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

第二十章 灰姑娘


    沈绣婉眼睁睁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半年来为他苦学的洋文,似乎也在这个深秋的寒夜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小圆桌上的红酒烩牛肉和白葡萄酒都凉透了。
    他是在宴会上吃过了才回来的,她精心预备的菜肴,在他眼里大约和她一样是个笑话。
    可她一直在等他,她还没有吃晚饭。
    她坐下来,独自吃起这些菜饭。
    热过一遍又一遍的红酒烩牛肉,早就不好吃了。
    沈绣婉甚至觉得,牛肉的味道有些苦。
    可是牛肉怎么会苦呢?
    沈绣婉不知道。
    桌边的两支香薰蜡烛还在燃烧,蜡油淌落,烛身上的那一行我爱你的烫金洋文逐渐烧焦扭曲,直到被烛火吞噬殆尽。
    今夜,傅金城是在书房睡的。
    ……
    傅允回来的这天,傅公馆所有人都在大门口迎接。
    等进了大厅,傅银红和岑卿如便笑着让孩子们过去请安。
    沈绣婉站在人群里看。
    大房有四个孩子,为首的那对龙凤胎十二岁了,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一边跪在蒲团上磕头,一边甜甜地唤傅允“爷爷”,他俩身后跟着的那对兄妹略小一点,只有五六岁。
    沈绣婉知道,大嫂因为嫁过来的头胎便是龙凤胎,不知道有多讨长辈们喜欢,每次和大哥发生争吵,长辈们都会偏袒大嫂。
    轮到二房,薛琴贞笑眯眯的把两个儿子推出去:“快给爷爷请安!”
    七八岁的两个小子,被薛琴贞养的白胖高壮,乖巧地磕头请安。
    傅允抚须大笑,含饴弄孙的年纪哪有不疼爱孙子孙女的,当即给每个孩子都发了红包。
    两房的人都请过安了,傅金城才带着沈绣婉上前请安。
    沈绣婉全程低着头。
    大嫂和二嫂都有了孩子,偏她嫁进来快四年还无所出。
    纵使公公不怪她,她自己也抬不起头。
    长辈对晚辈的问候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要么催着结婚,要么催着生小孩儿,傅允虽然身居总帅之位,却也不能免俗。
    他长年在外,并不了解傅金城和沈绣婉之间的曲折感情,只照例叮嘱道:“你们两个也该加把劲儿了,膝下有个孩子,日子才能过得热闹,总是两个人冷冷清清的算怎么回事。绣婉,你要管着金城,不许他出去拈花惹草,赶紧跟他生个孩子。”
    沈绣婉哪里敢管傅金城。
    便嘴上敷衍地应了好。
    热热闹闹地吃过家宴,傅允轮流把几个儿子叫去书房说话,午后又有许多名流政客前来探望,一时间家里又热闹起来,连晚宴都排了好几桌。
    这样的场合是轮不到沈绣婉出面招待客人的,她安安静静地待在楼上,她以为傅金城今夜还是会睡书房,于是洗过澡,散着头发坐在书案前,继续看那本童话故事。
    她读到了那篇《灰姑娘》。
    一无所有的少女,整天被继母和姐姐们欺负,脏兮兮的与炉灰为伴,却在夜里拥有了漂亮的礼裙和水晶鞋,还拥有一辆华丽的南瓜马车,她在小动物车夫的帮助下,奔赴城堡去见心爱的王子。
    而王子对她一见钟情。
    傅金城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穿着洁白丝绸睡衣的少女坐在台灯底下,手边搁着一本翻开的大部头英语字典,正安静地阅读书籍。
    她白日里总盘着头发,夜里却喜欢披散头发,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小一些,像一株清幽幽的花骨朵,也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学生。
    台灯散开的橘光打落纤长细密的睫羽阴影,许是看到紧张的地方,她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缩小,无意识地抬起食指,蹭了一下白嫩饱满的脸颊。
    他走到她的身后,望向书页。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一切都将变回原本的模样,灰姑娘害怕王子看见脏兮兮的自己,连忙提着裙摆逃离城堡。
    匆忙之中,她的水晶鞋落在了台阶上。
    王子捡到了她的水晶鞋。
    沈绣婉大约是看不懂其中几个单词,连忙翻开旁边的字典。
    傅金城开口:“她的水晶鞋遗落在了台阶上,被王子捡到。”
    沈绣婉猛然回望,正对上一张清冷矜贵的脸。
    她忐忑:“金,金城……”
    傅金城看着她的书桌。
    除了那本童话故事,她还买了很多与英语有关的书籍和字典,也亲笔誊抄了不少英语文章。
    她没用钢笔,她用毛笔写出来的英文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但许是觉得用毛笔终究不合时宜,他轻轻笑了一下。
    沈绣婉愣了愣。
    这是她第一次在金城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
    他臂间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的模样松弛而又矜贵,随着他轻笑,那狭长锋利的眉眼和薄唇似乎带上了春风化雨的温柔,就连金丝眼镜折射出的光也变得柔和亲切,像是融化的冰山。
    少女脸颊微红。
    她不好意思的把笔墨纸砚藏进抽屉:“我没有钢笔……”
    傅金城道:“我书房里有两支没用过的,你明天自己去拿。”
    沈绣婉吃惊地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不安地攥紧那本故事书,不明白金城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傅金城一手撑在椅背上,低着头看她。
    他眼里并无笑意,脑海中全是父亲给他下达的军令——
    绝不允许洋人在华夏大地建铁路,一寸都不行。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顶着衙门里一大半老派官员的压力,撑了整整半年,对方见从他这里无从下手,于是从三天前开始转向他的顶头上司金虎,双方正越过他敲拟合同,准备下个月正式签署动工文件。
    他必须拦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他们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无论是约翰还是金虎,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他,他们根本没有坐下来商谈的可能。
    他伸出手覆在沈绣婉的脑袋上,眼神中若有深意。
    沈绣婉浑身一僵。
    这样亲昵摸头的举动,还是金城头一回对她做。
    她受宠若惊:“金城?”
    傅金城看着她:“婉婉,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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