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晟站在一处阁楼上,远远地瞧着广场上的场景,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
身旁美貌的婢女忙道,“王爷,西凉人也进场比试了......不是说西凉人生下来就会骑马,不会说话就会射箭嘛,一定能压那大顺一头!”
楚晟神情复杂地看着场中,冷声道,“那又如何,西凉压了大顺,大周在这一场也是出不了头的!”
婢女闻言,再也不敢笑闹了,“......”
不过旋即,楚晟又拍着栏杆笑道,“本王的药果然有效,惊马了......”
广场上的骑射才刚开始,在那箭气的震慑之下,秦玄凌胯下的马匹率先开始翻腾,又是跳又是叫,周围的马匹也开始暴躁不安起来,还有人竟然被那马匹给颠簸了下来,差点被踩死的......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楚晟笑声过后,又是冷哼了一声,伸手抚了抚肩膀,许是想起了前些时日,被马踩断肩胛骨的滋味。
而此刻,站在一旁负责护卫的云家军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片刻后才又在云烈的命令声中,起身上前去制止马匹......
他们知道,摄政王是有本事的,但你们这帮文人,武将上阵杀敌的家伙,都被你们拿来做消遣了,让你们出一会儿丑总不为过吧?谁让你们逞强的,可怨不得别人。
云家军奉命跑向场中,但刚迈步就听得场中马儿嘶鸣顿时拔高,伴着人的低吼声,只见在一片混乱声中,唯有秦玄凌反而在受惊的马背上临危不乱,抱住了马的脖子,身形下压大吼......
尘土飞扬,马儿嘶鸣,众人都震惊了!
天呢,这是,现场驯马?
马匹疯狂跳跃,马背上的秦玄凌却稳如泰山,马匹惨烈嘶鸣,在场中疯狂地打转,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众人的耳内只有马鸣声,眼前尘土飞扬,马匹翻腾,秦玄凌恍若世间最凶残的屠夫.....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尘土散去,马鸣散去,场中马匹站立,安静而立再不似先前那般,乖巧柔顺地垂着头,在秦玄凌伸手抚摸他的脖子时,还摇了摇尾巴....
广场上变得安静。
这安静当然不是鸦雀无声,而是没有了先前射箭骑马众人围观调侃带来的喧嚣笑闹。
广场是马蹄飞扬,方才没有被波及的众人又开始纵马疾驰,搭弓射箭开始展示自己的骑射技艺。
小世子姜靖安早已被扶着下了场,却不影响他一脸兴奋崇拜地朝着场中高喊,“摄政王!摄政王!”
秦玄凌丝毫没受影响,俯身又伸手从背后取下箭矢,弓在手中举起....嗡的声声响,三只箭齐发流星般而去,准准的射中三个靶子中心....
四周再次响起呼声,就连西凉人都忍不住跟着赞叹......这是本能的反应,毕竟秦玄凌的骑射真是赏心悦目。
拓跋奎轻哼一声,悠哉悠哉的骑着马进了场。
黑马矫健,他一身俊秀白袍,踏着沙土地上,轻快若舞,平心而论,是十分漂亮养眼的。
他没有驯马,也没有被马在背上掀的起伏狼狈,马背上的年轻帝王气度淡然,身下马儿摇头晃尾,同样是咴儿叫,但却如同黄鹂鸟鸣一般动听,又像小姑娘撒娇一般轻柔。
这对比太鲜明,太诡异了,四周的喧腾似乎一瞬间凝滞消失,众人的眼前只有这一人一马。
“西凉陛下的马脾气真好啊......”姜靖安喃喃道。
众人们看过去,见拓跋奎骑着马入场,冲着秦玄凌所在的方向慢悠悠地晃过去......但忽然,场中又有一匹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冲了过来,疯狂的马已经不辨方向不看路,一头要撞上他......
哎呀!场边的围观者们当即发出惊叫!
