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初恋

“天底下的妈都是一样的。”连漪说完，竟然叹了口气。
    “怎么，你妈也逼你相亲？”
    连漪没有问答，突然沉静下来，看着窗外。
    她这样的神情不对劲，“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她终是开了口，只是她说，“于然，他回来找我了。”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倪月凡。”
    倪月凡。多久没有在对面的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今天听到竟觉得有些不适应，而连漪的样子也让我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喜是悲。
    “他想和你复合？”
    “恩，是吧。”她依然看着窗外，眼睛好似盯着什么，却又似乎找不到焦点。
    “那，他还走吗？”我问。
    “不走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我想起了连漪的那个赌，“连漪，你赢了，他回来找你了。”
    “什么赢了？”疑惑的看着我，她，居然忘了。
    “没什么”我苦笑，原来，想要和老天抗争的人，不是连漪，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那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倪月凡回来了，你们能在一起了。”
    连漪看着我，有些茫然，“我只是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
    “对。我不敢确定，这一次，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抛下我了。”
    原来，她只是不安，原来，几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曾经那么坚定、那么认真的说“我就想跟天斗斗看，想跟老天爷打一回赌”的人，心被一点点销蚀。
    不过好在，连漪现在只是不安，只是恍惚。于是我告诉她，“连漪，顺其自然吧。坦然面对，把握当下，明天怎样明天再说。只要现在你还是喜欢他的，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况且…”我笑起来，“你老妈一定已经把你卖给他了吧。”
    “神了嘿”连漪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不表明态度，倪月凡居然去收买我妈，搞得我妈现在天天在我耳边叨叨，给我施加压力。”
    “不是你说的，天下的妈都是一样的。”
    说完，连漪看看我，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其实，连漪的不安，完全没有必要。倪月凡回来了，他正式的跟她说，他爱她，要和她在一起，没什么比她更重要，他，再也不走了……这些都是真实的，不是假的，不是演戏……
    真正该不安的人，应该是我吧。
    过完年，已经是2月份了，浑浑噩噩，大半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年是在张梓唯家过的，两家人都在。怎么，我都觉得那气氛很是奇怪，越来越觉得我和张梓唯，还有我爸妈和他爸妈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有些过头，未免也太真实了，真实的我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
    我只是沉溺于和张梓唯在一起，沉溺于这小小的幸福感，哪怕是假的。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只是害怕，像当初他当我假男友时那样害怕，害怕他会先对我说，“于然，It’s over。”
    如果不是涟漪打电话来告诉我，明天她要和倪月凡领证了，我还不知道，原来这么快，又是一年情人节了。
    我忽然想起这几年的情人节，都是我和连漪一起过的。我们总是手挽着手，穿梭于闹市，听着路边小店里放着不合时宜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看着来来往往亲密无间的情侣们，依然嬉笑着吃糖葫芦，啃掉渣饼，再买一件小礼物，送给对方。
