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边缘

    这位往生部遗民胸前的图腾，恰恰就是创生母巢的象征，只是看起来要简略粗糙一些，并没有那种神圣庄严的威压。
    一谈到他所信仰的神灵时，他流露出的激动和虔诚也不像是装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并非是在胡诌八扯，而是他的部落里真的有与之相关的传说，毕竟以他的文化水平也大概率不知道细胞是什么。
    更别提把细胞说成西八了。
    只是鹿不二的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无限增殖的细胞，这特么说的不就是癌细胞嘛！
    而且联想到净土里没有癌症，他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尤其是，这个往生部遗民的用词。
    丢失！
    创生母巢丢失了祂的核心。
    神灵的核心是癌症么？
    以鹿不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来看，超凡力量是在灾变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因为人类的贪婪而触发了它而已。
    那么他的病，是否与之相关。
    又是否，跟他父母的当时的研究有关？
    “现在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鹿不二恶狠狠说道：“不然我就把你挂在树上放血！”
    往生部遗民扭过头，硬气说道：“不行，这是我们部落的隐秘，传出去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
    说完他就要咬舌自尽。
    没想到原晴一脚踢在他的腮帮子上，把他给踹翻在地。
    “下次我就会把你满嘴的牙踢碎。”
    女军官冷冷说道：“给我老实点。”
    这愣头青却根本不吃这套，挣扎着就要撞死在树上，被一群军官死死地按在地上收拾了好一顿，却还是在负隅顽抗。
    众人都懵了，这原始人怎么跟個倔驴一样。
    鹿不二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嘴上说着不告诉我们，实际上是编不下去了吧？你所谓的信仰都是瞎编的对不对？”
    果不其然，这愣头青当场就应激了，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部落世世代代信奉着古老的神灵。那是沉睡在圣山里的伟大存在，祂拥有永垂不朽的力量。相传得到祂馈赠的人，会拥有不老不死的生命。百多年前，有人曾经在我族的帮助下，前往圣山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伟力。我族的老人说，那个男人用那种力量征服了世界！”
    军官们对此嗤之以鼻。
    神特么征服世界。
    那是只有神圣君主才能做到的事情。
    等等！
    包括柏木在内，他们都想到了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他们声色俱厉，严厉呵斥道。
    愣头青憋屈道：“我没有胡说八道，那是真的！根据我族先知的说法，那个男人是数百年来唯一得到圣山认可的人。他注定是世界的引导者，是探索进化之路的先驱，可以飞升成神的存在！我们部落里至今还留着他的画像，还有他赠与的圣物！”
    “我族就是靠着那个男人的圣物，才能延续至今。但如今那圣物已经失效了，终于有人开始觊觎我族的秘密……”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哀伤起来。
    那是一个大男孩所流露出的，最纯粹的忧伤。
    原晴陷入了沉默，她也是神圣家族出身的大小姐，自然知道这个愣头青所说的都是真的，关于那位如今不能被提及的君王。
    鹿不二隐约也猜到了那个得到圣山认可的男人是谁，便继续加大力度道：“但这依旧不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愣头青彻底怒了：“我呸！这伱都不信，你把我杀了就算了，等你遇到那些不朽化的异鬼你就知道了。他们都得到了不朽之力，打都打不动！那些朽鬼看起来跟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体却已经不朽化。还有那些更加可怕的荆棘鬼，一射就把你给射成筛子。”
    “那些可怕的尸食教徒屠杀我们的族人，得到了我族守护了几百年的秘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们现在还在四处污染着大地，不仅能污染生命之茧，就连附近的流浪者和拾荒者都被残害了。”
    他怒骂道：“等着吧，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
    然而还没骂痛快，他就发现军人们都不说话了。
    鹿不二摊开手：“你看，这不就审出来了吗？”
    甚至连他们要捕获的异鬼名字都知道了。
    荆棘鬼！
    军官们无言以对，只能竖起一根拇指。
    高。
    实在是高！
    “这就把话套出来了？”
    原晴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原理？”
    鹿不二耸了耸肩：“对付这种愣头青，你就不能来硬的，必须要激怒他。五百年前有个电影，他明明只吃了一碗粉，付了一碗粉的钱，但你就要污蔑他，说他吃了两碗粉，只付了一碗的钱。等到他急了以后，就会自己剖开肚子给你看了。”
    原晴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学到了。”
    鹿不二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姐姐，有没有可能，你也是属于这种人呢。
    “不过，既然这个部落知道这么多的隐秘，为什么联邦没有派人来调查过？如果这愣头说的男人真是那位的话，上面应该很重视。”
    鹿不二狐疑说道。
    原晴摇了摇头：“这可能就是他提到的圣物的作用。所谓的圣物，也可以说是禁忌物。就是某些具有特殊性质，进化过后的物质。比如隐匿特性，甚至可以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
    原来如此！
    鹿不二长见识了。
    愣头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愤怒说道：“你们这些卑鄙的城里人！还有，我不叫愣头青，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古察！”
    “好的，你不是愣头青，你是呆头鹅。”
