,飞到你真正的主人那边去吧。”
  
  雄鹰展翅,在苍茫的天际划出一道浅灰的弧线,只身飞过天山暮雪,飞向他的主人。
  
  黑云压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鳞开。
  
  时至深秋,万物凋零,行军的号角呜呜咽咽地吹响,半卷红旗残破凋零,但是那一抹如血的艳色,依旧在燕岭上飘摇。
  
  晚霞如虹,映照着如火如荼的战场,大片大片的血迹如胭脂一般凝结在沙土上,厉焰身着盔甲,浑身上下已经遍体鳞伤,三万精兵拖住四十万大军两个月,无论如何都算是一个奇迹。
  
  但是不管怎么样,再怎么匪夷所思的奇迹也总有终结的时候,当厉焰身边只余下几十名亲兵的时候,他知道,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长城到底造好了没有,战至今日,朕已经死而无憾了,但是朕不能眼睁睁地放杰利可汗去攻打毫无城墙抵御的滁州,乃至进一步进犯京畿要地。
  
  拼着胸中的这个信念,厉焰一直勉力支撑着,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陛下,敌人越来越多,兄弟们快支持不住了。您可要下个决断呀。”莽图依旧奋战在他的身周,前胸和后背已经各中了一刀,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鲜血染红了细白的麻布。
  
  “再撑一会,现在还不到时候。”厉焰几乎是咬着牙齿说这句话的。
  
  “泓焰帝,兵败如山倒的滋味怎么样呀?”杰利可汗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阵前,带着十几万的精兵,居高临下地看着厉焰。
  
  在他看来,如今只剩下几十个亲兵的厉焰已经不堪一击,这个狂傲至极又用兵如神的男人,自己在他的手中吃过那么多的败仗,如今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只是还有一点让杰利可汗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厉焰,怎么这次会那么轻率,只率区区三万的精兵,就来挑战他四十万的大军?
  
  虽然,这区区三万人马,还是让他吃足了苦头。
  
  冷眼看着杰利可汗,厉焰的眼神是如此的不屑,好似看着一名不可足道的宵小一般,他冷笑道:“杰利可汗,你就别多想了,你就算想破脑袋,朕的计谋你也猜不出来,这就是差别。”
  
  “他奶奶的!”杰利可汗突然一阵暴怒,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受够了厉焰的嚣张和目中无人,偏偏自己就从来没在他的手上占过半点便宜,如今,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了。
  
  “来人,把厉焰这小子活捉起来,本汗要亲自挖下他的一对招子当下酒菜,哈哈!”也许是觉得胜券在握了,杰利可汗的话语中放肆了许多,都开始直呼厉焰的名字了。
  
  厉焰双眸一冷,眼中射出的寒光几乎可以在瞬间将杰利可汗健壮的身子射穿,突然,听见天空上一阵长啸,他的宝贝苍鹰疾影展翅飞来,口衔萧迦傲亲自为他绣的荷包,也同时带来了长城竣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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