拓跋奎听到回头,看了那冲来的马匹一眼,握着缰绳的手攥成拳头对着马儿一晃......他的拳头上似乎包裹着什么,以至于显得比正常的人大一些。
似乎这硕大的拳头吓到了那匹马,它发出一声嘶鸣硬生生地停下身子向一侧倒去避开了拓跋奎......马背的西凉青年砰地被甩了出去,跌滚在地上。
四周又是一阵呼喝。
拓跋奎已经收起了拳头拍马向前,马蹄得得轻快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便是善骑射的西凉......围观的大顺众人都瞪大眼,觉得不可思议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天赋异禀?
可这一切,却被秦玄凌清清楚楚的看在眼底,楚晟方才眼神里的东西,他很熟悉,那是杀气......
借着这一场比试......动了杀心么?
身后的马蹄声渐近,秦玄凌回头看去,见拓跋奎抬起身子,冲他咧嘴一笑,日光下灿烂生辉,同时伸手摸向背后,抽出了一根去掉箭头的箭矢来,一箭没入靶心。
原是只是想比试啊!
秦玄凌仰头大笑,驱着马儿转动,他手中只剩下最后三只箭了。
先前每一箭都是正中靶心,不过这一场,最后设置的三只靶心,那便要射中移动靶......想也知道是云家军布置的这一场。
他催马跟着那三只移动飞速的草靶子,拓跋奎与此同时亦是催马,速度快而凶猛......二人一个纵马如风,一个轻骑踏燕,一个英姿飒飒,一个白袍翩翩....
四周的呼声拔高,惊呼变成了惊叹,英气十足啊.....
眼见着移动的靶子靠近,秦玄凌伸手抽箭,拓跋奎则探身伸手,在秦玄凌抓出箭矢的那一刻,打算抢夺他手中的箭矢,两匹马接近,二人在马背上也接近。
秦玄凌瞥他一眼,拓跋奎亦是斜眼,当即伸出另一只手,意图将秦玄凌推下马,而秦玄凌则身形后仰避开,手松开了弓箭,同时借力一脚踹向了身侧拓跋奎的马。
哗啦一声,拓跋奎的马匹向前疾驰,而他整个人还仰面悬空在一侧.....伴着四周的惊呼声,腰身扭动坐起,手中的弓箭拉起,对准了前方还在移动的靶子。
嗡,嗡。
场中响起先后嗡嗡两声,两只箭如流星向草靶而去,它们的方向是同一个靶子,在空中接近,接近......相撞......嗡的一声移动的草靶摇晃。
一只箭在草靶红心上几乎没入,羽尾轻摇。
哗的一声,围观的众人们再次响起惊呼,惊呼中又透露着疑惑,方才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从拿弓箭到射箭太快了,快得大家没有看清也没有看懂。
“好像是摄政王将自己的箭矢递给了拓跋陛下.......”
“是啊是啊,我看着是这样的......大顺真是一如既往谦谦有礼......”
场中的拓跋奎收起手中的弓,回头看去,秦玄凌在他身后,手中的弓弦还在震动,见他看来,便挑眉一笑,拓跋奎亦是笑了,露出白牙,笑得连耀眼的日光都退避.....
“看,二人都在笑呢......”
“真是斯文。”
“这才是君子之风啊。”
“啊真好看。”
围观的众人们赞叹不已,这便是点到即止,英雄惜英雄么......
“不过,怎么靶上只有一支箭?”
“哎对啊....真是可惜,怎么没有射中?”
围观众人看完了过程去看结果,有些意外,当时两人都拉弓射箭了啊.....
“难道是摄政王没有得分。”
“他太远了......比这个拓跋陛下要靠后......”
而负责查看靶子的守卫才回过神,收起张大的嘴看了眼靶上的箭,高声唱喝道,“大顺,秦玄凌中!”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场外负责守卫的云家军,似乎看的出神,又似乎有些怔怔,片刻之后才有人吐口气。
“真是......刺激。”
斯文?君子之风?开什么玩笑!
