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叫我哥哥

尽管一切都已结束，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但她还是决定暂时忘却那些痛苦的记忆，好好地复习，迎接本次期末大考。关于学校给出的两条路，她不会作出任何一种选择。回教室继续上课，也许思宇说的对，这是自己的权利。他们没有理由开除她，这与爱不爱谁无关。
  在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因为小类的出现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同学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令小类很不安。
  “林小类，出来一下。”她还没有在位子上坐下来，有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进来找她。
  在走廊的拐角处，女教师向她介绍了一位老年男人。此人正是刚才小类领他去校长办公室的那位学者。
  “杜律师，她就是你要找的林小类同学。”女教师介绍完，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见面时，彼此显出了诧异的神色。
  “很冒昧跑来这里找你，我是杜思宇的爸爸，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从律师这一行退下来后，在各学校搞搞普法工作。不过今天来这里除了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想见见你。”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人物，小类在心里吃了一惊，怪不得有点眼熟。
  “思宇已经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对于子女的婚姻问题，一向不加干涉。听思宇的口气你对我好象有很深的误会，的确我没想到你会是金振平大夫的女儿。金大夫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外科医生，对于他的自杀，我深表惋惜。我只是在履行一个律师的职责，所以他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我爸爸的事情，我不会跟你谈的。如果你找我是谈别的事情，出于起码的尊重，可以给你一点时间。”
  思宇的父亲没有料到小类会这么倔强，可他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行。思宇说他很爱你，你爱他吗？”
  小类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思索了片刻：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思宇是我儿子，他是个善良又重感情的人。鉴于你对我的误会，我很担心他能不能得到你的真爱？如果你是出于仇恨在利用他，我一定会阻止。”
  小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只是一直没有把你跟思宇联系在一起。”
  “可他是我的儿子，谁也无法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必须放下仇恨，否则我决不会接受你，我不希望我唯一的儿媳妇跟我对立。”
  “这位先生，我没说过要嫁给他。”
  这个回答很出乎思宇父亲的意料，他突然停顿下来，的确自己刚才说的那段话未免有些急。
  “……昨天夜里思宇的未婚妻自杀了，你知道吗？”
  “什么？”小类大吃一惊。
  “抢救及时总算活过来了。要是没有你，他们已经订婚了。当然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想说你在爱上思宇的那一刻起，肯定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它却出人意料地发生了，你承认你就是凶手吗？”
  思宇的父亲留下那段话后，有些不悦地走了。小类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反复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虽然他用了这样的比喻，但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第十七章 假如没有你（二）
  这是今年冬季里最寒冷的一个午后。早上起床气温骤然下降了10度，河面上结了薄薄的冰，天空断断续续地飘起细细的白雪。
  思宇顶着雪花等在医学院的门口，因为是上课时间，学校的大门是紧紧关着的。听传达室的大爷说，再过一刻钟就可以放学了。这几天是期末复习，所以放学比平时早了点。
  当小类慢慢走向思宇时，思宇正背对着小类坐在摩托车上想着什么。脚步声停止了，思宇也停止了沉思，有感应似的回过头来。
  彼此伤感地凝视着，仿佛眼泪随时要掉下来，思宇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联系，见面了。她明显地瘦了。
  他递过头盔，她犹豫地接了过去。自己则坐上摩托车静静等待她上来。车子开出学院路口，小类示意思宇停车。
  “还在生我气？”
  小类低着头，逃避思宇炽热的眼神。
