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爱越绝情

第35章


  “我家里有七个任先生,所以,请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任三。”海喧纠正翟医生对自己的称呼,“翟医生有具体的治疗方案吗?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翟医生不以为杵,病人家属的心情他能理解。
  “我们在急救当日,出来给他注射了解毒剂之外,还给他大量使用了类固醇……”说完,翟医生停下来,一双虎目看向海喧。
  海喧点点头,“在类似情况下,可以将大量甲级类固醇注射进脊髓,脊髓神经功能会有所恢复。曾经有女运动员在运动会上因跳鞍马时不慎摔伤,就是采取这种办法,挽回了部分上肢功能,不至于终身瘫痪。”
  翟医生轻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任先——任七的情况有所类似,也有不同,因为他并不是运动创伤,他是受到神经毒剂的影响,整条神经中枢都遭到破坏,我们虽然可以再脊髓内大量注射甲级类固醇,挽回一部分肢体功能,但这仅仅是第一步。你知道,我们不能大量长期使用类固醇。”
  海喧自然深知类固醇的副作用对人体的危害有多么大。
  “所以——?”
  “所以当我们确知已经挽回了他的部分脊髓神经功能之后,我们就要停止注射类固醇,改以中医针灸熏蒸,西医物理治疗相结合的手段,当然,这还需要病人积极的配合,要超越寻常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看见疗效。也或者,毫无进展。”
  海喧点头,“我们会全力配合,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都在所不惜。”
  翟医生听了,嘉许地拍了拍海喧的肩膀。
  这一次,海喧没有闪开。
  送走了翟医生,正好那一栏紫的仿佛一团火焰的风信子花篮,被花店的工人送了过来。
  海喧签收,然后检查了一下花篮,并美誉偶任何危险物品,随后取下别在花枝上的小小卡片,展开。
  给任海吟,祝你早日康复,月玖。
  月玖。
  月绝情。
  海喧轻轻拿着那小小一张卡片,却仿佛千钧之重。
  绝情……
 
