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爱你

  “不干。”他果断简洁地丢给我两个字。
  “为什么？”
  我不解。
  和新任校花演对手戏的机会，大出风头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送上门你还往外推？
  “不为什么。”他懒洋洋挑眉，“我高兴如何便如何，你要没事就滚吧。”
  打着哈欠往教室里走。
  “你真不再考虑考虑？”我拉住转身欲走的他。
  “不、干！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弟弟，说话要懂得留点余地。你知道我是谁吗？断然拒绝我，你在这学校的日子以后会不好过哦。”
  我松手，笑着等他答复。话里的威胁他不会听不出来。
  他停下，向我投来两道目光，目光里满是赤果果的鄙夷和不屑。
  他嗤一声，弹弹袖子，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
  我愣愣地看他回到座位上继续打瞌睡，相当地有挫败感。
  二十好几的人，居然还如此年轻气盛不懂处事地横冲直撞，天真得少见。
  后来听人说，他是邵家流落在国外的大少爷，他妈妈是小有名气的华裔画家。我才知道，他的气质哪里来，他的冷傲源何处。
  也只是我以为而已。
  我辗转找到何启然帮忙。
  不到两个小时，邵言主动打电话过来，“演什么？不能找棵没有台词的树让我演吗？”
  呃……
  “树大抢眼，影响主角的关注度。而且，我不干委屈人才的事。”
  何启然和我同一届，做事周到，做人周全。
  当时我想，他的交际能力果然不一般，邵言这种烂脾气的给他面子。
  后来想想，何止不一般，简直神奇。我觊觎不来的神奇。能叫邵言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给他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我真的想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剧本正式定下来。我突发奇想，临时改的角色设置，邵言最后演的是白雪公主，白轻盈演王子，我是恶毒的王后。白轻盈，就是大二的校花。
  排练很顺利。
  何启然来探班，第一次见到了闻名已久的白轻盈。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却一直无缘得见，那天终于了了遗憾。
  白轻盈笑着伸出手和何启然打招呼的那一刻，何启然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感觉。
  眼尖的人发现了，因此，何启然被在场的同辈和师兄师姐打趣了很久。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在大家有意无意的撮合之下，两人正式走到一块。
  期间，邵言冷眼旁观，既不推波助燃，也不阻止捣蛋。默默站着，不声不响看着两人被推到一块接受众人的玩笑和祝福。
  他的态度奇怪，像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在戏台上热闹一样，置身事外的感觉很强烈，平静的容色找不到一丝情绪的裂痕——却算不得突兀和不妥，他本就是那样子的，一直是，与常人格格不入。
  演出当天，出现意外状况。
  前面顺畅无比，白雪吃了毒苹果倒下，王子赶来，打败了巫婆王后，恶俗地英雄救美。他的演技精湛，妆容美艳高贵，虽然和弱质的白雪仍有一定差距，却赢得了观众一阵又一阵的鼓掌和欢呼。
  王子说：亲爱的公主，请嫁给我吧！让我一生一世守护着你爱护着你的时候，本该甜美一笑娇羞说“好”的白雪发话：“你帮我做家务吗？你替我做饭吗？你给我生孩子吗？”
  王子：“什、什么？”生孩子？我不是王子吗？
  我作为王后，已经被打趴下，离白雪很近。稍微抬头小声对他说：“开玩笑的，我当然愿意嫁给你。”
  他当听不见。
  “我才刚认识你一天，我怎么就敢嫁给你？你怎么就敢娶我？一见钟情很不可靠，难道王子不知道吗？”
  台下的学生和被邀请来的老师都屏住了呼吸。原来内部得到的剧本也是搞假的哦？
  王子：“……”
  王子朝王后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艰难地撑着脖子，朝他挤眉弄眼。
  搞什么！给我好好演！
  身体不小心撑高了，有观众嫌不够乱地喊：“王后醒了王后醒了！”
  邵言看一眼台下，亲切微笑地上前扶起我，一脸心疼的爱意惟妙惟肖：“其实，我真正爱的是王后。她听到镜子说最漂亮的人是我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地。可是，我和她怄气不理她，虽然她也是为了见我才嫁给我的父王。但我还是生气，还骗她说一辈子不想见到她。她追杀我，也不过是因爱成恨。我现在想开了，我决定还是要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吧。”
  他说的有模有样，有板有眼，我气地简直快翻白眼。
  傻呆的王子：“那王子怎么办呢……”
  邵言一本正经：“你可以和小矮人或者你的白马结婚。”
  王子：啊……
  我怒了：“白雪，我不是百合！”
  邵言：“你明明是爱着我的，不要不承认了.”
