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

  不习惯他无言的灼热注视，怕心脏会跳出心房。
  把玩着银杏叶，希望能分散自已的神思，可以稍忽略一些那不同寻常的关注。
  “学长，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既然久久的默语，那应该是不想回答吧。
  “你知道原因。”在深深凝睇她一眼后，南宫焰瞟向远方，眸底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黯淡。
  这样飘渺的眼神，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过。而那无关紧要的称呼，早已薄弱得引不起她的在意。 “学长，你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的。”
  “学长，你不要怪怪的。”她会害怕。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醒来的？”收回那远眺的目光，声音骤地哑沉。
  “嗯？”突然被问，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你是为了什么醒来的？”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
  垂下羽睫，原冰攸闷闷地说：“因为学长你丢下我不管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里走掉了，所以我只能回来，我要问你为什么，问为什么给了我光明之后又无情地把我推回无边的漆黑中。”
  “什么意思？”听得一头雾水的他，不由地眉毛打结。
  “意思就是你不要我了。”她委屈地扁扁嘴，有些难过。
  “你这个小笨蛋，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你就是不要我了。”埋怨地瞪他后，才娓娓道出晕迷期间自已的“梦幻经历”。
  ……
  刚刚还死皱的眉，随着她的内容，一点一滴自动缓解。连原先紧抿的唇也逐渐扩张，甚至有咧到耳根的嫌疑。
  “笑什么笑？”注意到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原冰攸很怄。
  “不能笑啊？”捧过她的脸，让她更看清自已放肆的笑意。
  “不能笑。”
  “霸道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南宫焰好笑地刮一下她的鼻子。
  “你欺负我。”她扭过头，不打算理他。
  不容被忽视地，紧紧禁锢她脑袋。“昏迷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一直出现在你的梦里？”
  “对，可是你不要我了，把我抛弃了。”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好难过。
  “那么确定那个就是我？”毕竟没看到脸。
  “‘那只手’有淡淡的疤痕。”握起他的右手，轻轻抚着上面的痕迹。“曾经击碎橱窗而受伤的手背，我不可能认错。况且，那么霸道不讲理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这么说，那个霸道不讲理的人非我莫属喽。”
  “宾果。学长你好有自知之明哦。”
  “不生气了？”
  “我要理由。”
  “。”
  她泄气地低下头，有些挫败地说：“我不生气了。”
  想到他之前受的伤，她的愧疚便满满涌在心头。
  南宫焰一点也不准备反省丢下她一个人的事。如果继续守着，也许她再也醒不过来。所以，就算怜惜她那段黑暗孤独的日子，他也不会后悔。
  “不准再抛下我。”牢牢地反抱紧他，甚至不顾及伤口。
  “遵命。”不着痕迹地微拉开一些距离，好让她的伤口不被触碰。
  “即使有一天我变得很贪心，很贪心，学长也不能不要我。”
  “是。”轻柔地抚着她的背，那脆弱的模样令他的心泛起丝丝的疼。“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要一直赖在学长怀里。”仰头，坚定地望进他瞳里。“好温暖。”
  浅笑着像小猫一样直往自已怀里蹭的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一天，男孩拥着女孩，在随而纷飞的银杏树下，一直到夕阳落下帷幕。
  逐渐颓废的枝干，开始向寒冬迈近。而有些心情，似乎要与天气离经叛道，完全不属于冷风刮的那一类。尽管外面下着凄厉的冬雨，心头仍舒畅得如阳光普照。
  “恭喜你，可以出院了。”帮病人打完针经过的几个小护士，一齐涌入一件病房。
  正在摆弄百合花的原冰攸，闻声微笑着回头。“谢谢。”
  “你要把这些花带回去吗？”
  “我可以把花送给你们吗？”
  “可以吗？”小护士们兴奋地问道。
  “当然啦。”望着地板上一个个玻璃花瓶，她留恋地点点头，毕竟陪了她这么久。现在，还真有些不舍。
  “花很容易枯萎的，不如我们把它们送一些给其他病人吧，这样就不会浪费了。”其中一个护士建议。
