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梦奇夜

第11章


身为与鬼怪君一样的鬼怪师,她难免不会对同行抱有兴趣。 
  
   “我也听说了很多有关他的事。莽,给两位客人倒茶。”   
   
“本来想过通过外祖母向他求助的,但实在相隔得太远。幸亏祖父提醒了我,因此我才想起我们这边也有极为优秀的鬼怪师。”木鸢浩在廊道的台阶上坐下,看似温和有礼的微笑,实则眼神凌厉逼人,“大师应该愿意帮忙吧?” 
  
   
无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此时,端着茶壶茶杯出来的莽缓缓弯腰,小心翼翼地为客人倒茶,动作虽迟缓却能做到滴水不漏。名唤慎的青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莽,仿佛能从这个穿着古怪的大汉身上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不是人。”   
   肯定的语气使得另外两个侧目,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只是胡乱猜的,不过好像应该猜中了。”   
   “为什么不把你的第六感用在正途上?”习惯性地挖苦好友一句,木鸢浩把叉开的话题拉回去,“大师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   
   “他的原形是蛇,对不对?”慎又语出惊人。   
   无我禁不住为青年的可爱笑了,点点头,肯定他的猜测。   
   “慎……”木鸢浩发出痛苦的沉吟,语气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然会好奇一点。好吧,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插嘴。”   
   “即使插嘴也没关系,莽的原形的确是条大蛇。难得会有人一眼认出他,只要是同鬼怪有关的事,我可以帮你们。”   
   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毫无一点鬼怪师风采的小小女子,木鸢浩的眼神已不复起先的凌厉,然而锐利依旧。             
第三十一章   
   
“事情是这样的,汤则宁的孙子遇到了女鬼。虽然他似乎不太愿意承认世界上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最后他只能求助于我们。由我们出面帮他解救他孙子汤守业走出困境。” 
  
   “是大人物啊。”无我感到棘手地咋舌。   
   “就因为是大人物,才会碰到这种事,也才会用得到我们。”慎讥讽一句。   
   “有更详细的说法吗?”无我淡淡一笑,问。   
   
“详细的我也说不清楚,据汤守业自己的叙述是这样的。两星期前的深夜,汤守业出了高级夜总会,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不小心走进了一条旧石道。那条旧石道两旁的建筑看上去极为古老,也没有灯光。” 
  
   “应该还有歌声,走出来一位穿着古式衣衫的美丽女子。”   
   “呃?你怎么知道?”慎惊问。   
   无我笑而不答,比个手势请木鸢浩继续说。   
   纵使也有一肚子疑惑,讲述者仍然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那女子很美,所以就算汤守业心里害怕,还是跟着她走了。没走多久,又有几个貌美的女子走出来,自称是第一名女子的同伴。她们将他带进一处豪华的古宅,陪着他夜夜春宵。他在古宅内,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也不见白昼,更不知时日。直到前天早晨回到家中,他才惊觉自己在那儿待了整整半个月。” 
  
   “肯定是一次令他难以忘怀的经历。”无我笑容可掬的模样看不出半分讥讽之意。   
   
“的确。回到家中的他骨瘦如柴,眼圈发黑,食不知味。医生诊断说是虚耗过度,要大补以及静养。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吃任何东西,他都会悉数吐出来,每日仅能以淡水裹腹。到现在为止,已经奄奄一息。” 
  
   听完求助者的述说,背靠廊柱的鬼怪师仅仅是眨了眨眼。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能帮忙吗?”木鸢浩低声问。   
   “你怎么看出莽的原形是蛇呢?”她不答反问,颇感兴趣地转头问慎。   
   “因为有一股属于爬虫类动物的腥臭味,我的鼻子和记忆能力一直好得有些过分。”他无辜状地皱皱眉。   
   “原来如此。”   
   “还能看到更有趣的东西吗?”慎兴致勃勃地问,换来同伴的瞪视。   
   “也许。”看着眼前两名来历不凡的青年,无我故作神秘道。   
   “大师有什么办法?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木鸢浩的行事显然要比另一人沉稳可靠。   
   
“暂时不用帮什么忙,我有合适的帮手。”她边说边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画了奇怪图像的咒符,“把这张符贴在汤守业的额头上,这样他就能吃下东西,一旦上面的图像淡掉,就可以撕下来。” 
  