    我们脸上挂着笑容，我们吃的很饱，玩的很累，可那时，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心，其实很酸很苦。
    2月14号这天，我起的很早。并非我对情人节有什么期盼，而是老妈一大早就把我拎了起来，说是张梓唯一会儿就到了，要带我出去玩儿。
    脑子空了几秒，“干吗要出去玩儿？”
    “傻了，今天不是情人节吗，我这么大岁数都知道。”老妈把衣服扔到我脑袋上，“快点，刚才梓唯打电话，已经快到了。”
    “知道了”我不耐心的开始穿衣服，嘟囔着“梓唯，梓唯，就知道梓唯，我才是你的亲闺女好吧。”
    谁知道已经出了门的老妈又掉头回来了，冲我来了句，“梓唯还是我亲女婿呢。”
    无语的笑了笑，看来老妈比我陷得还深。
    “去哪儿玩儿？”张梓唯来的很快，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搞的跟007似的，但是别说，还挺是那么个味儿，看的我还闪了下神。
    “庙会，去吗？”看似在征求我的同意，实则根本没鸟我就自顾自的接着说，“上午去地坛逛逛，下午去看场电影，晚上再吃顿火锅。”
    “安排的挺好啊。”
    “那是”他倒是不谦虚，“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可我不想去，我懒得…”
    “不行”张梓唯立马打断我，“电影和晚饭我都订好了，不去也得去。”
    切，都自作主张决定了，直接拖着我去不就完了，还假惺惺的问我干吗。不过，他这样霸道的样子，好有男人味啊！
    我就这样“欲拒还迎”的和张梓唯出来过节了。
    庙会的人实在太多，几次我和张梓唯都被人流挤散了。张梓唯索性抓住了我的手，我想挣脱，但没成功。再准备试一次的时候，一个人把我撞了一下，重心不稳的左摇右晃起来，最终落入一个踏实的怀抱。
    “人太多，别闹，走丢了就不好了。”
    我多大了，还走丢？真当我三岁小孩吗。但张梓唯的语气那么温柔却又不失威严，我竟然没再反驳。
    张梓唯的手很大很暖，把我的紧紧裹住，让我觉得有什么在一丝丝的进驻我的心，热热的，甜甜的。
    每年的庙会都千篇一律，吃点臭豆腐，玩会儿套圈儿，买点小玩意儿，也没什么心意，图的不过是个热闹。北京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不大的庙会，人挤人，都是挪着步子在动。我是觉得有点憋气，有点难受，可张梓唯的脸上却一直洋溢着微笑，他东看看西看看，兴致好像特别好，只是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突然，他拉着我停在了一个刻字的小摊前。
    “这有什么可看的？”这摊很小，围着的人却异常多。
    “我想刻个东西。”
    “人这么多，算了吧。”
    “不多，不多，等1分钟就好。”摊主居然在人堆里听到了我的话，还高声回着话。刚才我还没注意，这时才看清这摊主居然是个年轻的漂亮女孩儿。年轻漂亮其实没什么，庙会上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关键就在于这么冷的天，这老板却只着一身艳红的旗袍，就算在肩上披了个貂皮，也还是过了点吧。最让我不能忍得，她那旗袍竟在胸部中间的位置开了个小口，勾儿，若隐若现呐。
    好嘛，我就说张梓唯没事干干吗要刻字。有勾必火，不是瞎说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于然，等一下吧。”张梓唯微笑着看着我。
    “不能不刻？”
    “很快的，摊主都说也就1分钟。”
    别提那摊主，提了我就莫名的冒火，“随便你。”说着我就要走。
    “哎哎”张梓唯拉住我，“去哪儿？”
    回头瞪他一眼，“我去吃棉花糖不行吗？”
    他被我凶的很莫名其妙，但还是乐呵呵的说，“去吧，给我也买个，我也想吃。还有，就在那儿等我，千万别乱跑啊。”
    用你管。我几步窜到卖棉花糖的摊子前，回头一看，好家伙，张梓唯那厮居然一头就扎进了刻字的人堆里，我再一看，那群人里，除了男的，还是男的，NND，一丘之貉。
    我把对张梓唯的愤怒，对众貉的厌恶统统化作食欲，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棉花糖。看的卖棉花糖的大爷震惊的张着嘴，“姑娘，棉花糖不是这么吃的，要小口的咬，一丝丝的舔，才有味道。”
    我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就是饿”行不行？说着，我又开始咬张梓唯的那个。咬一口就在心里喊一句，“叫你爱看，叫你爱看波涛汹涌，我咬死你。”