  “好啊，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受到这些花的。”另一个小护士非常赞同的符合。
  “哎哎哎，你们不要在那边自我感觉良好好不好？人家攸攸又没说要全送人。”一稍成熟的小护士怪叫起来。
  “这个注意很好哎，我都没想到。”她笑得好柔和。“可以麻烦你们吗？”
  “我们很乐意。”完全无护士形象地大呼一声后，她们开始忙碌地进进出出。
  看着那些可爱的百合花一瓶瓶的离开，原冰攸的心像地板一样，空空的，但一想到有其他人分享那些芬芳，心又满满的。只是，不知道逸学长会不会怪她擅自把花送人。
  “在想我吗？”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却没有吓到她。
  “学长。”
  “在想我吧。”
  “是啦。”知道他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一定会不依不饶，所以她学会了聪明的满足他无限膨胀的独占欲。
  “乖。”捧过她的脸，在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就学长一个人来的吗？”
  “他们有事。”南宫焰轻描淡写地回答。握住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手很冰。”
  “哦，刚刚有帮花换水。”他的手很暖和，就像藏了一个小太阳。
  清亮的眸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恼意。该死的逸！
  “回家。”
  拉着她，走出这间仍回味着浅浅香气的病房。这里，不似加护病房309号，既痛苦又甜蜜。这里，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相爱的温柔。
  再一眼，呈现的还是那心跳的画面，酝酿成永远的记忆。
  病房门无声地关起，但关不住幸福的延续。
  阴霾的空气里，潮湿如影随形。接连不断的雨水，更为冬季增添寒意。
  刚走出医院大厅，原冰攸便往他怀里钻。室内与室外的温度相差太多，让她微微发抖。
  拉紧自已的风衣，将她柔柔裹紧。“快点上车。”
  黑色的轿车驶出医院，尽情奔驰在冬雨中。
  “学长，我想去看妈妈。”
  “在下雨。”
  “可是，除了转进普通病房那天看过妈妈，我都没再去过了。”她嘟哝起嘴。
  “天晴了，我就带你去。乖乖。”
  “好吧。”
  车子在大门前停下。
  管家已经恭敬地站在一旁。
  南宫焰牵着原冰攸的手跨出。
  “欢迎出院！！”
  一句异口同声的欢呼随同彩纸花瓣共同迎接他们的公主。
  她傻愣在门口。“瑞学长、逸学长、轘学长、泽学长……”
  “Surprise。”抱着一大一大束粉百合，端木逸帅帅地跳出来。
  “谢谢。”接过两只手仍抱不过的花束，她的笑可爱无比。
  南宫焰霸道地揽过她的肩，不顾反抗地往沙发带去，不准备理一些无聊人士。
  被冷落的四人面面相觑，暗笑着去忙各自的活。
  环视客厅四周的布景，原冰攸充满感激。在她的生命里，能够幸运地遇到学长们，即使明天又跌回无人问津的从前，她仍能微笑着生活，因为她拥有过今天的幸福，这样，就足够了。
  绚丽的丝带，多彩的气球，馥郁的花香，如藕断丝连般在华丽的客厅上演惺惺相惜的缠绵。温暖的泡泡漂浮在空气中，梦幻一样的不可思议，让她产生一种身为公主的错觉。
  “还喜欢吗？”
  闻声回头，只见慕容泽站在沙发后，温柔地笑着，像以前那样。
  “泽学长……”她小心翼翼的，好怕自已见到的幻影。
  “对不起，那些话，我说得太过分了，全然不顾及你的心情，只是一味地发泄自已的情绪……你才刚刚清醒，我却立即用言语残酷地伤害你……攸攸，对不起！！！”慕容泽非常自责地道歉。
  “泽学长，还，讨厌我吗？”
  摸摸她的头，希望抚去那怯怯的模样。“傻瓜，当然不讨厌。”
  “谢谢你！谢谢你！”原冰攸忘情地扑进他怀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还以为，泽学长会从此讨厌她，她再也没办法拥有那个温柔的笑容……可是，她得到原谅，她得到了原谅……
  “傻瓜，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在那样被我伤害之后，仍愿意叫我一声‘泽学长’。”在阴郁里打转了几十天的心情，终于又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泽学长不讨厌我就好了。”
  慕容泽疼惜地轻叹一声，唇边勾勒起宠爱的笑。
  “喂，抱很久了。”一句掺杂某种酸性液体的句子，打破柔和的氛围。
  有人的嘴角开始抽搐。这个拥抱有超过2分钟吗！！好吧，如果2分钟算“很久”的话，他无语。
  “焰啊，我想我不得不给你上一课。”揽住死党的肩，他还是决定上完这节课后再沉默。“‘很久’的定义呢，是说那个时间相当久远，而2分钟呢，只是很短的眨眼即逝。”
  “2分钟可以做很多事。”
  “比……比如呢？”
  “让建立几十年的集团倒闭；让保留数百年的遗址灰飞烟灭；让发展上千年的国家成为废墟；让……”
  匆匆打断南宫焰2分钟能完成的“伟大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