    鹿不二把他给提溜起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古察涨红了脸：“你再怎么骗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了！因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族的规矩森严，只有族长和长老才有资格得到信仰的传承。而我听到的，只是一些相关的传说而已。”
    鹿不二嗯了一声：“原来你只是个小喽啰，那就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吧。这不是商量，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古察奋力挣扎着，愤怒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我族巅峰时期，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族的先知，那可是第五界层的强者。还有我族的长老们，也都不是你们能够战胜的。”
    看，这呆头鹅又说漏嘴了吧。
    鹿不二乐了。
    军官们却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往生部竟然这么强。
    看来他们真的有某些具备隐匿的特性。
    否则不可能不被发现。
    “所以呢，你们的先知和长老是怎么死的？”
    鹿不二挑眉问道。
    “自然老死的！”
    “享年多少？”
    “最长寿的……四十七岁吧。”
    “嗯，你们信仰不朽和永生，最长寿的享年四十七，我不太好评价……对不起，你们特么的这是往生部吧？”鹿不二实在是绷不住了，他不是个喜欢嘲笑别人的人，但这也太搞了。
    原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听说过，五百年前的养生专家，似乎并不怎么靠谱。其实在五百年后，也差不多。”
    军官们对视一眼，密林里顿时弥漫起快活的空气。
    只有古察的怒气值在飙升，红温过载。
    鹿不二收敛了笑容。
    好吧，想到家里的小姑娘，他还是要严肃一点。
    “听着，既然尸食教徒这么危险，仅凭你们肯定是无法阻止他们的。你说的事情，我都相信你，但你要带我去找你的族人。”
    鹿不二面无表情说道：“立刻，马上。”
    事关他的病情，他必须要上心一些。
    顺便还能弄清楚鹿思娴的身世。
    一举两得。
    忽然间，密林的深处亮起了火光，爆炸声冲天而起。
    箭矢破空声，血肉撕裂声，凄厉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敌袭！”
    柏木骤然抬起头：“不对，好像是……”
    往生部的族人被袭击了！
    不仅如此，密林里还传来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古察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呢喃说道：“来了！尸食教的疯子们来了！这么强烈的尸臭，来的人绝不只是普通的教徒，起码都是堕落掌司级别的！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族人！”
    鹿不二瞥了他一眼，笑道：“这就是不分青红皂白袭击我们的下场，这下子被人掏屁股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了？”
    说完，他就直接撒手了。
    古察连滚带爬的就往前冲，什么都不顾了。
    军官们刚才还觉得纳闷。
    按照一般的剧情，鹿不二应该这么说：“像你这么弱小，去了也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去，拯救你的族人！”
    但现实是，鹿不二直接放他去打头阵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跟着他就好了。”
    鹿不二摊开手：“走吧，别让他死了。”
    虽然是尸食教徒，但他也不虚。
    原晴就是一个人形自走炮，走到哪轰到哪。
    怕个锤子。
    不知不觉间，原晴的指挥权似乎已经被蚕食了。
    但以她的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走，去看看！”
    原晴下令道：
    “往生部民，全部带走。尸食教徒，一个不留。”
    ·
    ·
    阳光被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男人踏着轻柔舒缓的步伐，穿行在浓密的灌木丛里，手拎着一柄挂着锁链的镰刀。
    刀刃上，还在滴着鲜血。
    铁索缠绕着一个中年往生部民的脖子，拖着他往前走。
    “大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我们有着相同的信仰，信奉着伟大的创生母巢，难道不应该并肩协作吗？阿卡夏圣教把你们当成猴子一样的原始人，把我们当做畸变的牲畜，你我同病相怜。”
    他抬起头，露出半边腐烂的脸：“秘密不是用来守护的，而是拿来利用的。看看你都弱成什么样子了，你根本保护不了你的族人。不如你告诉我，你的母亲藏在哪？放心，如果我找到她，我是不会杀死她的。我只想知道，她那个天赋异禀的孙女，去了哪里！”
    嗖的一声，一柄利箭射来，被他用镰刀挡开。
    那个射箭的往生部民正准备继续攻击，忽然就被一个尸食教徒从背后偷袭，随着尖锐的匕首贯穿后心，他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阿四！”
    中年遗民目眦尽裂，强行挣扎。
    这一幕在密林里时不时就会发生，往生部民们被一群腐烂的尸食教徒所包围，几乎是一面倒的遭到了屠杀。
    灌木丛的最深处，一位满脸刺青的老妇人红着眼睛，握着拐着准备冲出去，却被一旁的族人死死的拉住，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愣头青一样的青年冲了出来，挥舞着断裂了一半的骨棒，大吼道：“堕落掌司！给我去死！”
    堕落掌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甩镰刀。
    一道寒光闪过，古察的半身都鲜血被撕裂，鲜血横流。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枪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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