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蓝蜻蜓

“妹妹，来，叫声妈妈。”陈文俊抱着陈妹妹，面对着苏童。
    陈妹妹抬起头，冷冷地，瞅了苏童一眼，叫了声：“妈妈。”
    苏童没有反应地看着她。这个小孩，从来都不是她的女儿。
    “这样就乖了，好了，和桂阿姨去玩吧。”陈文俊熟悉地对桂阿姨笑了笑，把陈妹妹交到她的手上。
    桂阿姨欣喜地看着苏童和陈文俊的团聚，意味深长地对苏童笑了笑，牵着陈妹妹的手玩乐去了。
    等她们走远后，陈文俊低沉了声音，少有地认真地说：“童童，我恢复记忆，想起了过去和你的点滴了。”
    他握住苏童的腰，不让她退后一步。
    “我很自私，一个人发生了车祸，便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把伤悲把责任都留给了你。我是个千古的罪人，就算让我死一千次意一万次，也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上海。”他单膝跪地，深情地看着她，“哪怕现在你对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退缩一步。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弥补这一切。”
    苏童摇了摇头，咬着牙，说：“过去的事情，不是说弥补就能解决的。”
    有些痛，会是一辈子的。它像一棵树，在心中扎了根，茁壮成长，绿树成荫。只要有一丝的波澜飘过，扬起的就是阵阵的悲痛。
    而这一辈子的痛，正是陈文俊给她的。它简直深入到苏童的骨髓里头，除非她死了，不然她绝对不会忘记。
    某种程度而言，贱男人的行列里头，成龙是成功的，因为他屡屡偷腥，见诸各大报刊杂志，家中的妻子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事发生过一样。倪震也是成功的，当千夫所指，万人责骂他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傻傻的女人，依然挺着僵硬的微笑，顶着受诅咒的祝福，傻傻地从周小姐变成了倪太太，傻傻地对手上不入流的银戒指欣喜不已。
    可是她们几乎等同于圣人，而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苏童，她有着自己的执着，有着自己的原则。她无法去想象，一个对你海誓山盟，直言与卿白头携老的男人，在转过身后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浓我浓后，她能不去猜忌他身上是否还残留别的女人的气息，她还能安然无恙地意对未来意淫吗？
    不，这太可笑了。
    五年前她最落寞，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那么五年后，他已经失去了让她原谅的权利。
    现代社会中，爱情最多能够保存两年，或者更短的时间，而苏童对他的恨，却已经绵延了五年。原来爱的反面果然是恨，而恨却比爱要长得多，远得多！
    “我知道要你一时之间原谅我，回到我的身边，是天荒夜谭。”他抬起苏童的下巴，抵住她的鼻子，说，“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歉意。童童，我爱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爱？多么可笑的名词啊！如果你爱我，那为何你会出轨，为何我会多了陈妹妹这个所谓的女儿，为何我的恋童一出生夭折，而她的爸爸却不知所踪？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爱吗？喔，它真廉价！”
    苏童歇斯底里地吼着，把这些年来吃进肚子里头的苦楚，一下子宣泄出来。泪水，蜿蜒了整张脸，透明的液体把本已不精致的脸弄得如同湿润的田地。
    此刻，她再也顾忌不了形象。此刻她丑得像只没有了羽毛的母鸡，脆弱而敏感，任由自己的内心呈现人前。
    “童童……”
    陈文俊把苏童搂入怀里，皱紧了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对苏童所造成的痛，怕是今生也难以偿还了。可是问题是，他自己也没有偿还念头。
    只要他能让苏童脆弱，打破心里的围墙，他就能攻其不备，轻易擒获她的感情。
    这些对付女人的招数，他早已驾轻就熟，运用自如了。
    他的眼眸变深，微微笑了笑，拍着苏童的背说：“童童，之前的我犯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容易犯的错，甚至最后出车祸后索性失忆忘记了一切。但是，这些年来，每到夜晚，我总会在窗前彻夜点上一盏薰黄的灯……这么些年来，在我的前意识里头，一直没有把你忘怀。”
    苏童讶异地看着他。
    他没有忘记，他居然没有忘记！
    她捂住嘴，模糊的双眼恍恍惚惚间似乎看到了高中时候的他。
    “喂，我说过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的。莫非你这个女人就想着发花痴，冒死也要见我一面？”
    陈文俊解开了衬衫上的衣扣，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如同痞子一样把书包丢到自己的桌子上，一屁股坐下来，双腿在桌子上翘起，很有气派地一手搂住同桌的苏童。
    “放手！”
    苏童懒得理会身旁的这个男人，他是个毫无道理可说的无赖，最擅长的工夫就是口上说一套，实际行动又是另外一套。
    “凭什么要本少爷放手啊，你越是扭扭捏捏，本少爷越是不让你得逞。”
    陈文俊巨手一用力，把苏童从座位上抱至他的大腿上。
    “放开我，你这个无赖！杀千刀的，死牛虻，不得好死！”苏童气愤不已，大声骂道。
    “你就骂吧，越骂我越开心！”陈文俊欢乐地说，完全没有在意班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向他们投去既钦羡，又同情的目光。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班主任陈老师阴郁着脸，声音提高了几度，站在他们背后。
    苏童听到，连忙挣扎着，想离开陈文俊的怀抱。
    可陈文俊却丝毫没有放松痕迹，反而回头看了陈老师一眼，说：“你叫我出去我便出去，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好歹你也叫我一声陈大爷，那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陈老师是一个五短身材，身体瘦弱，百得像鬼一样的中年男子。他秃了头，长年戴着一顶假发。
    “陈文俊，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出来，离开苏童。”陈老师涨红了脸，像个可爱的红色皮球。
    陈文俊饶有兴致地绕着苏童的头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陈老师没辙，谁叫他流年不幸，竟遇到了这样的学生。
    “苏童，你快给我出来。”他改而命令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苏童，然后敦着一个教师的基本尊严，头也不转地走出教室。
    “喂，陈老妖……”
    陈文俊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可陈老师却越走越远。
    “快放我下来，都是你，害老师误会我了。”苏童懊恼地说着。
    作为学生的，最怕的莫过于让老师抓到了早恋的把柄。虽然她没有早恋，可是她和陈文俊这么暧昧动作，怕是只有瞎子才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吧。
    “好好好，我不对，我放你下来。”陈文俊难得妥协一次，放下了苏童，搔了搔头，说，“要不你也顺便把地上的假发交还给他吧。他头上那不毛之地，配上他圆嘟嘟的身材，真像多啦A梦！”
    苏童看着他，忍住在心底翻滚的笑意。
    多啦A梦？真是贴切比喻。
    “你这种人，好的不学，净是胡思乱想，联想翩翩。”苏童懊恼地耸了一下肩膀，说，“只有我这种倒霉鬼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我真是前世造孽啊！”
    苏童整理了一下衣服，陈文俊却握住她的手，说：“你这个白痴，没听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这还不是……”
    他没有在说下去，紧紧盯着苏童的嘴巴。
    “不是什么，你这个死变态能有什么深不可测内涵吗？你吃饱了没事干是你的事情，可别把我这些又穷又丑，只能靠学习来拼未来的人拖下水！”
    “你这个女人，我这样还不是……”陈文俊抬起苏童的下巴，握住她的腰，说，“因为我爱你。”
    他那温柔的唇吻住她的，不容反抗。浅浅的，却又浓浓的，像是某种宣言。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要的，只是让她爱上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