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春闱放榜。
在这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场科举考试之后,民间文人显得十分安静。
无论是考中的,还是落榜的,大家的情绪都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沉重。
众多考生之中倒也有些个例存在,无非是那些在长安城中有家世背景的人家。
当然,林寻也在第一时间来了北定王府报喜,他也考中了。
虽然名次考口,但接到了朝廷的通知,让他留在长安接受调遣,显然是要发配到某个地方当官任职。
白宋今日不在王府,一早便去了皇宫。
这是一个时间点,在他接受任务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
今天他要给李世民看看《唐史》的编修进程。
这两个月,白宋根本没有在书本上的文字下功夫,他有一本跟这个时代并不吻合的《唐史》,今日便将其中的部分内容摘选下来带如皇宫。
李世民在检查唐史上十分专心,比批阅奏折还要用心,让白宋在外等候,一卷书整整看了一天才从后殿之中出来。
李世民沉着脸,显然对白宋上呈的内容不甚满意,因为其中有很多明显的错误,而且,最关键的玄武门的内容是只字未提。
李世民将书稿放在了桌上,坐下之后对白宋说道:“朕看过了,里面的错误,朕亲笔修改过,你似乎并不太用心,上面很多明显的错漏都没有看出来。”
白宋早有说辞:“皇上,臣真的比较为难,臣在长安不过短短数年,对于十几年前的过往了解甚少,对于各大世家,各种事件也是道听途说。前辈们收集来的信息又太杂乱,光是一件琐事,集合在一起的资料就有好几种版本的故事,要一一对照真的很费时间。”
李世民点点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不太关心,哪怕真的写错了也无所谓,他最关键的还是玄武门的事情。
“关于玄武门的事情你有没有总结了解?为何没有提及?”
白宋苦笑一声:“皇上,臣看过一些资料,其中皇上比较中意的内容实在有些缺乏真实。”
“嗯?”李世民眉头一挑,看着白宋目光凝聚到了一起。
所谓皇上比较中意的内容,其实就是李世民亲笔所改写的一些故事。
而李世民编写的故事自然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各种烘托他的无辜和被迫。
这种故事过于虚假离奇,根本都不会有人相信。
面对李世民的质疑,白宋也是一笑,回答道:“皇上,臣收集了一本书籍,其中内容深受江南一带百姓的喜欢和信任,如今这个故事已经被江南一带的人所接受,如果能根据这个故事来修正,或许会更贴合实际。”
说完,白宋将早就准备好的隋唐英雄传呈上去。
李世民看着上面的标题,眉头紧皱:“隋唐英雄传?这不是话本小说吗?”
“正是。”
“文史以话本小说为准,岂非笑话?”
“臣建议皇上先看了之后再来权衡,回想民间流传最广之《三国》,已然取代了百姓心中的史书内容,百姓们都认为三国之中的故事就是真实的故事,至于是不是史书又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说道:“你在这儿候着,朕再看看来说。”
说完,李世民再度回到后殿,点起了蜡烛,开始看书。
白宋这一等就是一整夜,他都在殿内睡了两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见到李世民从后殿出来。
这位皇帝对这段时间的历史有多重视,熬了接近两天一夜却是不见丝毫疲态,反倒十分振奋,出来之后就问:“此书是何人所著?朕要重重赏他!”
“此书为民间一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李世民大为意外,“叫什么?”
“王小花,人已在殿外等候两日了。”
“哦?”李世民轻咦一声,立即招手,“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人召来。”
“宣王小花进殿。”
一个老太监高声喊道。
很快,王小花带着一身的疲倦慢悠悠地到了殿前,下跪行礼,腿都在抖:“参……参见皇上。”
“赐座。”
王小花在外面站了两天,感觉都快死了,终于能坐下,这一坐差点儿直接睡着了。
好在是面见皇上,王小花不管有一丝一毫放松,强打精神听着皇上的言语。
“没想到我大唐民间竟还有如此年轻有为的奇人,朕这一生竟跃然纸上,进了你的书中!快与朕说说,你和从何得知这书中故事的?”
“回皇上,草民走访民间,搜罗天下关于隋唐的故事,经过自己的理解而构想才有了今日所著。”
“如此佳作,何故没有早早显于世间?”
“民间多以皇上为恶,隋唐英雄传多以事实为为基础,跟民间风评背道而驰,若公之于众,唯恐被人唾骂嫌弃。早在两年前,真是白大人来到江南,那时江南多谣言,是白大人鼓励草民将书公之于众,还天下一个公正。”
白宋接话:“此书从一开始就是最接近事实的,只因怕民间文人不愿意接受,故套上了话本小说的皮,正因为此书问世,在加上王小花的不断传讲,才使得民间有人开始为皇上正名。”
“好!好!好!”李世民大笑出声,“哈哈哈,白宋啊白宋,没想到你为朕立下了如此汗马功劳,居然只字不提,怎么?还怕朕不赏赐你?”
“皇上,若非被逼无奈,我也不愿说这些。小花先生只想说书,也不愿接受什么功名利禄,所以一直没有提及。”
“朕明白你的为难,以后就将此书的内容拆解收录在唐史之内,这些故事最合朕的心意。”
白宋拱手:“这是全新的内容,那皇上还得多等些时间才能卡到修正过后的版本。”
“放心,朕相信你的能力,放手去做便是。至于这位王小花先生,既然已经来了皇宫,朕不能对你的功劳视而不见,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皇上,臣刚如皇宫有幸得见一女子,初见便惊为天人,在白大人的告知下,知道对方乃是皇亲。”
“哦?但说无妨,无论是谁,只要不是朕的妃嫔,朕都准许。”
“丹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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