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天宗国大将军,也曾是太子的骑马先生。
如今却成了敌国将领。
这是何等的讽刺?
萧屿将身上绷带打了个结,重新披上外衣,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桌面前,重新开始阅读信上的内容。
季翰凌在信中并没有过多的提起过去,依然恭恭敬敬的称他为太子,只是希望他能够诱敌深入将那许世元给引入陷阱。
而他们的人已经通知了那些猛兽,是不会对太子殿下动手的。
看完信件之后,萧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熟悉的字上面,久久不语。
夜色渐深,萧屿才重新将它们折了起来,放在衣服中。
……
胡姬酒肆中。
衣着单薄又清凉的西域少女,眉毛长而细,红唇丰而润,头上和身上都缀着亮晶晶的铜片,旋转的时候身上的链子铜片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过客人们的眼神都停留在她们丰满白皙的胸部,还有那纤细扭动的腰肢,带着色眯眯的欣赏。
今夜的酒肆,已经被许世元和他的下属们给包了下来,不许他人入内。
“将军您看,这里这里……我们的人都已经将每一个陷阱的地方记录了下来!这一片地方,水边上大概是那些怪物太多,就连挖陷阱的也不敢多挖,因此这里的陷阱是最少的,只是,那些怪物咱们也不敢随便靠近啊,他们咬起人来倒是比别的东西更厉害些!”许世元带在身边的侍卫指着挂在墙壁上的羊皮地图说道。
“哈哈哈哈!”其他人听了笑起来:“没想到那些猛兽居然也能够怕怪物?要是咱们也能够驱得动那些怪物就好了,打起仗来就再也不必怕猛兽营,也能少死许多兄弟呢!”
“哼!”便有人笑话他:“你以为你是谁啊?难不成是那碧落人的种?竟然还妄想能够指挥得动那些怪物猛兽,那是咱们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儿吗?你呀,只怕是回家连牛都不会赶。”
其他同袍们听了之后便纷纷大笑起来,就连坐在最高位置上的许世元,也同样跟着大笑。
倒着一杯酒灌进肚子里:“若是不会种田种地,那咱们打下那么一圈的地方,岂不是太浪费了?”
“将军!咱们兄弟跟着你,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还用得着自己下地?我可得养上一群庄户人家,还有一百个这样的胡姬美人。”
这些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将士们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不免说起自己的妄想,但总之都是跟着许世元将来必有大前程。
而这些话,同时也很好地拍了许世元的马屁。
“若是你们担心这边怪物太多,那咱们就直接让那位太子殿下试试水,再把那几个不听话的刺头送去给太子殿下,正好一石二鸟。”许世元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颇为细腻,“你们觉得呢?”
这下不仅能够处理掉自己不喜欢的人,当然最好还是能够顺便把太子殿下一起送走。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给许世元敬酒。
…
次日大早。
许世元整个人满脸通红,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眯着眼睛说道:“殿下,这些人可都是本将军特地给殿下挑选过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厉害身手!一定能够好好保护殿下,不会像昨日一样,害得殿下那么狼狈了。”
“……”萧屿朝着许世元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看见了一群歪瓜裂枣,而且领头的那个士兵甚至还是满眼的不服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愿意保护他的样子。
呵,这许世元心里的小九九他都清楚着呢!
但萧屿依然客气道:“那可就多谢许将军了,不过我看许将军这个样子,似乎也颇需要保护,要不然……还是让许将军和我一块儿前行吧?”
“不行不行!小人这种身份如何能够和太子殿下一块走?还是让太子殿下先行,我等在后面保护太子殿下!”许世元立刻拒绝,生怕萧屿看不出自己的打算。
“这样……”萧屿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有些惋惜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许将军颇有些能力,还想跟许将军探讨一番的,只是没想到将军如此嫌弃于我,那我也就只能自己走了。”
“……”许世元嘴角抽搐。
这个太子殿下说的好听,但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那又如何?
这是在他的地盘上,就算太子殿下不愿意,那自己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愿意。
许世元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这一群手底下的人几乎个个都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许世元并不担心,即使萧屿身份地位比他更高,也不可能随意指挥得了这些人。
虽然萧屿好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依然还是只能够带着人前往。
在穿过昨天死了不少人的陷阱堆以后,萧屿骑着马,走在河堤上面。几只伪装成木头的大鳄鱼,睁开圆圆的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小白脸,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小声的和旁边的同伴交流:“这家伙该不会就是那什么天宗国的小白脸太子吧?”
“听勇者大哥说过,好像就是他,叫我们把他放过去,别把人咬死了。”
“可是大哥?既然这个人是太子了,那死了不是更有价值吗?是不是能多换两条鱼啊?”一条鳄鱼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
“是不是傻?”鳄鱼大哥一尾巴甩了过去:“你丫听谁放屁呢,听说这可是被咱们碧落国大公主罩着的人,大公主比咱们公主殿下还凶着呢,要是给发现了,肯定剥了你的皮回去当鞋子穿!”
“!!!”其他鳄鱼被吓得赶紧一哆嗦,老老实实动都不敢再动。
倒是跟在萧屿身后的人眼睛尖,指着那个方向几块烂木头问道:“太子殿下,您看那边,那个木头是不是动过了?怎么看着有点像昨日所说的怪物?”
萧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一副烂树皮的样子,但是从尾巴的方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与真正的木头有些不同。
“嗯……”萧屿开口说道:“这边是东境将军给咱们指定的路线,若是不走,只怕他们还得说咱们了。”
“太子殿下,您何必要听他的?您好歹也是太子啊。”被东境将军派过来的这些人嘛,本来就是不太服气于他,因此才敢问了出来。
萧屿目光微动,略有些无奈的说道:“许将军毕竟是将军,威信能力都远在我之上,况且你我都是为了天宗国的安危,他必不会害我的。”
后面听到这些话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涉世不深,因此才被将军给骗了?
