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白皮书

第49章


她挥开他的大手,有些怯怯的说。
  许洋怔了一下,面上的笑似乎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不是吧,我真的说了很难听的?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心的。”见许洋那副样子,平安忙坐直了身子,举起着三个指头急切切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你知道我这个人一醉就发疯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许洋忽然猛的一拉,迅速的将她揽进了怀里。平安一时懵住了,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喉咙中,再吐不出来。许洋抱的那么用力,挤的她骨头咔咔轻响。他的下巴紧紧贴在她肩上,胡渣扎在颈间柔嫩的皮肤上,有着微微的刺痛。
  平安有些不知所措的将手放在了许洋绷紧的背上。她真的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么,为何他会这般反常。她心中忐忐忑忑的转了无数个问题,想问,又怕会不会那句不慎,让他更难过。
  许洋的手臂越收越紧,空气一点一点从肺里被挤了出去,平安的脑中越来越乱,窒息感终是逼的她气若游丝的在他耳畔换了一声:“疼……”
  许洋触电一般猛的推开了她,突然一如刚才拥抱她一般。
  “干,嗝,干嘛啦,嗝”忽然涌入的空气和强烈的晃动让平安的横膈膜造起反来。
  “惩罚完毕。看你以后还敢喝醉不。”许洋哈哈笑着狠狠刮了下她的鼻子,站起来丢下句“我去给你拿醒酒汤”便往门口走。
  “哈?嗝。”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走。
  “对了,你昨晚其实很乖的。”走到门口的许洋忽然扭身来了这么一句。
  哈?合着这个家伙涮着她玩呢!
  “嗝,大,嗝,混蛋!”打嗝之下,骂人也失了气势,平安无奈随手抓起枕头奋力砸了过去。
  枕头在他哧哧的笑声中撞在了房门上。一张从枕边被带起的红色纸片,飘飘荡荡的落到了床下。平安喘着粗气瞟了一眼,这不是徐娜婚礼上用来装饰桌子的桃心歌词纸笺么?
  平安弯腰伸手捞起来一看,那颗精致的心上写着:You know it"s true . 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
  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得那些金色的字格外耀眼,一闪一闪的好似迫不及待地要从这深红的纸签中跳出来,钻进人心里。平安看着看着不由咧开嘴笑了,心里满满的塞的都是蜜。
  原来,这张笺子在他的那桌。真好。平安颠颠儿从床上爬起来,包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将那颗心认认真真的夹了进去。
  眼见年关将至,猫莉一天两个电话追问平安几时回老家,不忘日日提醒她同学聚会的事。那套说辞平安都能背了,“你要回来了,咱们组织百人队伍机场鲜花鼓乐热闹接机,要是不会来,咱准备好金宝山风水宝地一块,每年除夕供奉。”
  许洋一如既往的忙,平安带着一颗羞涩的心,明示暗示转弯抹角示了几天不见对方有什么动静,而自己又偏偏死活说不出邀请他和她一起回家过年的话。僵持两日,无奈之下,平安自己订了张机票,撂下一句:“过年将至,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后,十分悲壮的拎了塞满各种礼物的巨大箱子去机场。
  许洋忙得都没赶上送她,只发来一条肉麻兮兮的短信全当安慰。看看机场周围黏黏呼呼送别的小儿女,再看看那些匆匆来去的大龄人士,平安仰天长叹,原来自己也算正式迈入成熟人士的行列了,随后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上了飞机。
  自小一起长大,平安早就知道但凡猫莉说的话,一准要跑掉90%的水分。这不,所谓鲜花接机,不过是一支半蔫的玫瑰。扫了一眼,见身边那些带着统一颜色标识的鸭舌帽人员,拿的全是一模一样的花,平安敢用脑袋打赌,她眼前这朵,百分百是那只死猫从接团导游手里忽悠来的。
  “百人呢?鼓乐呢?哼!”平安一把抓住过那只瘦玫瑰,恶狠狠的问。
  “看看你前面两个年过半百之人,加起来不是“百人”了么,年过一百之人。”猫莉一边十分淡定从容的说着牵强的歪理,然后把脖子挂着的MP3的耳机塞入平安的耳朵,“来,给你点鼓乐。”
  耳中传来热热闹闹的《节节高》,果然是有鼓有乐。平安对这得意洋洋的猫莉大大翻了个白眼,扯下耳机丢回给她,自己老老实实的来到两个年过半百之人面前,低着头说:“爸,妈,我回来了。”
  家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哪怕离开的再久,只要一进了那道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的别扭和距离都会立即消于无形。三年时间改变了许多事,这家的味道却一直没有变过。
  平安开始了猪一样的日子。厨艺一流的平爸爸认为自己女儿孤身在外除了苦,没什么好东西吃,于是回到了家,一副想方设法要把三年缺的份全补上架势。可怜平安一天六顿吃,从早上一睁眼,一直吃到晚上闭眼。没两天愣是吹气球一般长了一圈肉。
