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离歌:克夫新娘

第41章


    “谁啊?”我睡得迷迷糊糊,起身点灯。
    “你这丧门星,还不开门!”门外传来老祖宗气极的怒喝。
    我不知自己又犯了何错,打开门,未见人,先见一根镀金拐杖捅了过来,捅中我小腹。
    腹中一阵痉挛般的疼痛,我趴在地上许久起不来,腹内持续疼痛如绞。
    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再度趴倒在地。
    “你这克星!遭天谴的狠毒女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老祖宗的拐杖不断落在我身上,咒骂更如泼水,我却如坠云雾,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以致让老祖宗如此生气,竟亲自动手打我。
    腹内的疼痛,如排山倒海,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一般,我没有力气,也无意去申辩,只想自己静静地就这样死去……
    不由自主,耳边竟回响一个声音,“离歌,我喜欢你,先生说喜欢一个人就保护她一辈子,我定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的泪,终究还是滚落下来,我就要死了吧?这个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却不在我身旁了……
    只是,为何,还是会想起他,他傻傻的笑容,纯净的眼眸……
    许是老祖宗终于打累了,方喘着气大骂,“你这克星!我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待我们高家,竟把高家唯一的曾孙给打下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麻木的心思开始稍稍活络,唯一的曾孙?是指如烟的孩子吗?掉了?我?那碗保胎汤?一连串的事在脑中急闪,看来,我又倒霉了……
    “老祖宗!不是我!”我艰难地抬头。
    “不是你是谁?如烟都说了,那汤是你端去的,你还诅咒她千百次小产!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老祖宗说着又在我身上砸了一拐杖。
    是这样吗?老祖宗是不会相信我的……我要去找她对质……因心中有这个念头,我勉强支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
    忽听有人惊叫,“血!老祖宗她流好多血!”
    我此时才察觉,大腿湿漉漉的,还有东西不断下流,方才趴在地上竟无感觉……
    老祖宗的脸瞬间就变了,惊呼,“快叫大夫来!”
    我觉得自己全身被抽空了般无力,试着向前迈一步,终抵不住腹内绞痛,跌倒在地,老祖宗的惊叫声,屋内纷乱的脚步声,拐杖击地的声音渐渐远离,跌入黑暗的最后时刻,眼前飘过那张脸,傻傻的笑,纯净的眸,可他,在哪里……
    这一次,我睡了很久,很久。
    有时觉得周围很吵,似乎许多人在争论,有时又听见有人在哭,似乎还有泪滴在我脸上,很凉很凉,有时,还能感觉什么人握着我的手,很熟悉,很温暖……
    我也好想哭,好想叫那两个字,逸君,逸君……
    可它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我想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是谁,却无论多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累啊……
    然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又坠入黑暗……
    这一次睡得更久了……
    当我再一次有了感知,便是真的苏醒……
    睁开眼,一时不适应这亮光,立刻又闭上。
    屋子里有人在轻声说话。
    “大少奶奶还没醒啊?”好像是娉婷身边的丫鬟,叫巧红的。
    “是呢!这一回,大夫说麻烦了!大少奶奶一贯身子骨弱,原本还是难有喜,没想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还生生给老祖宗拐杖给打下来!当时那血流得,你没瞧见……”
    有喜?孩子?我有孩子了吗?从我裤管里一直往下流的是我的孩子!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一股甜腥往上涌,我逼着自己把它又给吞了回去!
    二人继续道:“春景!你疯了?敢这么说老祖宗,你不熬命了!”
    “不瞒你说,我原本不喜欢大少奶奶这个人,太傲气,把谁也不放眼里似的,可瞧见那情景,我实在是同情她,好可怜……”
    巧红却哼了一声,“可怜?我看姨奶奶也可怜呢!孩子不是被大少奶奶给放药打下来了么?这叫报应!”
    春景便叹了口气,“也是,听说这少奶奶带克,一进门就克掉了十三姨太的孩子,我给她擦身的时候都看见她背上刻着个‘煞’字,不是什么吉祥之人……”
    “也不知少爷这一去如何……老祖宗急得什么似的!”巧红又叹,“为这么个克星女人,真不值得!苦了我们家小姐!少爷从来就不去光顾!”