  思宇轻轻搂住了她的肩，顺着肩头滑向腰，继而将整个身子牢牢揽在自己的怀里。他带着孤独过后的悲伤表情看着小类，两个人的额头不由自主地紧贴在一起。小类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本想挣脱他，但他已经将嘴唇叠在她的双唇上。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虽然吓了她一大跳，但她已积极做好回应他热情的思想准备。在这寒冷的冬季，两个人陷入了缠绵的激吻中，久久不愿分开。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两个人的头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幸福吗？”他深情地看着小类的眼睛。
  “路老师，怎么样了？”她问着无关的话题。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是我伤害了她，我真得很害怕。”
  他推开了她，皱皱眉头，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他来找过我。”
  思宇点点头，“他跟我说过。……不过你们谈的并不开心，你当场拒绝了他富有诚意的解释。”
  “如果是谈我爸爸，我永远不可能见他。”
  “因为我，你强迫自己克服一切心理障碍见他，这让我很感动。但不管怎么说，你对他充满了深深的仇恨。这让我很难过，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接受我的同时，也希望能接受我的父母。”
  “如果我不能接受呢？”小类毫不示弱地反问道。
  杜思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我希望你能接受。”
  “我说是不能接受呢，你打算怎样来处置我们的感情？”
  “我不想失去我的父母，更不想失去你。”
  “请你不要逼我。换作我的立场想一想，你让我怎么接受？为了你的父母，还是请你忘了我吧。”
  “不可以，我已深深的爱上你了，满脑子全是你的影子，你这样做会让我很痛苦，知道吗？傻瓜。”思宇再一次温柔地将她抱入怀中，脸贴着脸，“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小类没有说话。
  “如果当年你爸爸不向法庭承揽所有的责任，审判的结果就不会这样。我父亲只是遵守法律程序在正当地履行法律的义务，换成任何一个律师都会这么做。”
  “不是因为你爸爸犀利的辩词，我爸爸不会精神崩溃，更不会自杀。”
  “既然是辩护律师就要负责为当事人打赢官司，更何况是受害方。就算是‘四人帮’也有替他们竭尽全力辩护的职责。”
  听到思宇所说的那些话后，小类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望着思宇这张变得陌生的脸孔，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直到现在她才彻底明白爱上‘仇人’的儿子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离开他良心或许会好过点。
  她抹掉泪水，大踏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他追上去，紧紧拽住她的手。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
  “没有，为什么要走？”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人，……可是我想错了。请你放我走吧。”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你要离开我，太不公平了。”思宇仍然拽着她的手，心痛地看着她。
  小类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好用另一只手拿出包里的手机，违心地给陆立伟拨电话。
  “请你快来接我回家，越快越好。”
  思宇没有想到小类会这样做，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重重敲了一棒，脑中嗡嗡作响。他理智地放开了她。
  不过十分钟，陆立伟的车子火速赶来了。
  “杜律师，不对，我真想不出来以后怎么称呼你合适。没有了工作，我们见面的机会倒是少了很多。”陆立伟挖苦道。
  思宇没有理睬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类。
  “我们走吧。”她是故意表现给思宇看。
  陆立伟得意地扬起嘴角，朝思宇冷冷笑着。这表情仿佛证明他是一个赢家。
  思宇愣愣地看着一步步离自己远去的小类，忍不住冲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强行往回走。
  “你要干什么？”陆立伟冲上来，也毫不示弱地拉住小类的另一只手。
  “把手放开。”
  思宇握着拳头朝陆立伟怒吼道。
  “该死的混蛋，请你马上在我眼前消失。”陆立伟把手搭在小类的肩上，冷笑了一下。
  小类连忙甩开立伟的手。
  思宇毫无理智地挥起拳头照着陆立伟的脸就是一拳，顿时血顺着鼻孔滴落下来。立伟抹了一把流血的鼻子，不由怒火燃起，上去就是一拳反击，思宇被打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立伟趁势抓住思宇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狠狠地说道：
  “不要以为每次都是你赢，这次我要让你尝尝出丑的滋味。”
  小类试图来扶思宇，却被立伟架走了。
  “上车，不要理他。混蛋。”
  小类回过头来，无奈地看了思宇一眼，上了立伟的车子。他似乎没有在意流血的嘴角，用冷漠的神情绝望地盯着小类。
  汽车粗暴地在思宇眼前开走了。
 
                  
第十七章 假如没有你（三）
  小类无助地坐在陆立伟黑色的‘宝马’车上思绪万千，眼前挥之不去思宇冷漠而又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