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娇

第289章 相思


    侯伟杰接到消息时,人已经从无伤城一路北行,然后这消息又传到了谢夔手中。
    对于蛊虫的研究,谢夔身边也就只有青船熟悉一些,没多久,青船便出现在了军营中。
    “性情大变,喜欢上了跟平常不一样的女子?”青船在看见辗转了几次,最后出现在谢夔案头的密信,不由深思,“这应该不是外面大家都知道的养蛊的方式,不过这种蛊虫,有些类似于相思蛊。一般而言,相思蛊是女子用在自己钟爱的男子身上的,让对方这辈子只爱自己一人,不见面时,就会引得相思发狂。这种相思蛊也包含了同心蛊的作用,也就是被下蛊之人的性命,都系于下蛊之人身上。母蛊寄主一死,子蛊寄主必死无疑。信上说都拉克极为看中最近自己的新宠,想来对方身上就是有相思蛊的母蛊,这女子的安危,也关系到都拉克自己的生死。”
    青船说完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妙啊。”她说。
    这种像是相思蛊的蛊虫虽然一时间不会要了都拉克的命,但着实是在无时不刻地羞辱他。
    从前被众人了解的相思蛊,只要对方不爱上别的人,自然不会发作,还能“死同穴”。但是现在从草原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不仅如此。也不知道那祝兰庭是从什么地方寻得那样一个女子,听说对方面部已经被野兽啃噬得找不到五官的位置,而且对方才出现在都拉克面前时,浑身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就连指甲都已经长得弯曲,几乎要刺进皮肉之中,更别提指甲缝里的乌黑的泥垢。
    这简直比草原王庭最低贱的马奴还要脏,但都拉克一见此女,便不受控制地爱上了对方。
    等到挪开目光后,又会被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可这种想法一出现在都拉克的脑海中,他胸口处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是当初都拉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中蛊毒时,开口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大夫时的话。
    见了面便会相思如狂,不见面时便会为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感到恶心憋闷,随机而来的就是剜心般的痛苦。伤不得,更杀不得,到头来甚至还不能感到恶心厌恶,这对于都拉克来说,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而最绝的一点,是那封密信后的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道这一次派出去的探子究竟是谁,但估计应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性子还应该有些跳跃,才会写上那么一句话——
    “此女面对都拉克的喜爱,不屑一顾。”
    这听起来,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有趣。
    谢夔在听完青船的话后,他一边觉得此事荒唐,一边问:“这蛊虫能解吗?”
    青船点头,“既然是蛊虫,肯定有能引出人体的法子。不过,这种蛊并不是被大众所知,所以想要将蛊虫引出来,需要养蛊之人当初投喂的药材等等。”
    “那你觉得萨满那边的人,想要解蛊,需要多长时间?”谢夔问。
    在都拉克的蛊毒彻底解开之前,就是他们发兵的最佳时期,谢夔不想浪费这一次上天给的机会。
    青船:“一般人的蛊虫很好解,但属下看这密信上,这蛊虫是祝兰庭下的话,可能没个一两月,他们是解不开这蛊虫的。”
    对于祝兰庭,青船也有所耳闻。能在一群匈奴人里,混得还不错的汉人,祝兰庭可谓是头一份。也由此可见此人在蛊术上的天赋,的确是远超常人。若是他的蛊虫能这么随意让人解开,他也不会是在萨满名下的最厉害的大弟子。
    要知道在萨满座下,弟子的排名顺序,并不是以时间为准,而是全凭着本事。
    谢夔听到这话后,当即目露精光。
    他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若是他能带着朔方军抓住这一次机会,可能在未来几十年里,匈奴都不会再对中原构成任何威胁,而在边境的百姓,也能过上一段没有战火的和平的日子。
    待青船离开后,谢夔召集了在灵州城的将领。
    又过了几日,等到夜幕低垂时,谢夔这才离开营帐。
    他牵了马,身边没有带多余的人,直接朝着灵州城中而去。
    鹤语这几日都睡得很早,大约是身子越来越重,她时常感到疲乏。原本就只想着躺下来休息,但是身边有经验的稳婆和御医都建议她在白日里多走动走动。
    白日里动了动后,晚上就格外好眠。
    这一日,鹤语照旧休息得很早。
    她前段日子传话给谢夔,不是作假。她来朔方已经算是任性,所以她想要谢夔能心无旁骛地应对着战事,不必管自己。
    谢夔深夜入府,守门的门童在刚看见他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揉了一把眼睛后,差点直接惊喜叫出声。
    谢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不用声张。”他知道今日时辰已经晚,指不定鹤语都已经歇下,若是这时候前院一亮起来,后院也跟着亮起,那不就把人吵醒了?