   “谢谢。”木鸢浩双手接过咒符,小心收藏好。   
   “只要这样就行了吗?”慎不敢相信地问。   
   “是的。”无我不愿意再透露更多不便让外人知道的讯息,微笑道。             
第三十二章   
   “啊,好可惜,不能知道更多的了。”   
   听着同伴惋惜的抱怨,木鸢浩伸手安抚似的摸摸其柔软的头发。   
   “慎,那不是我们常人能进入的世界,交给无我大师吧。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知道了。”咕哝着回答,表情可爱的青年朝无我笑得一脸无害,“下次再遇到这种麻烦时,我们还可以来找你吗?”   
   “最好不要。”无我同样笑如春风。   
   “走了。”木鸢浩扯着慎的衣领走向大门,就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回头,一双眼眸漆黑晶亮得高深莫测。   
   “祖父母要我带句话给你,无我大师如果有空闲的话请去看望他们。”   
   眯起一对犯桃花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以一种淡淡的口气回应道:“木鸢浩,你想我过去见他们吗?”   
   “欢迎之至。”他以温柔得令人生气的语调说。   
   莽关上的大门掩去两名深夜访客的身影,无我站在夜风中。不知何时圆月已被乌云遮去,而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个男人和你有什么渊源吗?”乌雅走出暗不着光的角落,月华齐开,一头银发耀得人睁不开眼。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无我无奈,冷不防转头,笑得令活了万年之久的神鸦大人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小乌是在吃醋吗?”   
   “本大人才不会为一个区区人类吃醋。”乌雅冷哼。   
   于是,夜又归于沉寂。   
   
传说湖影山西边有个以打刀为生的刀郎,很少有人见过他,但山附近所有人用的刀都出自他手。刀郎打出的刀非常薄,也非常快,既轻又锋利,很快成为远近闻名的刀匠。江湖上有一杀手“血”,擅长以刀取人性命。血慕名而至,求刀郎为其铸造一把举世无双,杀人不见血的好刀。刀郎不允,称己所铸之刀只为助人,不为杀人。血随即而去。是夜,刀郎妻子未归,被人杀于山脚下。次日,血又至,向刀郎索刀。刀郎以为妻子守灵再次拒绝,血又离去。天方明,刀郎的爱儿死于亡妻的棺木旁。第三日,血又来了,指着刀郎妻儿的尸首声称若刀郎再不愿为他打刀,他便杀尽天下所有刀郎相识之人。刀郎无法,空有满怀悲愤之余只能为血铸就一柄杀人刀。刀成之日,刀郎为此刀起命为“亡刀”,并用其自尽。刀匠的血红了雪白的刀身,血便又将此刀改名为“血亡”,杀遍天下。多年后,血刺杀当朝奸臣未果,反被酷刑逼死,“血亡”开始辗转流落各种人之手。可怕的是,凡拥有“血亡”者,非旦家人无辜暴毙,连其自身都不得好死,故“血亡”成了一把独一无二的凶刀。然一勇士不信邪,散尽家中千金得到“血亡”,他将凶刀以香烛供之,三叩九拜。 
            
第三十三章   
   “吾知汝沾天下无数冤魂之血,吾也知饱饮无辜之血并非汝之愿。今吾宁可以全家性命一搏,只求汝助吾铲除一大妖孽。此愿一了,吾自刎以谢汝相助之恩。”   
   当日深夜,一勇士以刀刺杀大奸臣。奸臣死,勇士不知所踪,断首旁惟有一把断了的“血亡”。世人皆传,“血亡”被勇士之义所感,杀奸臣后自断救主。   
   “人无情,刀有义。天地生灵,必有所感,何况一妖乎?人若无情,弃之如芥!”   
   ——夜奇《刀记》   
   
像是迷途的可怜小猫,无法回到原处。青灰色的下弦月,挂于什么都没有的灰色夜空,身陷在一个异常静的世界。静得令人感觉不可思议,静得仿若是无声的坟墓,静得令人感觉恐怖。如果是梦,为什么自己还不醒来?如果是梦,自己为什么无法回去? 
  
   
没有见到无我,却又来到这诡异黑暗的鬼界,正常的生活全然改变。自从那夜和无我分手遇到那三名女子之后,这种情况究竟发生了几次?一次?两次?无法确定。如此熟悉又不断重复着,仿佛早已有过十数次。 
  
   “昨儿个黄花落满地,郎未归,妾心似炭烧。今夜月明时,郎归否?妾意浓如酒,暖郎心……”   
   是谁在浅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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