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艳惊天下

第406章 安定


    敲响谢家大门的人递了一件信物入内,谢家老夫人看了信物,立刻请人入内密见。
    一行人被请入谢家,谢老夫人坐在首位,看着入内的人,面上虽维持着雍容和威严,但颤抖的手却已经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谢老夫人看着戴着兜帽的人,“此乃皇家御用包被,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出生时,由我娘亲自为我裹上的。”来人又取出一物,“老夫人,此物也是我娘留给我的。”
    周麽麽取了玉佩转而交给谢老夫人。
    来人解释,“此玉佩乃是我娘的贴身之物,老夫人不认识,但我外祖父定然识得。若老夫人不信,大可请我外祖父辨认。”
    “慕荷,你暗中去竹园请柳先生过来一趟。”谢老夫人转头吩咐。
    慕荷应声退出去办差。
    谢老夫人看着来人,“可否取下你的兜帽一观?”
    “不急。”来人胜券在握,“等外祖父来辨认了玉佩,老夫人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我再取兜帽也不迟。”
    谢老夫人点点头,“也可。”
    柳修竹来的很快,谢老夫人将玉佩递给他,“柳先生可认得这块玉佩?”
    柳修竹看到玉佩便露出了震惊之色,“此乃小女柳璃之物,从小便带在身边,从未离身,直到生下孩儿后,璃儿才亲手带在了孩儿的脖子上。”
    柳修竹转身看来人,“你是何处得来的此物?”
    来人未说话,谢老夫人道:“柳先生,当初璃妃产子,不是说生下的是一名女婴,并且产下不久便没了气息吗?”
    柳修竹的神情一顿,显然其中还有内情。
    谢老夫人一个眼神,周麽麽拿了明黄色的包被给柳修竹看。
    明黄色包被,那是只有后宫出生的皇子皇女才能用的。
    谢老夫人道:“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柳先生现在可以说了。”
    柳修竹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来人,“能否掀开你的帽子给我看看?”
    来人闻言终于抬手掀开了兜帽。
    谢老夫人大惊,“你不是云家三房之子云家二郎吗?”
    云元州不说话,只看柳修竹,叠手行了一礼,“不孝外孙,见过外祖父。”
    柳修竹瞬间就红了眼眶,“你……你当真是璃儿的孩子?”
    “是我,外祖父。”云元州点头,有些激动的上前握住柳修竹的手,神色之中满是濡慕之情。
    谢老夫人看向两人,“柳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璃妃产子一事莫非另有隐情?”
    “回大长公主,当年小女产子却有隐情。”柳修竹开始说:“当年太后把持后宫,戕害皇子皇女,小女从知晓怀孕开始便每日忧心,从不敢大意,却也几次险些滑胎,之后更是被迫吃了许多补药,导致最后胎大难产。”
    “小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孩儿无人庇佑,便暗中送信请求老夫将孩儿偷偷带出宫,再以一名死婴替代,如此方可保下孩子性命。”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还是被太后知道了消息,派人暗杀,老夫人安排的人不小心便将孩子给弄丢了,之后老夫暗中派人找了许多年,依旧没能将人找到。”
    “却没想……却没想这个孩子竟一直都还在中都之中。”
    “外祖父。”云元州与柳修竹抱头痛哭。
    “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么一段隐情。”谢老夫人感叹,看向云元州,目光之中已多了慈爱,“你既是先帝血脉,便断没有如此流落民间之理。如今乃是国丧期间,等国丧过了之后,我自会入宫向新帝禀明一切,恢复你的身份。”
    “多谢大长公主。”
    云元州垂首,眼里划过冷笑。还新帝登基,太子都已经下落不明了,过几日随便寻个理由扔一俱面目全非无法辨认的尸体入后宫之中,再由人指认出那便是失踪的太子。
    到那时,他作为唯一还流着皇家血脉的人,大长公主这些人只会求着让他登基。
    谢老夫人又道:“云家已经被抄家,你如今在中都之中可还有住处?”
    “多谢老夫人关心,有的。”云元州客气而周全,“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情,便不打扰老夫人了。外祖父,我送您回竹园。”
    “好好好。”柳修竹一连说了三个好,抓着云元州的手根本不愿松开。
    等他们出了门,谢老夫人脸上的震惊和慈爱瞬间就收了,侧门的门帘撩起,谢德海和谢珩,还有杜宏博一并走了出来。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当真如预料的一般,皇上一驾崩,他们就坐不住了。”
    谢德海笑笑,“还是崇安反应快,立刻将太子藏了起来。皇上驾崩,太子失踪,于他们而言可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嘛。”
    “老杜,你方才可看清楚了,送云元州入府的人是谁?”
    杜宏博的脸色严肃而冷沉,他刚才被谢家的随从带着藏身在房顶,将送云元州来谢家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对叶景名太熟悉了,别说叶景名转身回马车时他看到了脸,就算没看见脸,他单凭身形和一些动作也能分辨的出那就是叶景名。
    杜宏博怎么都没想到,他最重视的学生心里藏着的竟全都是谋逆之事。
    杜宏博缓了脸色,侧身叠手对谢珩一礼,谢珩立刻侧身避开,伸手将杜宏博扶起来,“杜老,你这是折煞崇安了。”
    “先前是我错怪了你,既是有错,自该道歉。”杜宏博坦坦荡荡,“想来你们既放云元州入府,必是已在宫中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今我乃一介草民,也不便参与这些事,便在此祝你们马到成功。”
    杜宏博说完便不再多留,大步离开了。
    谢德海摇头,“老杜刚正不阿忠君爱国了一辈子,却没想临到头了,最爱护的学生竟是个包藏祸心之辈。这怕是老杜清廉一生的唯一污点了。”
    谢珩:“杜老虽板肃却并非迂腐之辈,当是能想得开的。”
    “罢了。此刻正是关键之时,我们也不可大意。走吧,也该是时候请君入瓮了。”
    第二日,后宫便发现一俱面目全非的男童尸体,唯有身上佩戴的饰品可助人辨其身份。
    东宫之中伺候太子的宫人根据饰品指出,这具男童尸体便是太子陈淳。
    皇上刚驾崩,太子又薨了,此消息一出,朝野俱震!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家血脉除了年迈的大长公主外,就没有了,那大离的这天下岂不是人人都能坐了?
