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入土的忠贞之恋:西藏生死恋

第31章


    “来自无人区的神湖?”公扎喃喃地念着。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老人们这么说。”
    “在我们族迁来之前,错鄂草原没有人放牧吗?”
    “有,不过人很少,狼却很多,刚来时,猎人们打了三个月,才为我们清理了湖周围的地方。现在我们有这么大的草场,都是从狼嘴里抢出来的。”
    “错鄂寺的僧人呢?全都后来的吗?”
    “这倒不是,听说我们迁来此处时,错鄂寺里有两个僧人,但没有活佛。我们来后重新整修了寺庙,请了外面的大喇嘛来主持活佛转世灵童的寻找,最后确证了扎多活佛的身份。为了草原的平安,扎多活佛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吃了不少的苦?什么意思?”
    “那时候草原瘟疫横行,死了好多人。有次他外出采药进入无人区,失踪了三个多月。”
    “活佛失踪了三个月?”
    “对,他说要到无人区那边采一种治疗瘟疫的药,带了三个徒弟,结果遇到暴风雪,他和徒弟失散了,族里派了好几批人去找都没找到。我们都以为活佛去了香巴拉,没想到三个月后他自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多治瘟疫的药丸。”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115)
    
    “他没说那三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吗?”
    “没有。他回来就好了,草原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当时瘟疫像发了疯一样肆虐,有的帐篷死得一个不剩,活佛天天忙着救人,哪里还有时间谈他去了哪里啊。记得当时我们在寺里的院子架了好几口大锅熬药,终于让剩余的人逃过了那场劫难。”
    “这么说,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三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
    “对。没有人问起,他也没说过。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老族长转过头,示意措姆把小桌上的药片递给他。那是卓麦开的西药。现在的错鄂草原,自从扎多去世后,就没人会藏医了。幸好有了个汉族医生卓麦,否则牧人们生病都得往大老远的公社跑。
    “我只是好奇!”公扎站起来,把水杯递到老人手上。
    “不过,扎多活佛回来时身上多了本《四部医典》,他一有时间就看那书,还常常出去找药,回来就熬给牛羊吃,看治疗的效果。”旺久吃完药,把杯子放到小桌上。
    “老族长,听说你父亲年轻时给一个外国人当过导游,是真的吗?”坐在凳子上一直沉默的卓麦这时抬起头来,轻声问。
    “这倒是真的,我阿爸在时经常说起这事。他说是放牧碰到的,一个人,高鼻子蓝眼睛,长得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好像是从察那罗那边出来的,迷了路,衣衫褴褛,人瘦得就跟鬼一样。见到他抱着就哭,说什么却听不懂。不停地指着自己嚷嚷斯文?赫定,阿爸说那可能就是他的名字。他在地上画了好多图阿爸才弄明白,他们好像是闯进了一个什么山洞,然后碰到熊,同去的人全失踪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那段时间察那罗雪崩不断,我阿爸带人搜了两天也没找到人,还去无人区找了两天也没结果,加之他又说不清楚山洞在哪里,没办法,只能送他离开草原。”
    卓麦看了公扎一眼,对方点了点头。措姆扶着老人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波拉(爷爷),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公扎说。
    “你等等,我想起来了。”老人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三人,若有所思地说:“有次我去寺里,扎多仁波切正在看格萨尔王的书。他说那书是金汁写的,是无人区神湖边的修行者送他的。”
    公扎看着老人,说了声:“谢谢!”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116)
    