  我：“（转身向观众），各位朋友，我尽力了。国王让我帮忙治我继女白雪公主的妄想症，让我给她和王子制造机会，让她能够早日摆脱精神的梦魇，我真的尽力到无能为力了……我应该把她带给党改造的，让党带她走上光明的道路，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导演一场闹剧妄想能治好她。……”而后教育劝导大家应该量力而为之类之类，使眼色让工作人员拉下帷幕。
  我：“你想怎样？我一个月来辛苦劳作，你也可怜可怜我吧……”
  邵言：“观众反应挺好的。”
  我：“你还敢说！”
  “笑声阵阵，掌声雷动，你有什么好不满？”
  今天的话剧铁定明日成热议。只要对公众舆论加以正确引导，也可以使好评盖
  过差评。可邵言说得面无愧色，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着实让人心中不痛快。
  “如果今天演王后的不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话剧不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是大放异彩了，可你置那些在幕后默默工作奉献的人于何地？”
  “没有如果。你就是王后。我相信你。”他轻飘飘地说，眼神淡漠。
  我气结，更多是无可奈何。
  他就认定我能给他惹出的麻烦擦屁股？我都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以后再有话剧，我一定……合适的可能还是会来找他。
  他方才的深情告白很见功力。对望的动作自然，表情逼真，气场强大，我差点
  没被他那双水眸给麻酥了骨头。
  是个演戏的好料子。
  就是得防备着他闹场子。
  《白雪公主》在校园热议了一阵子，不久也渐渐平息下去。
  后来的话剧都还顺利。
  邵言未加入其中，估计是个很大的原因。
  他说：“做幕后工作，可以；让我参演，窗户都没有。”
  于是，邵言的主要工作成了偶尔被我抓过来当当男花瓶，以吸引更多的女同胞
  前来参观顺便送些零食饮料水果什么的慰劳大家。
  何白恋进行的第二个月，邵言在回宿舍的路上堵住我。
  直截了当地说：“和我交往一个月看看？”
  夜色太浓，他幽幽的话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湿漉漉的。
  “为什么？”我发现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我看他的眼神太露骨被他发现了？不至于吧？
  “何启然让我找个人自己玩。”
  估计这不是何启然的原话。
  “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倒还有人形。”直白不客气的话，他应该知道些我
  的情况。
  不过，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告诉他的？
  我怎么只是有点人形？
  我和情人分手哪次不是千哄万哄，哄得对方不哭不闹地和平散伙？我虽然有过
  好几任情人，但哪次脚踏两条船过？都是分手了才另觅新欢的，怎么就不是个
  好东西了？
  不过，我原本估摸着要攻下他还得花几个月的时间，不料胜利如此迅速，他自
  己送上门来了。
  他既然是个弯的，我也就算不得祸害他。
  于是，我爽快答应：“行，就一个月。”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散。我一贯秉承及时行乐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原则
  如果我知道，这一个月以后我会就此万劫不复地赔上我的一生，我绝不会答应得
  如此草率——怎么着，也得三思两下犹豫两下，然后才答应吧。
  我不能担保邵言是个好人，但是我可以断言，他是个好情人。
  我们交往的第一天，他一早给我送早餐。一袋鲜奶，一个菠萝包。
  我口气略带惊讶：“你起的真早。”
  今天周六，原本计划睡到九点钟。现在，八点，还好，不算太早。
  不得不收拾收拾刷牙洗脸吃早点。
  “上午有活动吗？”
  “和朋友约好打网球。”
  “哦。”
  “哦什么？”我好笑地说：“不打算陪我去？”
  “你坚持的话，我不介意。”
  他和我的朋友不大对付。去了也是冷场。
  “算了，中午你陪我吃饭吧。”
  “行，你到我宿舍等我。”
  “到宿舍啊？”我思考，“你打算吃完饭我们立刻滚床单吗？”
  我从背后环住他的肩膀，坏笑着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处。鼻尖是带着淡淡沐浴露香气的清新味道，我心神有一瞬间荡漾不稳。
  恩，他昨晚肯定洗过澡。
  他站在我的书桌前，随意地翻看我上面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