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娇

第287章 叮咛


    鹤语跟着谢夔回到朔方的第二天,人就到了灵州的节度使府上。
    袁叔得了消息,早就带着人在门口等着她们一行人。
    “殿下可算是回来了。”袁叔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意,目光不经意一般从鹤语的小腹上掠过,随后眼角变得有些潮湿。
    当年他从上京追着自家的小主子来朔方时,感觉都还是昨日的事。如今,他的小主子也快要当爹了。在公主殿下来到节度使府之前,袁叔还日日为了自家小主子的婚事而伤神,唯恐自家小主子一心只扑在军事上,对儿女私情没有半点憧憬期待,身边连个像样的婢女都没有。但自打鹤语来了后,袁叔心里陡然间就松了一口气。如今再看向鹤语,自然更是哪哪儿都好。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吧,老奴等会儿就让人将膳食给殿下送去后院。”袁叔说。
    鹤语的确是感到有些疲惫,昨夜到了客栈后,时间已经不早。
    她一般都是白天慢悠悠地赶路,但是今日,在经过了昨日的事后,谢夔嘴上说着裴铮绝对不会再追上来,但他还是不大放心她一个人上路,说什么都要陪着她一起回来。
    鹤语知他百事缠身,催促了谢夔几次无果后,她只有暗中吩咐公主府的人加快脚程。
    如此一来,她便觉得更累了。
    “那就多谢袁叔了。”鹤语眼中显出盈盈笑意。
    袁叔不敢当她的谢字,连连摆手。
    满打满算,鹤语离开灵州也有五个多月,但她刚走进后院时,却觉得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珍珠走在前面,替她推开了撷秀楼的房门。
    鹤语走进去,呼吸着里面自己熟悉的气息,带着几分倦色的脸上再一次露出舒心的笑意。回到家里,果然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起来。
    “谢夔已经走了吗?”鹤语坐下来后,就有小丫鬟给她拆掉头上的发饰,然后拿着玉梳给她梳头。珍珠和玛瑙则是开始动手收拾这一次从上京回来带的那些箱笼。
    听见鹤语的话,玛瑙率先开口:“驸马留了口信,说让殿下今日早些歇息,他去了书房,然后就离开了,今夜不回。”
    鹤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晓得谢夔这段日子很忙,再加上因为自己,谢夔不得不两头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饱觉。
    如今更是因为自己,耽误了一整日,恐怕今夜谢夔不回来,都是要熬夜处理手头的政务。
    “让小厨房炖两只老母鸡,到时候交给袁叔,给他送去。”鹤语说。
    玛瑙笑着应下声。
    鹤语这头躺下时,谢夔人已经在军营。
    这段时间,他很忙,但也不知道都拉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倒是意外没找什么麻烦。除了贺兰地界周围,时不时出现些小摩擦,便没什么大事发生。
    谢夔此刻正翻阅着案头上的情报,钟世远站在一旁,跟他汇报着上面的情况。
    “……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匈奴腹地探查,算起来最早的那一拨,应该是明后日就能传回来消息。”钟世远说。
    谢夔也已经看完了手边的情报消息,他伸手掐了掐眉心,“都拉克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或许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钟世远听完他的话,咀嚼了两遍,倏然眼睛里冒出来一阵光亮,“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匈奴人,很可能内讧了?”
    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从前的老匈奴王生性风流,放浪不羁,又生了一群儿子。都拉克心狠手辣,上位的手段,便是杀戮。只不过草原上的联姻未必不比大邺朝堂中复杂,都拉克杀了那么多人,若是还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倒也说得过去。
    何况,他上位以来,颇有些手段。若是动了某些家族的利益,有人想要反杀,现在可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一定所有人都有远见,能看清楚这一次匈奴和大邺的战役。
    谢夔点头,“很有可能是这样,你让侯伟杰过来。”
    侯伟杰性子沉稳,在搜罗这些事情上,比旁人更敏锐,事半功倍。
    谢夔的营帐中的灯光几乎持续到了天亮时分,这期间不断有人走进营帐,也有人走出营帐,唯一不变的,是坐在里面的谢夔。
    谢夔将这几日未处理的事务整理完后,这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舒展筋骨。
    他看了眼一旁的沙漏,然后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如行人的倦眼的启明星已经渐渐淡出了旅者的视线,天际边泛起了一抹细细的金红色,宛如在灰蓝色的幕布上,陡然用朱砂勾出的一条细线,又以金粉描边。随后,在苍穹这一块幕布上,执笔人像是拿着紫毫在细金红线上晕染,让这一抹金红色的面积越来越大,最终晕染成了一幅旭日东升的画卷。
    “大人,从节度使府上有人来了军营。”门口忽然有士兵奔至,开口道。
    谢夔面上那短暂的惬意神色,瞬间消失,转而剑眉一竖。
    从家里来的人,只有可能是鹤语派来的。
    “让人进来。”谢夔飞快说,但下一秒,他又忽然改口:“算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完这话,谢夔脚步急促,飞快走向了军营门口,简直比身后传信的士兵都还快。
    这一路走过来,谢夔的脑子里倒是片刻都不曾停下。
    这时候家里来人,是鹤语出了什么事情吗?是身体不舒服?他知道北地的气候跟上京完全不是一个样,之前鹤语才来灵州时就有些水土不服,现如今鹤语怀有身孕,谢夔的脑子里不由想得更多了些。
    行至营门口,谢夔发现来的人是袁叔,在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公主府的护卫,显然后面两人是鹤语派来保护袁叔的。
    谢夔目光向下,落在了袁叔手中拎着的食盒上,他心头倏然一松。
    “袁叔,您怎么来了?”谢夔大步上前,走到袁叔身边,便开口问。
    袁叔一张脸上笑眯眯的,他最想看见的便是自家的小公子能成家立业。如今,他从小看着的小主子不仅仅成家了,甚至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的感情极好,他怎么能不高兴?
    袁叔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食盒,一边开口解释道:“这是昨夜殿下回府后,就让厨房炖上的鸡汤。这汤可煲了一整个晚上呢,今日早上公主殿下醒来后,就让珍珠姑娘送了过来。殿下说少爷你肯定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就算是仗着年轻,但身体也不能这么造,所以让我赶紧送过来。”
    谢夔听后,面上神色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眼底晕出的笑意,却是在渐渐扩散。
    “她在府上可还好?”谢夔边走边问。
    袁叔连忙点头,“殿下一切都好,而且殿下还托我带一句话给少爷。”
    “嗯?”
    袁叔:“殿下说,她知晓这段时日少爷一定很忙,所以她没来灵州之前少爷是在哪里过夜,现在一样就好。她在府上,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再不济,她也认识不少灵州城里的夫人和小姐们,觉得无聊了也会找人来说说话,让少爷不必担忧。”
    谢夔心里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熨帖。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得耳边袁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殿下仁善识大体,当初圣上赐下的这门亲事便是极好的。”袁叔认真说,“少爷日后可万万不要辜负了殿下。”
    他虽是袁家的下人,但也是袁氏身边得力之人。加上又在谢夔年幼时,不顾自己的前程,来这偏远的朔方,在谢夔心里,可不是什么仆从,而是长辈。只不过袁叔平日里从不喜欢说这些话,今日倒是为了鹤语例外了。
    谢夔倒也没有将现在袁叔的这些话当做耳旁风,随便糊弄应声两句,反而郑重点了点头,“袁叔,我知道。”
    即便袁叔不说什么,谢夔也绝不可能对鹤语有半点不好。她信任自己,都主动离开了京城,到了自己身边。这里她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他若是还不加倍爱护她, 那可真是十恶不赦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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