    他今夜回来,也就是撞撞运气。
    明日就将离开,谢夔也是抱着私心回来,总想着在临走之前,再看看鹤语。
    到了后院时,果不其然,撷秀楼里的灯光在就熄灭。
    谢夔在没有惊扰醒值守在外面的婢女,就轻手轻脚进了房门。
    他走进内室,就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即便是黑夜,但习武之人的目力极好,谢夔很快就到了鹤语的床前。
    大约是马上快要到除夕夜,鹤语虽有孕,但还是分出了不少精力来装点府上。而寝室内的一切用具,都经过了她的手,这才换上。就像是这新的床帘,也极为喜庆,处处彰显着节日的气氛。
    谢夔的目光很快从面前的这金丝朱红幔子上挪开,他掀开了床幔,就看见在床榻上睡得一脸红扑扑的鹤语。
    在这一刻,谢夔的唇角就有些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外头的风雪像是见了光的飞蛾一样,扑棱着朝着窗户上撞击,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房间里的地龙烧得旺旺的,女主人在榻上安眠。这一幕,让谢夔怎么看都看不厌。
    就在谢夔终于将目光从鹤语的脸上挪到了她的腹部时,刚想伸手跟肚子里还没有出世的小闺女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这时候鹤语忽然迷茫着睁开了眼睛。
    鹤语实在没想到今夜谢夔会回来,他此前可没差人回来知会一声。何况,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想来应该不会太早。
    谢夔在看见鹤语醒来时,就已经先开了口,他是想到先前自己夜闯闺房,结果把鹤语吓得不轻的事。
    “你怎么回来了?”鹤语声音还带着几分才醒来时的沙哑,她作势要从被褥中出来,但谢夔直接按住了她的肩头,示意她不用起身。
    “没什么,就是顺路回来看看。”谢夔说。
    鹤语:“顺路?”
    她倒是没有太执着起身,她身子重得很,现在有什么大动作都需要人在旁边帮忙。
    谢夔“嗯”了声,“你继续睡吧,我等会儿就走。”
    鹤语却是在他说话时,已经朝着旁边挪了个位置,还拍了拍自己身边,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又愣了愣,“你不睡觉吗?现在什么时辰了?”
    谢夔刚回来的时候听见打更人的声音,“应该是子时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寅时。”
    鹤语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大约知晓他很忙,所以现在她都懒得计较他有没有沐浴,“那还有一会儿,你先上来睡觉。”
    在鹤语看来,这段时间不见,谢夔看起来倒是瘦了不少,想来平日里辛苦得很。她不知道谢夔这么晚回来是做什么,但既然被自己逮住了,自然是要押着他好好休息。
    “我身上凉。”谢夔说,“你等等。”
    说完后,他也不管鹤语的反对,先去囫囵洗了个澡,这才出来。
    虽然谢夔已经极力缩短了时间,但等到他回来后,躺在床上的鹤语的呼吸已经趋近平稳,显然是在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又睡着了。
    谢夔的动作不由变得更加轻缓,他站在一个炭火盆前,将自己全身都烘得暖融融后,这才悄悄上了床。
    谢夔一上床,大约鹤语也只是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所以下意识地就朝着他靠拢。
    谢夔正想要伸手抱住她,但这时候却因为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大肚子,倒是没有那么方便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夔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他伸手,颇为怜爱地碰了碰鹤语的肚皮。
    “唔。”鹤语感觉到他的动作,意识有些回笼,强迫自己这时候睁开眼睛。
    谢夔:“弄醒你了?”
    鹤语小幅度地在谢夔怀中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想到还有些事没有问你。还有两日就是除夕夜了,你要回来吗?”她仰着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问,这是他们之间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谢夔准确地抓住了鹤语投向自己的那一抹目光,他在这瞬间,心底升起一股深深地自责和愧疚。
    “抱歉……”谢夔说。
    鹤语一听,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浅浅地笑了笑,反而还主动伸手握住了谢夔的大手,“没关系啊,我就是问问你,到时候好叫袁叔他们准备年夜饭。你若是不在的话,我们可就不等你啦。”
    谢夔听着耳边传来鹤语故作欢快的声音,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怀里的人的额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对不起的话,“明日,我要去匈奴。”
    在他怀里的人倏然抬头,似乎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是我的预估没有出错的话,现在匈奴内部可能已经乱起来了。”这是情报里没有的消息,但谢夔却能预见一二。他都能得到都拉克中蛊的消息,那匈奴其余的部族,自然也有消息灵便的人。都拉克原本就是凭借凶悍的手段,以小儿子的身份,坐上了匈奴王的位置。他一出事,对他那位置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这一次他就是要浑水摸鱼,率兵亲自前去,让钟世远和容嘉在后方坐镇,彻底绝了匈奴对大邺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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