    三人相跟着出了帐篷。
    达娃的病经过卓麦的精心调治,不再赤身裸体乱跑,但神志仍不清楚。公扎的假期就要满了,开始准备东西回部队。走的那天晚上,他去了措姆的帐篷。
    “我会等你的,你放心去吧!”措姆靠在公扎怀里,俩人身上围着柔软的羊皮褥子,两肩祼露在外面。火炉里的牛粪饼燃烧着,火苗不时闪一下,小小的帐篷里温暖如春。
    “首长说,我明年就能退伍了。等我一回来,咱们就把帐篷立起来。”
    “嗯!”措姆点着头,发丝缠绕了公扎的脖子。“我会照顾你阿妈的,你放心回去吧,记得给我写信。”
    “女人,我会想着你的。”
    “我也会想着我的雄鹰。”
    12
    1976年的9月9日,错鄂草原阴云密布。牧人们聚在队部的帐篷里,盯着桌上那台小收音机。一个穿着棉布藏袍的小伙子爬在小桌上调频,收音机里传出不太清楚的普通话。牧人们听不懂汉语,但仍认认真真地听着。因为罗布顿珠从公社回来,说是今天中央有重大新闻要宣布,让所有人必须按时收听。
    单增请了湖对面帐篷学校的老师普布来当翻译,他是队里唯一懂汉语的人,普布初中毕业,留在帐篷学校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此时他正捧着收音机仔细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重。
    “我们的文殊菩萨真的走了!”当收音机里传出一阵杂音后,普布转过身来,眼含热泪,看着周围期待的眼神,呜咽着把刚才听到的译成藏北话。
    文殊菩萨是牧人对毛泽东主席的尊称。
    人群里顿时悲声四起,文殊菩萨走了,就好像草原的天要塌下来了一样。看着挂在帐篷的毛主席像,人们眼含热泪,弯着腰,双手托着哈达,弯着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小心地把哈达挂在主席像的框上。
    纯朴善良的牧人按照草原的习俗纪念着这位伟大的人物。
    一年不梳洗,一年不歌舞。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117)
    
    而这一年,公扎退伍了,政府为他分了工作。到新单位报到后,他午饭都没吃就骑上马往回赶,一想到措姆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心就像要蹦出胸腔一样急迫。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跟姑娘初次约会,羞涩中含着期待。
    公扎把马打得飞快,迎着风,意气风发的。幻想着从此跟心爱的女人双宿双飞不再分离了,生上两三个孩子,休假时一家子带上叉子枪出去打猎。今年冬天一定要打只红狐,给女人做顶帽子,想象着措姆满月一般的脸庞在红狐毛映衬下的样子,他不禁傻呵呵地笑了。
    公扎这么想着,打开羊皮袄,放开嗓子唱了起来,高亢的牧歌随着马蹄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近处的鼠兔和远处的狐狸、羚羊,闻声撒腿就跑,伏得极低的身子掠过矮矮的草,眨眼不见。
    天上的星星啊,
    像阿哥的眼睛,
    看着地上阿妹的身影。
    小小的酥油灯啊
    一夜到天明,
    不见阿哥你的眼睛
    落进帐篷照亮阿妹的心。
    小路从草地中间直直地穿出去,延续到看不见的尽头。马蹄声不时掠起一群群小云雀,“噗”的一声飞起,等马过后,又立即落下。
    阳光很好,暖暖地照在草原上,就觉得偌大的草地像极了一张软绵绵的床垫,让行走其间的人身子也跟着发软,心也越加迫切。这样的阳光是适合情人相见的,拥抱了彼此让这份午后的绵软包裹着滚落大地。
    蓝天碧水间,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温馨啊!
    打着马狂奔,迎着风一直在马背上傻笑的公扎似乎在奔向天堂,满脸散发出陶醉幸福的光芒。
    顺着草地,马儿流线形的身子飞跃起伏,在转过一个弯道,驰过一条小溪进入新的河谷后,空气中突然传来措姆惊恐的大喊,隐隐伴着熊的嚎叫。“公扎……”
    那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呼喊。
    公扎狠狠抽着马,恨不得让自己长出翅膀来。
    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如一把铁爪在挠着他的心。
    正文 《西藏生死恋》上篇(118)
    
    然后他看到女人结了绿松石的小辫零乱飞扬,看到她绝望的眼睛,他似乎听到自己血管爆裂,心脏流血的声音,喉咙被封住了,那种焦急如裂火烧灼了喉咙。当喀果再一次挥出熊爪时,公扎想也没想吃肉的刀就飞了出去,砍在喀果的前腿上,喀果咆哮着转身带着熊仔飞快地逃走了。公扎飞身而下,抱起措姆血淋淋的身子,发出如野狼一般的嘶嚎。
    转眼之间,春光明媚的草原就变成了人间地狱,阳光被突然而至的乌云遮住了,风裹着沙子,呼呼地刮着。野驴、羚羊迷惑地看了看天空,便向着背风的山凹驰去……
    那一个下午公扎都抱着措姆冰凉的身体在草原上踉跄,毫无目的,身后跟着那匹棕色的老马。头顶上,秃鹫在不断地盘旋,时而向下俯冲,时而又向上飞升……
    按照草原习俗,措姆的身体要被天葬师用白布条捆绑成胎儿在子宫里的形状,寓意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就怎么离开。公扎没用天葬师动手,他打来错鄂湖的水,把爱人的身体擦洗干净,长发洗干净,重新梳辫,再用白布轻柔地包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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