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IC世纪末侦探神话·流

第17章


我不愿承认,可是那好像是事实。
  宗树奋力地挤出声音求救,然而喉头只是咻地鸣响了一声,没办法发出声音来。声带大概被切断了。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其他球道上球瓶倒下来的声音停止了,只有宗树喜欢的「WIN」的排行歌曲在空间中回响着。
  宗树第一次了解被打落世界底部的感觉。
  颈子好热,有一股彷佛燃烧似的炙热感。才刚觉得凝缩的血掖集中到头顶,下一瞬间却又觉得血液哗的一声,宛如碳酸饮料的气泡消退似地扩散,化为尘烟。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宗树发现有很多人远远地围着一号球道,正看着他。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在他人的眼中,自己的不幸竟然只是别人观赏的东西,这让他实在难以忍受。然而,那股无处宣泄的愤怒,却彷佛空气从气球中泄掉一样消逝了。
  紧跟在炙热之後涌现的爽快感,正慢慢变成阴郁的黑暗。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脑浆在脑袋里面咕噜咕噜地旋转着。
  沾附在脸上的油也下算什么了,只是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
  黑暗的布幕从视野上方落下——
  就在所有的事物消失之前,宗树看到眼前的球瓶。
  —能打个全倒真好。
  最後那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竟然是如此现实的事情。
  *
  球瓶猛烈地弹跳起来,但是却留下两边的两支球瓶。是站卫兵的技术球。
  名仓定信用右手紧握的拳头用力地敲上左边的手掌。
  他恨恨地看着剩下的那两支球瓶,然而球瓶依然四平八稳地站在球道上,理所当然似地文风不动。佐代子把最近正蹒跚学步的信广抱在膝盖上,笑着对他说:
  「这么看来是我赢了哟……老公,今天的晚餐就有劳你了。
  这是保龄球馆里面的第一个赌博—名仓夫妇拿晚餐的享用权作为今天最後一局球赛的赌注。
  唉,会做半调子的料理就是会落得如此下场。算了,做饭这件事本身算是个转换心情的好方法,但是输给佐代子这家伙却让人感到生气。
  在第十局,如果没有掷出个两球以上的全倒的话,佐代子就赢定了。非得掷出两球全倒或一球全倒才行……可能是因为这种压力的关系,使得他把球瞄得太正中央了。定信戳戳信广的脸颊。「啊噗—」信广可爱的右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指头。「话又说回来,老公,你今天怎么老是打站卫兵啊?」打出球瓶分站在球道的两端的站卫兵,想来个全倒就难了。定信将内心的憾恨隐藏在厚厚的脸皮底下,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谁叫现在是正月呢……这算是我对平常辛苦做家事的老婆的一片爱心啊。老实说,我已经好久没拿菜刀了,还满想念的。」
  「唉哟,真是死性不改,不肯认输却爱说这些刺耳的话,就算当了一岁孩子的爸爸还是一个样。」
  「还没像一岁孩子的妈那么严重。」
  佐代子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信广坐在她的膝盖上,一边发出「啊帕帕」的奇怪声音一边笑着。
  定信轻轻地转了一下脖子,松弛一下紧绷的肌肉。他轻轻地拿起被送回取球口的十五磅重的球。
  就算没办法将两支球瓶都打倒,至少也要准确地打倒一支来保住颜面。他慎重其事地锁定稳坐在球道前方的球瓶。
  就在这个时候……
  喀咚!
  不知道是哪个轻佻家伙把球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使得定信更加紧张。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定信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在第四球道,因为第二和第三球道都是空的,所以掉球的人应该是在一号球道掷球的青年吧?
