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

第103章


  还有四阵,第四阵是棋。
  棋无先后之分,应是两人对坐而弈,但黑白之道,极费神思,短时间内无法较出胜负,题目是由天外神魔出的,他不能不想个办法,略一沉吟,向着百里相笑道:“百里老儿,我有意将这棋字-阵,移于七阵之末,最后再较高低,免得时间仓促,彼此难有佳着,也可免耽误太多时光,如何?”
  百里相皮肉不动地道:“老夫颇有同感,就听你的,且把这诗字提前,改在第四阵,但这诗字最难揉入武功,也最难判出胜负,老夫请教,你我是如何比试法?”
  南宫毅道:“这一阵题目该由你出,怎么比试,我毫无意见,你老儿看着办吧!”
  百里相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笑意,道:“老夫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常人难及,若出了题目,你老儿可别说老夫有意刁难,恃能欺你。”
  南宫毅大笑说道:“论到了你出题,那有何法?我只有认了。老儿,你尽管放心大胆出题,越奇越难,越妙越好,南宫毅自信绝不比你差。”
  百里相脸上诡异笑童更浓,阴鸷目光凝注南宫毅,道:“豪语惊人,那么,南宫老儿你听着,老夫要跟你比比背诵诗句……”
  背诵诗句?这位南宫毅绝世奇才,书读万卷,学富五车,对他来说,那形同儿戏。
  他微微一笑,道:“百里老儿,你莫非肠枯脑干,想不出绝妙奇难的好办法来?”
  百里相冷冷笑道:“南宫毅,你且慢自傲,不必骄狂,候我片刻。” 
  话锋微顿,随即向居中高坐的阿旺藏塔法王拱手说道:“敢请法王借手稿一用。”
  阿旺藏塔法王呆了一呆,笑道:“涂鸦之作,怎敢贻笑大方?”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仍向一名近侍挥了手。
  那名近侍躬身而退,稍时,双手捧着一叠素笺,飞步面回,恭谨异常地高举呈上。
  阿旺藏塔法王接过来略一翻阅,随手递给了百里相。
  百里相接过一叠素笺,选了其中一首最长的从军行,其余的又递还了那名近侍。
  百里相拿着那首从军行,向南宫毅叫道:“南宫老儿,你且过来。”
  南宫毅已能猜出个大概,心知百里相舍古取今,更就近取诗,用意只是要取用一首二人完全陌生,从未读过、看过的诗,这样比试过目不忘,背诵诗句谁也讨不了便宜。将头微点,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百里相将手中素笺送至南宫毅眼前,只一晃,立刻收回,道:“看见了么?你我各过目一遍,然后背诵,但老夫要说明一点,由尾至头。须倒着背,能一口气背完,不落一字,不错一字者为胜,如何?”
  背诗不难,无如将一首完全陌生的长篇从军行,过目一遍,由后至头倒背,一口气地不漏一字,不错一字那可就大不简单了。
  此言一出,满殿动容,连智慧高深的阿旺藏塔法王都张口瞪目。
  南宫毅眉锋双皱,摇头说道:“绝妙奇难!百里老儿,看不出你还能想出这般高明办法来,高,高,高,难,难,难,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百里相面上微有得色,冷然说道:“你若怕难不愿……”
  “且慢!”南宫毅忽一摇手,笑道:“百里者儿,莫自作聪明,谁告诉你我不愿了,这,难不倒我,你我谁先过目?”
  百里相道:“这占不了便宜,谁先过目都一样。”
  “那么……”南宫毅潇洒摆手,道:“百里老儿,你先请。”
  百里相细目双翻,道:“南宫毅力,为避嫌疑,你站远些。”
  南宫毅大笑说道:“百里相,奈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飘身退后。
  百里相立刻凝神投注,将一双目光紧紧地盯在手中素笺
  上,片刻之后始吁了一口气,把诗稿递与南宫毅,闭目不语。
  南宫毅微笑接过诗稿,只一展视,不禁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阿旺藏塔法王一眼。
  阿旺藏塔法王报以微笑:“雕虫小技,不合高才,有渎法眼,南宫大侠斧正。”
  南宫毅郑重说道:“法王忒谦,今之班马,压倒元白,虽李杜不稍让。”
  阿旺藏塔法王朗笑说道:“过奖,过奖,南宫大侠谬赞,本座愧不敢当,化外之人,勉强学步,倘如南宫太侠之言,岂不天下无诗,气煞古人。”
  很显然地,这位法王也颇以才气自矜。
  南宫敦不再说话,收回目光将手中这篇字字珠玑的从军行,由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交与八位评判,向百里相道:“百里老儿,你先背抑或是我先背。”
