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滕

第19章


叫出来,给本王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仙女下凡、一飞冲天!”
  “好好好……要本少叫出来也行,如果她是真的……真的能飞,怎么办?”玲音和醉汉一样大声吵嚷,她猛地一起身差点跌倒在地上,小白不着痕迹地暗运内力在她后腰一挺,她才有惊无险地站住了。她虽然推说自己体弱不胜酒力,但还是被灌下不少,看样耶律达之是要听她酒后吐真言。
  “若是真的,你带来的一千人马当即给你安顿下,等本王上奏折请来的八百万黄金一运到,你的一千匹汉血宝马就归本王了,我们的生意成了!若不然……”耶律达之的大舌头又直了,但鼻孔还往外喷射酒气,眼睛闪现杀意直勾勾地盯着玲音。
  玲音虽然身体不稳,但还没喝糊涂了脑子,她醉眼蒙胧地说:“好!银两给本少,马匹就是王爷的了!多一千匹汉血宝马,王爷还不把‘蒙古包子’全踢翻了!本……本少就喜欢听‘生意成了’这句话!飞天,”她拍了拍手掌,大声招呼出一蒙面纱的婀娜女子,下令道,“舞一曲!”
  蒙面纱女子沉默地鞠躬,忧郁低靡的乐曲自她背后响起。
  她一扬手轻纱曼舞,她舞到何处纱就飞到何处,始终笼罩着她妖娆的身姿。乐声缠绵听者的耳朵似在耳鬓厮磨,蒙面纱的女子似河底油油的水草随波逐流地舞动,玄妙的舞步迷乱了观者的心跳。乐曲升至高昂处,她纵身而飞离地数丈,一飞冲天,如嫦娥奔月弥留天际。曲终,她亦悄然落下,曼纱把她纤细的腰肢裹紧,她妩媚地摇了摇,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才浮出水面——是媚罗。
  媚罗此时扮演的是不离童三少身侧的红颜知己,“天下第一舞伶”——姬飞天,她把其成名舞《飞天》演绎得淋漓尽致,不辱威名。
  “好!”从起舞时就屏住呼吸的众人这才回神,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赏!赏!赏!”耶律达之立即酒醒大半,激动地连喊三声“赏”,巴掌都拍肿了。他眼巴巴地瞅着媚罗,垂涎三尺得饿狼模样。
  “好!赏!”玲音被酒劲彻底冲得已不知子丑寅卯了,抱起酒坛子一饮而尽。
  媚罗淡淡扫过耶律达之,不予理会,却对玲音施礼,用独特的缠绵嗓音道:“飞天,谢过三少。”她抬头忧心地望了一眼玲音,又抛一记眼神嘱托犬小白,小白微微颌首,她方才摇了摇腰肢,施施然地退下了。
  媚罗这般孤傲愈加引起耶律达之的兴趣,当下全信了玲音等人的身份,放松警惕。
  “好好好,下……下令三军将士今……今晚饮酒同……欢,为童……三少接……接风!” 耶律达之醉眼惺忪,被酒麻痹的大舌头扇着风下令。他一手兴奋地挥动藕节般的手臂,另一手推搡着酒坛抓也抓不起来,看似酒劲儿也冲上了头。他两眼却大放贼光,心底盘算着今晚怎么强取媚罗,殊不知还有人在惦记着如何在今晚强取了他的粮仓。
  犬小白看着耶律答之贪婪淫荡的眼神,淡淡地在嘴角挑起弧度,又扫视了一圈东倒西歪的金国将士,瞥了一眼在角落里的赵颢瑞,凝思:“对金国粮仓下手的时机到了……这金国主帅耶律达之为人狡诈、生性多疑、处事谨慎,竟比那赵颢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看他这样委靡骄纵的制军方式又与赵所去甚远,竟然还会生出称霸中原的野心,并有实力与元军僵持十几载,依稀缺少点什么别的缘由……莫非缺的就是那银色长枪的主人?他是谁?他在金国大营是个什么地位,为何宴会上独不见他的身影?而今晚,那双悬崖之上的眼睛究竟会不会再次出现?”
  朱玲音还在被金国众将领缠着敬酒,她也来者不拒,一杯杯一坛坛一缸缸地灌下去。因为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由她来分散金人的注意力,给此次行动创造充足的时间。
  赵颢瑞趁机脚底一抹油离开了宴会,以马夫葛老的装扮行色匆匆地拐脚着走,他不时地东张西望,确认无人跟踪才闪身入了马棚。马棚里的仆从装扮的元兵们立即从草垛里抄刀而起,赵颢瑞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众人看清是王爷来了赶紧施礼。门又被推开,众人刚想拿下,来人报上名:“我是成康泽!”
  赵颢瑞问:“可被他们发现你中途离席?”
  成康泽答:“绝对不会!那朱令副将(玲音)简直是酒神,除了耶律达之那大胖子,肚子大撑得下汤水,其他小金腿子早被放趴下了,这一般人光喝水也喝不了那么多!”
  赵颢瑞下令:“好,那么就依照计划行事,现在动手!”
  仆从装扮的众将士跪下道:“得令!”