    就在某些人的野心蠢蠢欲动之时,坊间突然流出传言,传言当年先帝与璃妃之子流落民间,如今正好身在中都,这是目前为止除了大长公主之外唯一的皇家血脉了。
    一些拥护正统的大臣立刻要求找到这位先帝的皇子继承皇位,然后没怎么费功夫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位皇子,而且身边还带有可证明身份的信物,以及有柳修竹作证,真正是准确无疑。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有先帝血脉的皇子找到了,自然就要拥戴而上,簇拥登基了。
    谢珩在内阁整理着折子,“上书拥立新君的大臣都在这里了。”
    谢德海看了一眼,“这么多天已经没有新的折子送来,藏在朝中的钉子应当就只有这些了。”
    “既如此,便可以收网了。”谢珩将整理好的折子收到一起,“来人,传令下去,准备登基大典!”
    云元州听到谢珩终于松口准备新帝的登基大典,蛰伏多年的野心终于再难遮掩。
    登基大典在开元帝驾崩时就已经开始在准备了,如今也不过通知一声,明日便可举行新帝的登基大典。
    明日!只要过了明日!这天下就是他云元州的天下了!
    云元州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撑着桌子的双臂都因为太过兴奋而颤抖着。
    叶景名垂首站在下方,扫了激动不已的云元州一眼,淡淡一笑道:“恭贺殿下。不对,也该叫皇上了。”
    云元州对于叶景名的恭维十分受用,“先生放心,待明日朕登上皇位,丞相之位定非先生莫属。”
    这还未登基,便已经自称为朕了。
    叶景名跪身谢恩,“谢主隆恩。”
    第二日,一切准备就绪。云元州甚至一大早便派人去谢家请了大长公主,邀请大长公主到时一并入宫观礼。
    但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已经过了午时,该接云元州入宫行登基大礼的仪仗队竟还没有来。
    云元州等啊等,终于坐不住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叶景名皱眉招手唤来人,“去宫中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是。”来人应声躬身出去,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逼了回来。
    一队禁卫直接冲进了屋子,迅速将云元州和叶景名控制了起来,谢珩手持圣旨御令而入,“奉皇上之命捉拿复兴教叛党,反抗者格杀勿论!”
    “放肆!我乃乾元帝与璃妃之子,是如今陈家唯一的血脉,皇上?我未登基,哪里来的皇上?”元元州怒斥谢珩,“谢珩!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你是乾元帝和璃妃之子?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谢珩将名录册递给云元州,“此乃云太后所记,当时后宫之中的每一个皇子和皇女都在里面记录的清清楚楚,包括璃妃所生的女儿。”
    “女儿?璃妃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云元州立刻翻看册子,翻到璃妃一页,里面果然记录了完整的璃妃生产的过程,并且就连璃妃设计将孩子送出宫的细节,已经云太后安排人暗杀孩子的细节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云元州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叶景名,“你不是说我就是璃妃当年送出宫的皇子吗?你不是说我身上流淌着先帝的血,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吗?”
    叶景名不理云元州,只看谢珩,“你早便算计好了一切,太子失踪也是你的手笔?你料算到我们一定会扔一俱身形类似的尸体出来,是吗?”
    “叶大人,你到底还是心急了。你心中明知太子突然失踪可能有蹊跷,但你还是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有人与你们怀着同样的心思,暗中杀害了太子,而这个人你猜就是我。只是我若是如此做了正合你心意,于是你顺水推舟坐收渔利,对吗?”
    叶景名确实是那般想了,因为他不信谢珩真的忠君。
    而也只有谢家如今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杀了太子而无人追查,这也更让叶景名确信一切都是谢珩所为。
    只是叶景名没想到,他以为的谢珩成了他的垫脚石,到头来却全是谢珩的谋算。
    “谢大人倒是真能沉得住气,一上午的时间,该抓的谢大人应当都已经抓的差不多了吧。”叶景名即便知道大势已去却也不见颓唐,依旧温和而冷静,“那日我们去谢家,也是谢大人早已算好的一步棋对吗?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柳修竹,他们都不过只是在陪我们演戏。”
    “差不多吧。”谢珩点头。
    “谢大人真正是足智多谋,叶某输的心服口服。”
    “叶大人费了这么多心血组建复兴教,如今这般便不觉得惋惜吗?”
    “有何可惋惜的。”叶景名整理了一番衣襟,“我本意也不过是还大离一个政治清明的朝廷,还百姓一份安宁祥和而已。至于做这件事的人是我,或是谢大人,亦或是别人都无所谓,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我便没有输。”
    话音未落,叶景名突然冲向谢珩。
    “大人小心!”旁边的禁卫大喊一声出刀,刀刃洞穿了叶景名的心脏。
    谢珩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叶景名,许久才道:“我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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