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胸贵族

44 满目疮痍


“晓天……”
    看着梦话连篇的白荇,周宓不禁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颇为火大地问白意:“你家的医生是怎么搞的?阿荇到现在还高烧不退!”
    白意狠狠地拉了下领带,道:“已经派人去请最好的医生了,飞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难道你以为是坐导弹来?”周宓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口气太重了些,其实白意比他好不了多少,一样焦躁难耐。
    “也不知她梦到万晓天什么?”周宓喃喃道。
    白意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暗叹了口气。那日周宓赶到时恰好看到车子落水,所以他用尽了力气才把白荇和舒静雅救了回来,舒静雅还好一些,但是白荇就伤得颇重,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玻璃茬子划伤了腿,正好伤到血管,幸亏白意带着救护车随后赶到,这才避免白荇失血过多而引发衰竭的恶果,可是舒静雅带白荇投海的海域是重度污染区,白荇大病后抵抗能力太差,引发了肺炎,高烧一直不退,一度逼近41度,吓得白家立即从各地抽调最好的专家来,饶是有了这些专家们,这十几个小时,周宓也不敢合眼,生怕白荇病情发生什么重大突变。
    “阿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你身上还有伤……”
    “不了,我想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周宓沉声道,他趴在白荇头边,看着她的面孔。
    他所处的阶层,简直就像一个满是珍品的花园,大小姐们各个争奇斗艳,在她们中,白荇不算出众,且不说白七言那种绝色,就跟同母所生的白意也相差甚远。据说,白荇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个被白家所鄙,抑郁而死的平凡女人。
    幸好,白荇的性格倒是极坚韧的,就是这不同于那些傀儡大小姐的性格才令他如此着迷。
    那一年,他五岁,被周家自美国接了回来。他的父亲不是长子,从未想过接手家业,可是他的伯父死于癌症,于是他父亲便只得犹犹豫豫地接了周家的掌家,数十年来为了周家呕心沥血却遭到周家长辈的诸多苛责——那个时候,他就决定要做一个完美的人,算是为自己那平庸的父亲争一口气。
    抱着这个想法,他没有令人失望,学习优秀,才华出众,交际手腕纯熟高超。小小的他,俨然有了大将之风,周家的长辈说:“没有才华,有个好儿子也是好的。”他的父亲深深以这句话为荣。
    十二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玩伴白意的妹妹——白荇,她跟着白七言到处游历,五岁才正式回到城中。
    白意说:“我妹妹简直就是天使,又漂亮又听话。”
    白意说:“白家上下把她当成宝贝一样。”
    白意说:“我以后长大了要娶我妹妹。”
    他立即笑出声来,生理伦常方面,白意是个十足的白痴。
    “我带你去见她吧?”
    “不去,明天就是你妹妹的生日,到时候再去好了。”
    “去嘛去嘛,而且我妹妹那脾气,搞不好不会参加什么生日宴会的……”
    他顿时很好奇,他见多了周家那些表亲的生日会,女孩们被打扮成会笑的洋娃娃,站在那里从大人手中接过不菲的礼物,被奉承话捧得宛似漫步于云中,这样的生日,她们巴不得一年能过上好几回,竟然还有人会不喜欢?他掩住一脸疑问,佯装捱不过白意,被他拖上山去,在白冠宇的书房前,白意把门推开了条逢,偷看半晌后,一脸担忧地说:“我妹妹和父亲正在吵架……”
    他好奇地把脸贴了过去,只见那个冷冷清清的白世伯拍着桌子说:“你要听话!明天是你的生日,有很多人为你庆祝,所以你要跟姑妈一起出席!”
    书房正中有个穿白衬衣配小马靴的小女孩,她用稚嫩的声音说:“凭什么我的生日一定要跟糟老头子在一起过?我不要!你这么喜欢看人的话,自己去过生日好了!”
    “看来你姑妈真是惯坏你了!早知道就不应让你跟着她出去乱跑!”白冠宇扶着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小女孩耸耸肩,轻描淡写地道:“It is easy to be wise after the event~”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接着她迅速地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白意一把拉起他,两人悄悄地躲到了小花园里,直到小女孩离书房颇远后,白意才唤了她一声:“阿荇!”
    小女孩一回头,清清爽爽的齐耳短发,用一根红色的夹子夹在耳边,五官小巧但显得古灵精怪,她笑了一下,说:“哥!”说着话就窜了过来,一下跳到了白意身上,狠狠地亲着他的脸颊,指着身边的人嗲道:“这个人是谁啊?”
    他的面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第一次那么好脾气地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来,他说:“我是周宓,记住了,我叫周宓,不要喊我哥哥,喊我周宓就好。”
    那时的他,没有把她当做小孩。
    第一眼,他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能跟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可是,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难以把握。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她湿漉漉地站在他和白意面前,身后还有一个消瘦的大眼青年,她哭着说:“周宓,你能原谅我吗?我不能嫁给你了,我要跟万晓天走,我爱他,我要跟着他一辈子,希望你能成全我!”
    他的心里一阵阵发苦,看着白意的手甩在了她的面上,红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白意厉声道:“你怎么能对周宓说这些话?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照顾你的?难道你忘记了?”说着,白意又急又气,一个巴掌再一次挥了过去,白荇应声倒地,她身后的青年冲上来挡在她面前,大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要出气的话,打我好了……”
    白荇扶着青年站了起来,虽然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但是眼神那么坚定,像一块燃烧着的木炭,烙在了他的心上。
    她说:“周宓,我对不起你,我可以把你当成哥哥一样尊敬,可是我不爱你,不,也许以前爱过,现在不爱了……”
    她的话像一把把利刃,割得他体无完肤。
    那一日,他终于知道眼泪是何物。
    “披上吧,别着凉。”他脱下衣服披在她的肩上,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说:“我等着你回来。”
    白荇哭了,每一次他看到她的哭泣都会觉得窒息,就算这一次被她伤得这么重,也是毫不例外。他轻轻地抱了一下她,说:“去吧!跟着他去吧,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了。”
    他转过头,一步不停地回到房里,赶走了所有人,睁着眼睛坐了一天一夜。
    周宓还是那个周宓,他依旧干练精明,儒雅潇洒,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人世间最美丽的景色了,二十七岁之前,白荇是他的眼睛,透过她,他才能感受到人间的美好和真挚,二十七岁之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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