  一个个短襟黑灯笼裤的男子腰间藏刀闪身而出,训练有素地在门口分开数流,健步如飞向四面八方奔涌,然后再在河边的金国粮仓汇合。他们分开进攻只为隐蔽行踪,若一小流军队被敌军发现,其余士兵仍然可以完成任务。这也是朱玲音提出的计策,她当天在赵颢瑞的元帅大帐里所讲演的一番话,令为大元朝戎马一生的众将领深深折服,也让一直把她当作牵制犬小白棋子的赵颢瑞刮目相看,在心底重新掂量她的利用价值。
  墨黑的夜色为他们张开屏障,他们渐渐逼近粮仓,见粮仓守卫森严都躲进阴暗角落,伺机而动。突然,金国的主帅营帐周围起火,火势迅猛,瞬间连起一片,金兵们慌乱地大喊着“着火了!救火啊!”向河边跑来。
  成康泽灵机一动,他跑到赵颢瑞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赵点了点,他便跳起来符合着喊:“童家子弟,快帮忙救火!”
  乔装改扮的元兵们立即加入奔跑的金兵中,装作救火,混入了金国粮仓。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从何而起,竟如神来之笔让元军的计划进行得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十七章 苍怆哀绝叹
更新时间2007-3-5 17:29:00  字数:2596
 毡房宽敞温暖,火盆摆放在帐门一侧熊熊燃烧,珍奇益兽的皮毛铺在地上,挂在墙上,盖在身上,塞外的寒风在此销声匿迹,只化为暖暖的吴侬软语在耳边缠绕。
  玲音直喝到天昏地暗,酒桌上再无敌手方才罢休,金国众将领各自被搀扶回营帐内休息。她在犬小白引路下,还是唯一能跌跌撞撞走回毡房的,但一沾床就倒头不起。她酒量出奇得好,虽然事先有服下项文轩密制的“解酒丸”可抵挡些酒力,但是谁也没料到她整整喝下一百八十八坛烈酒后才烂醉如泥,兵不刃血地放倒金国众将领。
  玲音躺在床上难受地撕扯领口,猛地一把扯开前襟,纯白绷带封住的酥胸呼之欲出。犬小白眼底荡漾了一下,细心地为她盖上蝉丝外衣,再裹紧兽皮被子。朱玲音踢掉被子,翻身哇哇地吐了一地,犬小白轻柔地扶起她,用温水沾湿毛巾擦拭她嘴角的污渍,又送服一颗项文轩配制的“醒酒丸”,缓解她的不适。他伸手摸摸玲音额头,手指清冷的温度化解炙热,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她呼吸逐渐平缓绵长,直至完全沉入安稳的梦乡。
  小白轻轻地笑了,他弯腰清理了一下地面,又把被布条包裹刀刃的匕首、弯月滕以及自己给她的童三少的翠玉令牌全部别进玲音的外衣前襟里,叠好摆放到她枕边,他才端盆起身要去帐外打些热水来。为了掩护玲音的女儿身,他不愿召唤仆从前来伺候,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他走到帐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玲音,确认她熟睡了,他才带着宠溺的微笑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小白刚刚出去,就飘来一阵苍凉的管乐声,似箫非箫,捉摸不定,忽远忽近地闯进玲音的耳朵,她迷茫地张开眼睛,套上外衣坐在床沿静静地聆听片刻,便不由自主地寻声而去。
  是谁在吹奏这么沧桑而哀绝的乐声?如功成名就的一位将帅屹立在万骨上追忆它们枯萎的过程,遮天盖地的战火仅剩几点火星跳跃,一条条鲜活而珍贵的生命、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脸最终消匿在茫茫枯骨间……他得到毕生追求的一切,却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人的盲目在于,往往在时间铸就一切后才幡然醒悟。
  玲音走到帐门前脚下一绊,好像撞倒了什么,也不及深究就出了毡房。
  乐声如海藻饱饱地吸吮闻者哀伤后膨胀,玲音此时被这乐声闭塞耳朵,不闻其他声响。她木然地顺着乐声走着走着,来到金国粮仓边的苏摩拉底河畔。
  一棵参天古木形单影只地伫立河边,枝叶也稀疏凋零,一瞥背影高坐树杈遮蔽圆月光泽,乐声的来源在此。
  寂寞,是寂寞,这乐者是如此寂寞而悲伤才浸透他人的灵魂,让人对其乐声着魔般地向往,不由自主地追随。乐曲以悲怆的音调嘎然而止,仿佛那无数枯骨之上的一将最终在寂寞中绝望地历尽轮回。
  那高处的一瞥背影飘落,如归根的落叶萧萧飒飒,他转过身来,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五官——一位昂然伟岸的男子。
  “葬海……”玲音眯眼呢喃,身形不稳,她稀里糊涂地说,“这曲子我没听过,但这曲调我听过……听过……”
  葬海冰冷的眼睛在清朗的月光下混沌一片阴霾,他把手中吹奏的“乐器”收回怀中。其实不过是玲音外衣中匕首的鞘,此鞘似独特制造,繁复的图腾间凿穿排列整齐的小孔,所以才能吹奏成乐。它其实是猎魔族的圣物,名为“哀刃魔”,他也是依靠这刀和鞘之间天生吸引力,才能四处跟随玲音的。
  他利用一曲《苍怆哀绝叹》将玲音催魂而来,是想见她,还是想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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