    正咬着，有人就拍了我一下。“我的呢，没买？”回头，正是张梓唯。
    我没理他，接着咬，倒是那老大爷插了一句，“小姑娘买了，正吃着那个是第二个。”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白了大爷一眼，然后没好气的冲张梓唯说，“要吃自己买。”
    “你，生气了？”
    “嘿，我生哪门子气？男人喜欢波涛汹涌的很正常。”忿忿的又咬了一口棉花糖，男人好色是正常的，我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正常了。
    等我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心里的话吐鲁出来了，却发现张梓唯忽然诡异的笑了，他挑着眉毛盯着我。
    “看什么看？”
    “看某人吃醋了。”
    “你才吃醋呢。”我狡辩着，有些心虚。我确实是不爽了。
    张梓唯笑着看了我很久，把手伸过来，“给你。”
    “什么？”
    “你先看。”
    他攥着拳，我看不到他手心里的东西，所以我没有接。“不看。”
    张梓唯突然抓住我的手，还没等我大喊“干吗”，他已经把那个东西塞到我手里了。
    凉凉的。伸开手，居然是个软陶的小桃心。再仔细点看，桃心的上面还有字，一个“然”。
    “翻过来”张梓唯说。
    我于是把桃心又翻了过来，光滑白洁的陶土上赫然刻着一个“唯”字。
    “我们真的在一起吧。”张梓唯就这么对我说了，“于然，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们真的在一起吧，不是假的，不是做戏。”
    这一刻，我愣了，下一刻，鼻子一酸，眼泪就涌出了眼眶。把剩下的半个棉花糖一仍，整个人就扑到张梓唯怀里，捶打着他，“张梓唯，你混蛋。”
    张梓唯紧紧的抱着我，“是，我是混蛋。”
    我将他搂得更紧，“你为什么早不说，为什么要让我等这么久，你浪费我的青春，你让我一个人孤独了这么长时间……你…….”
    等到张梓唯把着我的肩膀，让我起来，我已然泣不成声，鼻子里冒着幸福的泡泡。（明明是鼻涕泡…咦，真恶心）
    “好啦”张梓唯掏出纸巾来给我擦，“别哭了，这么冷，一会儿眼睛和鼻子该冻疼了。”
    我抹了抹眼泪，吸溜吸溜鼻涕，“你刚才，真的只是去刻字？”
    “不然呢？”他又戏谑的笑了，“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大胸部的女人。”
    “得了吧，男的都那样。”
    张梓唯无奈的摇摇头，“你以为男的都跟你们单位的同事似的？我就觉得，飞机场挺好的。”
    “行，你就敷衍我吧，你敢说你没瞟过街上波涛汹涌的MM？”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就算只是瞟一眼，那也是心之向往。不过，张梓唯刚才说了句什么，我们单位的同事？飞机场？我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张梓唯，我发的那些短息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啊？”张梓唯装着一脸迷茫，“什么短信？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哎，于然，饿了吧，咱们赶紧去吃饭，吃完饭还要看电影呢，布拉德皮特的，你肯定喜欢…….”
    ……
    后来，张梓唯终于承认了，那个号就是他的，而且，到现在，还一直在用。他说，上学的时候，看着我发给韩北的那些短信，他的心很痛很痛。
    “后来呢，后来我傻乎乎的给你发的时候，看着我对你表白，为你心痛，是不是觉得，以前的痛，都讨回来了？”
    “当然不是”张梓唯搂着我，我们躺在新房的大床上，“我只是开心，只是高兴，你居然是喜欢我的。”
    “很爽吧？”
    “恩，收到那些短信的时候，心情确实很爽。”
    “我不是说那个。”
    “什么？”
    “我说你摸的很爽吧。”张梓唯这个变态，手竟然在我的飞机场上摩挲。
    他呵呵的笑着，“恩，还行，就是小了点。”
    “张梓唯”我吼了起来。
    想跳起来给他几拳，还没动就被他紧紧的箍住了，“于然，别动，我开玩笑的。”
    黑夜里，张梓唯将我搂的更紧，然后我听到他说，“男人是都喜欢看大胸部的女人，但也仅限于看看，胸再大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没有你，来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