  第四十五章  没有拥抱的理由(三)
  海喧的手指,温柔地抚过那个名字,仿佛怕稍一用力,就会将之抹去般。
  绝情,自那一日疯狂到绝望的缠绵之后,他再没有见过她。
  她不接他的电话,甚至连那支号码都已经停掉。
  现在想来,彼时,绝情已经计划周详,只等月竞成落入觳中,而小七,是她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海喧计划可以想象绝情最好时刻的犹豫矛盾,在对他说出事件的真相与坚持进行整个计划之间,是怎样的摇摆。
  可是,对月家的责任超过了她对他的感情。
  终于,她没有告诉他这一切,一力承担了所有。
  看见小七仿佛初生婴儿似的,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学走路,学说话,学进食,学者重新掌控自己的中枢神经,指挥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海喧痛心疾首。
  以前的小七,是那样一个健康而沉稳的年轻人,虽然有些一板一眼,风趣不足,可是,可以将几个哥哥打得抱头鼠窜,浑身上下充满勃勃生机。
  想到这里,海喧不是不怨绝情的。
  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诱月竞成上钩的,伊选了最有效然而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避免小七受到伤害,然而伊却没能保证小七的安全。
  伊将这场戏,做到真,演到入肉。
  所以月竞成上了当,功败垂成。
  代价是小七永远的失去了健康身体,时时觉得疲劳,渴睡。
  然而——海喧闭了闭眼睛。
  想起久远以前,那个暗巷里,衣不蔽体的白衣少女,以及,那个暗夜地下车库中,躲在陆虎车后,苦苦保持清醒的少女,那个明明身处人群却寂寞如斯的少女……海喧唇边泛起苦笑,恨不起来呵,恨不起来。
  倘使他恨了她,绝情的生命,将会是怎样清寂?
  只是,他同绝情,他们都知道,他现在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也未发生似的,拥抱彼此。
  他知道,绝情也知道。
  所以,一切只能像十年前他对她所说的一样,他不会等她,她也不会等他,惟有隔着时间与空间,两两相忘。
  也许一年,也许,再过一个十年,又或者,要一生一世,他们才会忘掉彼此。
  亦或,直至死亡来临,也无法忘怀。
  海喧将卡片重新系回花枝上,对经过的佣人轻声说:“将花篮摆到七少的起居室里去罢,仔细照拂,能活许多日。”
  “是。”佣人接过花篮,上楼去了。
  这个三少,是个多重人格的呢,佣人心里想。打起架来不要命,温柔起来又酥到骨,伺候花草似有绿手指,照顾生病的七少则幽默体贴,啧啧,三少将来的女朋友有福气了。
  也仅仅这样想罢了,没有人敢跑过去跟三少八卦,探听三少的感情世界。
  据说三少是同志。
  传闻的出处,是前些日子,三少代表二少去参加某晚宴,有娇俏可人的美丽女郎鼓起勇气上前请三少共舞,三少连眼皮都不肯抬一抬,冷冰冰说,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美丽的女郎是有自尊的,哪里肯厚着面皮再邀请第二次,当场掩面而去。
  三少只做没有看见,仍同一旁的一个年轻男人低声聊天。
  总之,即使佣人,也有佣人之间的消息渠道,转天,全世界都已经晓得,任三少喜欢同男人相处,多过喜欢女人。
  七少已经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现在三少又是一副我是同志我怕谁的模样,坊间已经有谣言说,任家这几个男孩子,没有正常性取向的,都是烟雾弹。
  佣人觉得自从老爷去了荷兰,家里的几位少爷就都失去了约束他们的人。
  唉……
  佣人一声叹息,现在全叔也去了荷兰,七少大病未愈,这个家里,仿佛没有主心骨了。
  海喧自然不晓得佣人只因为一篮子风信子,便能浮想联翩这许多,海喧的心思全不在外界的谣传上。
  海喧自然早已经听到了流言,听便听了,付诸一笑,并不在意。
  海喧在意的,是小七的预后情况。
  他前两天在一场某个知名书写工具入驻本埠二十周年的庆典上,遇见了一个同样自荷兰莱顿大学医学院毕业的神经外科专家。
  海喧向他请教了关于中枢神经性毒剂,导致的中枢神经功能紊乱后的失能问题。
  那名专家很感兴趣,向海喧询问了不少关于中毒后的症状,又了解了一下现在的治疗方案和进展。
  最后,那名专家点了点头,“我所有的知识,都得自我的教授,他目前人在国内,我可以联系他,看看能否进一步优化治疗方案。”
  海喧大喜过望,也许小七终于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有一点点希望的高兴,还有一点点绝望的忧伤。
  这是海喧此刻的心情。
  一周之后,海喧见到了那名脑神经外科专家所说的教授。三人约在海燃园附近的一间茶室见面。
  海喧略提前几分钟到达,过了一会儿,海喧看见那名年轻专家偕同另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海喧同中年男子打了照面,彼此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翟医生。”海喧起身同翟医生握手。
  “海喧。”翟医生也握住海喧的手,摇晃不放。
  年轻专家看了,即刻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儿。
  “原来任三先生已经同老师认识了。”
  “是,翟医生一直是舍弟的主治医生,所以我们一早已经认识。”海喧同翟医生三人落座。
  “我还有约会,就不多耽搁了,我相信老师一定比我更熟悉令弟的情况。”年轻专家微笑告辞。
  海喧也不客气挽留,只说以后再约。
  等年轻专家走了,翟医生微笑着注视海喧,并不说话。
  海喧挑眉,不知这个中年医生为什么一副这样慈蔼的表情看着他。
  “任三公子与兄弟,手足情深,叫刃感佩。”翟医生轻啜了一口雨前龙井,慢悠悠说。
  海喧笑一笑,以手指轻敲桌面,“翟医生您过奖了,我不过是希望他快些好起来,可以赶紧把手里大堆烦琐工作统统扔给他。究竟我是学医的,并不是商人。
  “任三公子也学医?”翟医生眼睛里掠过流光。
  “看上去不像?”海喧轻笑,自己这副魁梧到巨大的身形,果然会误导许多人。
  翟医生摇头,“学医不在外表,主要是要看内心。没有一颗正直而坚强又充满关爱的心,是当不了好医生的。”
  海喧深深看了翟医生一眼,“我学医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当悬壶济世的医生,而是因为——我父亲生了胃癌,虽然我天生对医学充满了热情,可是我彼时并没有切实肯定,自己一定会走上习医的漫长道路。”
  “看得出来,令尊对你影响深远。”翟医生微微敛下眼睫。
  海喧哈哈笑,“家父一直很奇怪,那么多孩子里,为什么独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还特地为了设置了一间实验室,满足我对生物学的热切研究欲望。”
  翟医生颌首,“也许遗传自令尊。”
  海喧微微抿了抿嘴唇,遗传自母亲么?
  母亲据吕老夫人说,只是一个餐厅的女招待,自学考进大学,可是并没有真正读过一天高校,因为母亲怀了身孕,要养活一大一小两张嘴。记忆力,母亲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懂得医学知识的痕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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