  平安也曾想过不能再这样放任老爸,怎么着也该抗议下他这种惨无人道的催肥手段。可是每次见到他和妈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到他们那眼角的皱纹,鬓边的霜华,满腔的话最后还是让食物给塞了回去。这般化悲愤为食量的后果是:在床上挺尸变成了一种常态。每到这时平安总是忍不住的玩手机,可恨的是,许洋这个家伙给的消息实在太少。她发十条大概也就能收到他惜字如金的给回一条,她只好将那些只言片语,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挺尸消食,也就往往是在哀怨的心情中结束的。平安有时也会想,要是她再皮厚任性一点多好。至少可以多缠来几条信息,可供她慰藉。
  今年这个年来得晚,要到2月17才是年三十。同学聚会也不知道是哪朵油菜花安排的,居然定在了情人节的前一天。江湖传说油菜花选了这天的原因有二,一是靠近年关,外地的同学回来的也差不多了。二是,顺带手解决下未婚老同学的个人问题。要是聚会上有来电的,第二天就又能名正言顺的浪漫。
  其实同学会来的人并不算多,连同学带家属统共也就二十来位。平安自打上大学后便和这些同学见得很好,记忆还停留咋大家的青涩时代,这次一见,到是新鲜又亲切。同学相聚,吃饭是小,聊天是大。大家在店里把方桌拼成长长的一条,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扯。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竟有那么多人都已婚了,还有甚至都为伟大祖国孕育了新的花朵了。猫莉说得没错,她确实错过了好多朋友人生中重要的时刻。平安惊喜之余不免有些唏嘘。
  话题就这么闹哄哄的转着转着,不怎么怎的就从以前的童年回忆转到了猫莉和另一同学的奸情上。大家一阵一阵的哄笑声中平安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当年天天在一起上学没看顺眼了,这工作以后见面反倒对上眼了,合着这小妞的反射弧神经长的都媲美跨海大桥了。不过这小妞瞒的可真严实,她回来这几天,猫莉天天来她家里窝着混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真不够意思。
  平安抬手拧了一把羞红了脸的猫莉,刚打算好好审上一审。话还没出口,对面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抬手一阵猛挥,嘴里大声嚷嚷道:“萧潇,这边,这边,在这边。”
  (三十九)
  平安本来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会失态丢人,会落荒而逃。谁知见那人温温和和的坐到了对面,看到那张唇微微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听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平安,好久不见。”她的一颗心居然是如此的平静,好像一个巨大宽广的湖一般,风拂过,只带来些许的褶皱,翻不起任何的波浪。她有些惊异的听到自己十分淡定的声音说:“是呀,很久不见。”
  旁边的猫莉表现的都比她紧张多了,白了一张脸,手紧紧绞上了桌布的边角。她对猫莉微微一笑,轻轻拍拍了她冰凉的手。
  吃喝的差不多,同学会的气氛愈加热烈起来,大家说话的声音不由也高了几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说道:“没想到平安现在这么文静,都不怎么说话了。小时候明明很凶,我还被她打过呢。”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在场的男人都把手举了起来,凑热闹的叫了起来。
  “我也被打过”
  “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那算什么,我被她把头都打破过。还住了几天医院咧。”
  平安在大家哈哈的笑声中尴尬的羞红了脸,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杨老二,亏你还觉得光荣了,说出去也不怕笑话,堂堂的公安局的大队长,居然被女人打破过头。”
  平安有些吃惊的抬头看去,就见萧潇端了酒杯,走过去和刚刚叫的特别大声的男人去碰杯了。
  “杨老二是出了名的抓男贼厉害,对女人没辙的。他们家搓板属于易耗品。”
  “赵小三,你个光棍懂个P。我那叫尊重半边天……”
  “……”
  话题顺顺当当被从平安身上转到了杨老二那边,平安有些迷茫的看向那群已经起哄着灌酒的男人,就见萧潇对着自己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睛。
  平安只觉得眼前的人忽然又变成了那个她熟悉的少年。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变的青春岁月中,每次她闯祸了,闹事了,他想方设法的帮她瞒过之时便是这般的表情。
  平安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一片清朗。岁月似条永不停息的河流,带走了许多事,却也沉淀下了闪光的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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