  百里相睁开双目,道:“老夫从不占人便宜.也给你片刻时光默诵,老夫先背。”
  百里相倒不失光明磊落,南宫毅暗暗点头,笑道:“请吧,
  百里老儿。”
  百里相未予答理,随即张口扬声,开始倒背从军行。
  这老魔头的确厉害,果然过目不忘,竟能朗朗不绝地将一篇从军行由尾至头一口气背完,只字不差。
  背完,目注南宫毅傲然而立。
  百里相这一篇从军行由尾至头滚瓜烂熟,背得立惊满殿,轻叹四起,目光齐集一点,要看他天外神魔南宫毅是如何地在这倒背词上显奇能。
  南宫毅神色泰然,微微一笑,铿锵朗音立刻冲口而出,居然背得比百里相还快、还稳、还熟。
  连百里相都听得细眉连轩,目闪奇光,满殿喇嘛更是骇然相顾,惊叹奇才。
  背完,耶多克肃然下判,发话说道:“这一阵两位均能倒背诗句,虽然南宫大侠背得轻快、较稳,但事先未言明,应与胜负无关,所以这第四阵贫僧等判为平局。”
  百里相闻判不语,胜上微泛阴森笑意。
  南宫毅拊掌大笑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判得好。判得好。”
  转向百里相微笑又道:“这第五阵我占先了。”
  语落,举掌虚空遥拍,两坛美酒其中之一泥封尽碎,然后张口一吸,浓香四溢,一线酒泉飞投口中。
  转瞬间,一坛美酒告罄,南宫毅竟神采依旧,毫无酒意。
  蓦地,他风目一睁,精光如电,右掌微抬,食指直伸,一线酒泉自指端飞出,直投坛内。
  天外神鹰果然功力高绝,这一手凝气吸酒,归本还原,不由口中,改由指端逼回,非有一甲子修为办它不到。
  这虽然也称绝奇妙奇难,但在恨天翁百里相眼中,却是易如反掌吹灰,他自然可以照样施为。
  评语判下,这一阵仍是秋色平分。
  南宫毅神色依旧,百里相脸上有了些不安,另外,还有狰狞怒色。
  七阵已过其五,至今犹是平局,稍时七阵过后,南宫毅若是落败,就要屈居副座,可是法王本来委以的就是副座,说起来,似乎不太丢人。
  反之,倘使他百里相不幸输了,那就要让出正位,改坐副位,这个跟头栽得可就大了,也太以丢人。
  再说,正副座位比起那数十年声名,究竟仍属次要,这七阵,争的是国师宝座何异比声名高下?
  输了,干不干国师还无所谓,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这落败的纪录却永远难以磨灭。
  请问,百里相他如何不急,怎能不气?
  急气归急气,功力归功力,那丝毫勉强不得,技高一着,不怕输,功差半筹,想不输都不行。
  这一阵,该他百里相出题。
  他在两盆秋菊之中,信手摘下一朵黄花,默默地,走出丈外,转身振腕轻抛。
  才一出手,花瓣立脱.一团黄花飞舞,但飞出数尺倏地一合,仍是黄花一朵,分毫不差地落在原来花梗之上,而且断梗之处,密接无痕,恍若天生,依旧似未嫡之前。
  绝、妙、奇、难,心眼手法,俱臻化境,神乎其技。
  尽管法王在座,正殿肃穆,众喇嘛也不禁看得失声大叫,叹为观止。
  百里相却是脸上毫无表情,冷冷看了南宫毅一眼,默然袖手。
  南宫毅蚕眉微皱摇头笑道:“百里老儿,你这不是要我当场出丑么?没办法,只有勉为其难了。”
  走过去,也摘了一朵金菊,和百里相并肩而立,慢吞吞地将那朵金菊花瓣一一摘下,平置掌中,看了又看,突然张口一吹.将片片花瓣与那光秃秃的花蒂吹得凌空乱飞。
  然后他却不慌不忙,出掌虚空微挥,散花应掌而合,也落回原梗之上。
  但就在那朵完整无缺的金菊,落回原梗的刹那间,南宫毅突然耸肩笑道:“百里老儿,这一阵是我输了。”
  举殿方自一怔,百里相已然阴阴接口:“南宫老儿,你放心,胜负虽重,百里相却要保持个光明磊落风度,你这朵菊花,虽然其中有一片花瓣斜而不正,不及我那朵整整齐齐,一如原来,但你凭口吹气比百里相以手送劲为难,所以这一阵仍应为平手。”
  南宫毅不禁暗暗点头,颇感心折,微笑说道:“百里老儿,你我且莫争论,评人自有公正判语,且听听八位大喇嘛怎么说。”
  八位大喇嘛早在百里相发话之际,便已将南宫毅那朵菊花仔细端详,果然发现其中有一片花瓣微微向外斜出,不似百里相那朵与先前一般无二。
  如单凭花朵判胜负,显然南宫毅技差半筹,可是百里相说的也是正理,一阵议论之后,耶多克下了第六阵判语,道:“各有长短巧拙,第六阵如百里大侠之言,应判平局。”
  六阵赛过,双方仍是难分轩轾,那么胜负关键该落在最后这局棋上了。
  这回,该由南宫毅出题,棋虽对弈,谈不上什么题不题,可是他有话说,望着百里相一笑说道:“百里老儿,你我于此道均颇不俗,谁也不愿妄自菲薄,说起来,应该当之大国手而无愧,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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