  定信轻轻地把脸转向左边,瞬间眼睛惊愕地睁得铜铃大。他的右手抱着球,左手指着一号球道。
  「喂!那、那个……!」
  佐代子的视线循着丈夫的手指看过去,不禁发出短促的惨叫声。
  「啊噗?」信广一边天真地笑着,一边交互看着像化石一般僵硬的父母。
  *
  并排着三十个球道的球场旁边是一块很大的空间,各摆着三台撞球台和桌球台。再旁边则有柜台、游戏场、洗手闾、点唱机、鞋柜、各种自动贩卖机—果汁、霜淇淋、速食食品—等等。
  在撞球台边和损友赌花式撞球取乐的吉野剑兵,正拿着球杆,以杆尾戳着地板。
  游戏规定不能直接打七号球,因此他按照顺序,先将二号球、三号球打进球袋。接下来就是问题了,因为六号球和八号球的阻隔,要正中四号球似乎得费一番工夫。
  如果能够巧妙地利用胶垫的反弹力,其实要打四号球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很明显的,那需要像把线穿过针孔一般的稳定控制力。
  「哪……伤脑筋了吧?这位新手?」戴着细框眼镜、身材高瘦的高见泽健用戏谵的语气冷嘲热讽着。
  「你很罗嗦耶,高健。闭上嘴巴仔细看着!」
  高健是剑兵对高见泽健的昵称。剑兵为了转移注意力,用巧克磨了磨球杆顶端。高见泽健兴致盎然地看着在撞球台四周绕了一圈的剑兵。在第一球道掷球的青年身影映入剑兵的眼帘,然而当时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说起来,你要向我挑战还早了十年呢—哪,赶快失误换我来吧!换成我,我一口气就可以把九号球打进球袋。」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哼,你等着瞧吧!我可也看过了所有的《BreakShoot》呢。」
  所谓的《BreakShot》是在少年周刊上连载的撞球漫画。
  「那终归只是漫画吧?漫画就是漫画。」
  「你不懂吗?漫画可是有用得很呢。」
  瞄准了目标之後,剑兵弯下腰,架好球杆—既然可能性那么低,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线穿过针孔了。
  「这一球就可以让我把你平常就不怎么沉重的荷包给刮个精光。」
  这是保龄球馆内的第二个赌博—
  剑兵努力地装出强硬的态势,集中精神。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高见泽始终带着自信的表情。
  剑兵将球杆轻轻地往後拉,然後奋力推出去!
  喀哆!
  後头的球道上好像有人把球掉到地板上了,然而这两个人哪有多余的时间去理会这种事?球一直线滑出,穿过六号球旁边,在胶垫上一个反射,把四号球打进球袋里。
  咻—高见泽吹了一声口啃。
  「你的运气还是一样好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错愕。
  这时背後响起一个男人的叫声。
  「喂!那、那个……!」
  发生什么事了?
  剑兵好整以暇地对高见泽眨了眨眼,把头转过去看着保龄球球道。
  一号球道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步、两步,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过去。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事……」
  一个没有脑袋的尸体倒在一号球道上。血水扩散在球道上,在球道上滚动的下是球,而是脑袋。
  不久之前,我将四号球打进球袋之前……那小子确实还活着的。发生什么事了?还有,犯人呢?
  一号球道,还有球道旁边剑兵他们的撞球台,位於「StarBalls」二楼的一角。杀害在一号球道掷球的男人的犯人是从哪里出现的?又消失於何方呢?
  旁边的二号、三号球道上都没有人,四号球道则是一对带着幼儿、看起来像夫妻的男女。然而一号球道和四号球道相隔有些距离,不可能在一瞬间移动的;而使用旁边的撞球台的也只有剑兵他们。
  如果犯人接近一号球道的话,就在旁边的剑兵他们应该会注意到的。
  怎么回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兵,怎么了?」高见泽以焦躁的声音喊着。
  「你也来看一下,高健。我真的搞不懂……」
  高见泽来到剑兵旁边,见状愕然。
  「那是什么东东啊?是电视台的整人游戏吗?」
  *
  基於全然的巧合,当时保龄球馆里进行着三个赌博……
  在保龄球馆里的第三个赌博—
  「喂,阿勇,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哦!」
  北条勇太郎正要走出洗手间时,和松波大擦身而过。松波大以锐利的视线俯视着个子比他矮一个头的勇太郎,眼中充满了自信的色彩。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事关夕真呢。」
  「那就好。你就卖力地祈祷自己得到不可能会得到的胜利吧!」
  勇太郎以坚定的语气叫住了正要走进洗手间的阿大:
  「——阿大!」
  鲜少有人叫阿大的本名「松波大」,甚至是他的父母—念小学时,到阿大家玩的勇太郎大吃一惊,因为连为阿大取名的他的父母,也都叫自己的儿子「阿大」
  「干嘛?」阿大嫌烦似地回过头来。
  「有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
  「什么事?说说看吧?」
  「你是从哪里学来换妻这种专用语的?」
  「嘿……」阿大觉得有趣似地露出苦笑,「……原来是这件事啊?资讯的来源自己去找吧!你已经不再是小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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