要不然好好一个太子殿下,不在京城里过着享福的日子,怎么还能够心甘情愿的到了这战场上来?
谁不知道刀剑无眼,随时可能会死人。
尤其是碧落的战场上,那些个猛兽怪物锋利的牙齿可是比刀锋还要吓人。
毕竟敌国的士兵杀人,也挺多不过是被刀剑砍死,但是猛兽尖锐的爪子和牙齿咬过头骨的声音。
吱呀吱呀——
就是再怎么胆大的人,也能被吓得无力反抗。
他们观察着过分白净斯文的太子殿下,萧屿也故作不经意间回头,看躲在人群包围中间的许世元。
许世元当年也是季翰凌帐中的偏将,后来凭借着一身勇武,颇得赏识。
萧屿想起来,当年季翰凌出事的时候,许世元似乎也在其中,只是他不仅没有被牵连到,反而步步高升,成为了东境这边的实际掌权人。
即便是身为太子的萧屿自己过来,也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地位。
现在这位凭借勇武出了名的将军,却躲在一堆侍卫的保护之中。
萧屿嘴角微微冷笑,伤口上的疼痛却让他更加坚定的走向季翰凌在信中所指的方向。
他把信折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信的背面还画了一张小小的地图。
似乎一如当年的师傅,怕他学不会,教的仔细。
如今也是这般。
马蹄清脆的声音砸在地面上,在后面留下一串纷乱的脚印。
眼看着他们走过长段的路线,除了有几次跑出来巡逻的猛兽,看见之后便立刻逃了回去,河里的怪物竟然一直都没有冲出来。
这可让跟在后面的许世元等人,颇为警惕。
“将军,今日该不是天气不好?那些怪物怎么一直都没有出来?平日里咱们刚派人一过去,他们就窜出来咬人,凶猛的厉害!”许世元旁边的侍卫好奇问道。
“……”
许世元自己也眯起了眼睛,的确没有看见怪物冲出来的痕迹。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那些怪物和碧落的猛兽一样,恐怕都是受那些碧落人掌控的,指不定就是等着咱们走进包围圈里呢。”许世元缜密的分析道。
“可是将军,太子殿下已经走得那么远了,咱们还不跟上去吗?”
许世元吩咐道:“你们跟着我过去,其他人分散一些,咱们要是当真碰见了陷阱,也不能给包围进去!”
他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原本聚集在一块的士兵如同撑开的伞,向着周围散开来,大片的向着外围而去。
只不过走在外面的人,就只能提心吊胆了。
将军和心腹所走的道路当然是被太子殿下探过的,其他人就只能拿着自己的命去探索陷阱。
许世元看着太子一行人已经走过了河道,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甚至被那些长草和灌木遮挡了背影。
许世元几人不得不加快步伐,催促的马匹追了过去。
忽然之间……
一只眼睛碧蓝的雪狼出现在了草丛间,蔚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们。
“所有人,立刻警戒!”许世元既然守在东境,自然对碧落的动物们也颇有了解。
知道狼族很少单独行动,大部分都是群体行动。
突然看见一只这么漂亮的雪狼出现在自己面前,许世元可没什么功夫欣赏,而是立刻朝着周围注意过去。
就怕有其他狼族隐没在草丛间。
“将军,没有啊。”将士也立刻默契的向周围看了过去,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风一吹那些草地,便弯下了腰。
那只雪狼依然盯着许世元看了好一会,忽然一只灰狼嗷了一声,雪狼舔了舔爪子,慢悠悠的朝着灰狼的方向走了过去。
许世元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紧紧的盯着雪狼摇着尾巴走过去的方向。
“莫非是我多虑了?”许世元小声说道。
就在此时,许世元猛地睁开眼睛,“不对!这声音不对。”
“将军!我好像听到了鼓声?”有一个副将从马上跳了下来,将耳朵放在地面上,一脸严肃的说道。
“难道是那些碧落人准备朝着咱们进攻?”其他士兵纷纷望向许世元。
随着一声长笛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才发现所谓的鼓声,根本就是体型巨大的大象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大象体型沉重,跟跑起来的时候速度竟然不慢,就是地动山摇的动静,扬起了一片的灰尘,鼻子在前面甩动。
“这些无耻的碧落人!竟然真的想包围咱们……兄弟们,咱们杀出去!”许世元当机立断,抽出长刀。
许世元原本担心自己这边可能会被陷阱包围,所以将人散了出来。
结果没想到依然中计了。
一只大象停在了许世元面前,一个大胡子露出两个眼睛的男人,坐在大象的背上,看着他。
莫名的熟悉感,让许世元心头一紧。
“听说你如今也做了将军?”男人开口说道。
旁边的人立刻指着男人说道:“是、是季大将军……”
“呸!”许世元咬着牙,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季大将军?他现在根本就是碧落的狗腿子!当年背叛了咱们天宗,现在给碧落来攻打咱们天宗国,这是祖宗十八代都倒了血霉的狗东西!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啥?他早就已经不是咱们天宗的将军了,还不赶紧把他拿下!”
“许世元,到现在你现在还想颠倒黑白?当年要不是你诬赖陷害,我又如何沦落到全家差点死绝的地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男人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是冰冷仇恨的目光。
许世元被他看得背后发凉,大骂道:“废什么话?这么一个叛国的狗东西,不配与我说话。杀了他,拿到他头颅的人,我赏钱一万两银子,砍一刀拿到手臂的人,也有五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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