“打的真凶。”一位武将眼睛亮亮,“摄政王好利落的身手。”
场外的赞美赏心悦目,以及震惊不平等等,场内的秦玄凌与拓跋奎皆没有在意,二人对视一眼便再次纵马。
秦玄凌催着马,看拓跋奎拔出两只箭矢,抬着下巴不看靶子,却是看向他,只开弓不射箭,秦玄凌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
待那只移动靶过来时,二人手中的箭矢嗡的一声离弦而去,呛的一声,一支羽箭与一支撞在一起,相撞的羽箭没有停下来,而是带着这只羽箭又呛的一声钉在靶子上,随后又将一支羽箭钉在其上,皆正中靶心。
“好!”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声欢呼着。
秦玄凌只用了一只箭,就打落了拓跋奎的两只箭,不仅如此,还夺得了移动靶的靶心。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在一片惊叹中拓跋奎仍能淡然微笑,“摄政王,真是好箭法!”
秦玄凌胯下的马匹微微转动,看他一眼,也笑了,“西凉陛下,承让了......本王就不陪您玩了。”
还玩什么......就算剩下的箭矢拓跋奎全都正中靶心,也越不过他去了。
拓跋奎自然也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脸上又带着些不好意思,“让摄政王看笑话了......寡人以往的骑射本领很不错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玄凌就抬手在唇边轻声嘘了一声,而后催马疾驰越过他......径自出了比试的场地。
拓跋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淡然......他举起弓,抽出一支箭矢搭上,对准了背对他离开的秦玄凌。
拉开弓弦,箭头寒光闪闪,这一次是有箭头的。
他的嘴唇微微动,一,二.......
嗡...
站在场外的众人都愣住了,似乎听到弓箭颤声,拓跋奎手中的箭离弦直向秦玄凌的后心而去......
来真的啊!
这不是招亲大会吗?这不是为羲和郡主择婿的吗?怎么开始发狠赌命了?先前他们还赞叹着西凉擅骑射,谁能想到他们玩不过就耍混啊。
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糟了!
高台的云羲和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都揪起来了,起身就往高台下走......
负责守卫的云家军拔脚向这边冲,同时大喊,住......手字尚未出口,就见那秦玄凌在马上仰面向后,羽箭擦着他胸口而过......
只听铮的一声,箭矢直直地没入移动靶的靶心。
咦!
围观众人则全部瞪大眼,摄政王怎么做到的?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还能避过西凉陛下的暗箭?不仅如此,还能将自己的最后一支箭射中靶心!
秦玄凌优哉悠哉地直起身子,回过头来,朝着拓跋奎笑了,面容璀璨......对他来说,这场比试彻底结束了。
而一旁围观的众人则面色怪异地看向拓跋奎,开始议论纷纷,
“咦,玩不起!放暗箭!”
拓跋奎恼怒地扔下手中的弓箭,丢下一句,“是寡人手滑了。”催马也离开了广场。
这一场的骑射,秦玄凌亦是赢得漂漂亮亮。
——
众人对今日比试骑射的场面,议论纷纷,尤其是说到大顺的摄政王秦玄凌,英姿飒爽,身手卓然,出手不凡.....这些溢美之词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加注,而秦玄凌本人则赖在云羲和的房间里,嬉皮笑脸地往人身上黏。
“......哎呀!”
云羲和伸手推着往自己怀里钻的人,声音羞恼,“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软骨头啊你......快起来......”
秦玄凌抱着她的腰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赖赖的,“本王今日累着了......骨头都要累断了,起不来,起不来的。”
提起白天,云羲和也觉得有些后怕,“还好你身手敏捷。”谁知道大庭广众的,拓跋奎忽然就玩了那么一手。
秦玄凌看见她一脸紧张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身在她唇角吻了一下,“为了你,本王一定要赢。”
“不要说傻话呀,性命要紧!”
只是还没等云羲和感动一会儿呢,秦玄凌就顺势拿着她的手,按在那里,意有所指地问道,“羲和是不是该好好安抚一下本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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