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命镇魔师

第73章 神算张铁桥(6)


    “你看过这种情形吗?”
    “没有。”张铁桥抹去残留在嘴角的唾液,“通常这表示你立刻会死,所以我看不见你的未来。又或者……”
    “或者?”
    “或者……你……”他不敢相信,“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铁桥忆起方才所见到的情境,整个人彷如掉入寒冰之水,深深浓浓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不像平常一般看见他人的未来,他在这道士身上看见了“空”。
    他犹如闯入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以极大的速度穿行。
    所谓什么也没有,就是任何眼所视、耳所闻、鼻所嗅全然阙如,一种没有光线却不是黑暗,没有声音却非宁静,万物不存却又非空荡荡的“空”。
    张铁桥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他曾经置身于那片空无之中。
    “莫非你是勾魂的……”由于甲状腺肿大,张铁桥原本讲话便非常紧张,表情亢奋,现在心情慌乱,外表更加是骇人了。
    道士的嘴角得意的歪去了一边:“果然,你的神力,对我毫无作用。”
    张铁桥不说话,等他说下去。
    “我是人,跟你一样。”
    张铁桥仍是尽力盯着他。
    “不仅如此,还有一点,我俩也一样。”
    “我看不出。”
    “我的道号,是『五味』!。”
    “五味……五味道人。”
    “正是。”道人颇有深意的微笑了一下。
    张铁桥明白了。
    他们两人同列于“四大奇人”之中。
    此时此刻,天下四大奇人竟有两人在这陋巷中聚首了。
    一是人称“西五味”,一是人称“南铁桥”。
    外头纷华世界,无人知晓。
    这或许是四大奇人中唯一的一次缘分?
    【云空】
    五味道人抛下了一个讯息,便飘然离去。
    他说:不久之后,有一个道士会来找你。
    当他出现之时,便是你身亡之日。
    为什么?张铁桥问。
    因为呀,你本来就快要死了。
    你长年累月的,任自己的气血如此紊乱,毫不怜惜这皮囊,为的是什么?
    你的身体已经被自己破坏得残缺不堪,全身脉络无一平顺,所以才会有凸眼颈粗的怪病,你是否老觉得身体不畅、气血凝塞?
    是的。
    气不流畅,筋血不行,你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我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你还记得很久以前的事儿啊。
    你早已经历过许多次的死亡了,所以你不怕。
    但是我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可再替任何人看命,你必须把力气保留到那名道士来找你为止,才能再次动用你的神力,看他的未来,还有大宋的未来。
    大宋的未来?为什么?
    那时候也将是你的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因为我的话很重要,十分重要,不寻常的重要。
    什么事情可以重要得要我的命?
    你这条命可以换来很多条命,值得。
    ……那道士是何道号?
    云空。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瞒你说,你的神力我也有,但不如你与生俱来,我是修行而来的,只是你仅知他人未来,不能反推自己的事,而我是无事不可知,亦不用像你一般大耗元气,损及自身。
    你叫五味道人?
    我已经告诉你了。
    云空……张铁桥喃喃念着。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人所说的话,他完全信服。
    而且遵照他的话去做。
    ※※※
    时光荏苒。
    时间进入政和七年。
    他常常感到心悸,心脏老是沉重的撞击着胸膛,脉搏的波潮传到脑子,使得他常误以为脑子里有个锣鼓在闹。
    他会呼吸急促,虽然呼吸得很快,却又似乎老是吸不够空气。
    儿时的梦魇又重新回来了。
    四周的墙壁似乎有了生命,在暗夜中悄悄逼近,企图将他包围、揉碎。
    他焦虑的在等待云空。
    他担心万一自己等不及就死去了。
    云空,谁是云空呢?
    他已经吩咐江宁府的乞丐,凡是道士,便问他是不是云空。
    政和七年,夏。
    江宁府的春意未退,空气中仍然残留着些许凉意。
    他所盼的云空终于姗姗来迟了。
    云空大概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从头到脚没一寸不显露出疲态。
    “张爷,这道士说他叫云空,要找您老呢。”带云空来的丐儿正扶着他的肩膀,以免云空一个不支摔下地。
    五味道人预言的人物终于出现,张铁桥心下一震,端详了眼前这道士好一阵,只见他已羸弱不堪,眼睛的神采正在消退中,手中仍然死死紧握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系有一布条,上书“占卜算命,奇难杂症”四字。
    “占卜算命?”张铁桥心中转了好几个想法,然后吩咐:“好好让他歇一歇。”
    他很想立刻去捉云空一把,好了解同是四大奇人中的五味道人,为何会特地来通知他这名没没无闻道士的出现。
    云空被丐儿们扶着,慢慢的躺去地上,疲倦不已的他还在微微喘气。
    “李大哥,他怎么会这样子?”张铁桥不经意似的问那乞儿。
    “不知道吔,我们见他倒在巷子,像是刚刚被人捶打。您吩咐我们见到道士便问道号,我们问明了,就把他带给您老啦。”
    乞儿喂云空喝了几口清水后,云空便席地而坐,慢慢的调息真气。
    张铁桥在等。
    他望着云空眼角的皱纹,评估他的年龄。
    云空则看着他凸出的双眼,感受到一股迫人的炽热。
    说起来,两人的年纪没差多少,却都被这个尘世折磨得满脸尽是老态。
    好一会,云空的脸色才回复红润。
    张铁桥气定神闲的等着他说话。
    “我想见你很久了。”云空说话了。
    “哦?”
    “好久以前,我从朋友那里听过你的事。”
    “哪个朋友?”
    “赤成子。”
    张铁桥点点头:“赤成子我认识,六合观的道士,怪里怪气的。”
    “我刚从六合观出来,赤成子没告诉我,你们都住在江宁府。”
    “刚才你被谁人所伤了?”
    云空尴尬的说:“我也还没搞清楚……”
    说着,张铁桥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道长,铁郎公的命书!难怪云空二字相当熟悉……”
    云空笑道:“是我。”
    “你来找我,不会只为了看我一眼吧?”
    “不是。”
    “我看你也是卖卜之人……”
    “五术之技,餬口而已。”云空惶恐的说,“我不如神算张。”
    “说啥呀?命理之学我一窍不通,”张铁桥平淡的说,“还得请教云空兄能否赐教呢。”
    “不敢。”
    负责照顾神算的乞丐端来一碗鱼汤,让云空拿着喝。
    “我一生替人预知未来吉凶,凭的不过一点先天奇能,多年来庸庸碌碌,胸无点墨,只是耍个嘴皮子。”
    “神算张何出此言?”
    “有人来告诉我,你来见我之日,便是我的忌日。”
    云空一惊,肉汤中的肉渣翻腾了一下。
    “是五味道人亲自来告诉我的,我不能不信。”
    又是五味?
    灯心、灯火大师快圆寂前,五味也曾到寺中去预报死期,引起隐山寺的不安。
    云空心中不得不怀疑,此番五味的目的又何在?
    张铁桥继续道:“这些日子来,我苦思良久,我这辈子是白活了,不知为何,心中只想对正统命理得知一二……”
    “正统命理,多的是江湖卖弄,或是文人舞文弄墨,能窥堂奥者亦是少之又少。”
    “云空兄太谦。”
    云空想了想,便对命理做了个简要说明:“古人以为天地阴阳运行可暗合于人身,藉天上繁星之运作以推人禄命,便叫『星命』,藉人身形象推命便谓『相术』,藉人出生年月日时四项推断一生,便是『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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