    “好了好了,别说了,好像大夫来了,你快走吧,被人听见我们俩都死!”接下来便传来春景推巧红时衣裳相触的悉悉索索声。
    我的心跌入冰窖,原本以为自己迷糊间听见的哭声会是逸君的,以为握着我手的人亦是他,可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切,不过是我的梦而已……
    这个男人,真的无需再想了……
    孩子?天意吧,没了反倒轻松,我和他,便再无瓜葛……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月似当时人非昨
    一会儿,屋里便多了大夫的声音。
    我的腕子上落下丝帕,大夫的手指搭在我腕上,稍后,一阵刷刷声,“这个,是新的方子,若再不醒来,我亦无法了,少奶奶的体质太弱。”
    “大夫,据说千年灵芝可以起死回生,是真的吗?”春景忽问。
    “这也就是一传说,也不知是否真有!行了,拿去煎药吧!赶紧给她喂了吃了,能吃下药总不算太坏,可为何还没醒呢?”
    “是,这就去。”春景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屋里只剩大夫一人了,我睁开眼,透过薄纱帐,依稀可以看清大夫正在收拾东西的背影,瘦小的老头儿……
    我脑中灵光一闪,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翻了翻身,只觉浑身无力,咬牙艰难起/床,抓起花瓶,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用力砸下去……
    老大夫咕咚一声倒地,我顾不得羞耻,慌慌忙忙脱下他的长衫,套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再一剪子剪掉他的花白辫子。
    我将自己的头发盘在头顶,把他的辫子接在脑后,再拾起他的帽子戴在头上,把脸稍稍抹黑,领子竖起,遮住大半个脸,乍一看,虽然和他不完全似,但远远的,一时也辨不明。|
    于是拾起他的药箱,把他的东西全部倒在地,取出金条放进箱子里,背在身上,刚要出门,忽发现外面开始下小雨,我暗暗高兴,真是天助我!
    从门后找出一把油纸伞,这样顶着出门,谁也看不见我的脸了!
    “老天!原谅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可你也看见,这里我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若老天你果真有眼,就成全我!若定要有报应,那也报在我身上吧!”出门前我默默念叨,而后义无反顾钻入雨中。
    想到春景去煎药了,有可能从原路返回,我选择了走侧门。
    奇怪的是,平日院里大小门都有护院把守,而今天,侧门却只有个老妈子,因为下雨,她还在一边的亭子里避雨。
    我心里一宽,加快了脚步。
    那老妈子看了我一眼,我把伞垂得低低的,她便低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去了。{}
    迈出高家的瞬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怠慢,继续疾走,却不知该去哪里,稍加思量,决定离高家越远越好,于是,往码头方向走去。
    眼看离码头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没力气,肩上的箱子太重,雨伞似乎也太重,好几次被风吹得倾斜,我都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它重新举起来,脚步更是虚浮飘渺。
    雨越下越大,很快,绣花鞋被雨水浸透,忽想起某日,某人清眸如水,歌,我背你,会把鞋浸湿……
    苦涩摇头,这些,就都忘了吧……
    渐渐闻到河风的气息,已经可以看到乌篷船随波起伏的轮廓,我却再也迈不开脚步,双腿软得要倒下一般。
    忽然,码头出现几名男子的身影,领头的,一身碧青长衫,面容清冽柔和,瓢泼大雨中,不惊不乱,从容不迫,油纸伞亦是淡淡的豆绿色,在这绿杨堤上,迎风一笑,我的心,便停止了跳动……
    泪水夺眶而出,夏生,是夏生!
    他不是已经……
    是幻觉吗?我擦了擦眼,没错!是他!一点也没错!
    难道这便是黄泉路口?他来黄泉路上接我的吗?
    如此,甚好!甚好!
    苦涩、温暖在胸口交织,弥漫。我忽然来了力量,扔掉雨伞,扔掉箱子,不顾一切朝他奔去……
    “夏生!夏生!”我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亦朝我笑着,扔掉伞,张开双臂,雨滴在他皓白的腕子如花绽开……
    那墨香啊……
    便涌动开来。
    雨水里,柳条间,我的发梢,他的眉心,丝丝缭绕,点点渗透……
    我闭上眼贪婪地呼吸,呼吸这魂牵梦萦的气息……
    “离歌,怎变得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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