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抱着膀子分析道。
“可云州并不是入侵大华的唯一途径啊?”依云回忆起她帮萧离整理的边防地形图,其实从乌巴越过乌兹布库山也能直抵代州。
“目前来说是唯一的途径,因为现在乌兹布库山里冰雪封道,若从那里经过,突厥人最少得先折损三四成兵力。”雷龙自信满满,这些都是将军分析过的问题,他们绝对相信将军,将军被突厥人称为萧魔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是将军作战的狠勇让人胆寒,二是将军对突厥的人的心思总是能看的很透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是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华的子民被屠戮啊?还有,大军什么时候能到呢?”依云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忧国忧民,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危难当头、生死边缘,真的个人的得失,那些儿女情长都会变的不重要。
“不清楚,我想最快也得再过十天吧!”雷豹的目光深邃起来,又想起将军紧锁的眉头。谁都知道,这几日是最关键的时候,突厥人一味的***扰没能引出云州兵马,但是大军向云州开拔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突厥人肯定要赶在大军赶到之前拿下云州,不然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所以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我去看看将军。”依云坐不住了,情势如此恶劣,怕是萧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忽然很能理解那日萧离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时不仅仅是一种鼓舞士气的壮丽誓言,更是他内心深处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早已经洞悉此战的艰难。忽然又想如果萧离真的不在了……心狠狠地一颤,颤到连身形也不稳了,一个踉跄,还好雷龙一个箭步上前搀住了她。
为了便于指挥作战,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快速反应,萧离的指挥中心就设在北城,离城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城头上旌旗猎猎、岗哨林立,城下将士们冒着严寒操练,“吼吼”,声声怒吼,直冲云霄似要把这灰蒙蒙的天撕开一个大口子来。依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疾步朝萧离的军帐走去,来时路上,她还在踟蹰,见到萧离她要怎么跟他说,这么多天,他真的就不再和她说一句话,甚至都不看她一眼,他是在生气吗?或者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知道说什么了,就说:“萧将军,我能做些什么?好歹我也是皇上亲口封的六品归德司阶。”是的,她只想做些什么,不为谁,只是觉得应该,如此而已。
还未进账,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萧离的怒吼声:“简直是胡闹。”
“什么胡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这还是我们龙家的天下,我作为龙家的一份子在这危难当头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一个女子的声音满不在乎的娇嗔着。
天,居然是凝洛,她没有跟皇上回京,反倒跟来了云州,她要干什么?来杀她?依云感觉眼皮子剧烈的跳动起来,不祥之兆。
第八十九章 意乱情迷(13)
“公主应该做的是好好呆在宫里,而不是来这里添乱。”萧离冷哼着。
“我就来了,怎么样?”凝洛索性耍起无赖,她越想越不甘心,萧离光明正大带了袁焕之自去逍遥了,也不顾她颜面尽失,这口气她如何也咽不下,可恨的是那些个手下一个个都是窝囊废,连个文弱书生都搞不定,所以,她亲自前来,她就不相信除不了袁焕之。
“公主,这里是军营,突厥人随时都会攻进来,随时都会有危险,臣派人送公主回去,皇上知道公主跑了出来一定很担心。”萧离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突厥人怕什么?他们哪次来犯是得了便宜的?更何况还有你萧离在呢!”凝洛笑的天真烂漫,哪有半点担忧的样子。
萧离无奈摇头:“公主太抬举臣了,臣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依云闻言一口气就这样凝滞在咽喉,哽的生疼,如果不是先前听雷龙雷豹说了那些话,或许她会以为,萧离不过是想吓唬凝洛才这么说的,可现在她知道,这声无奈里是有几分真切的感叹。
“萧离,你不用吓唬我,谁都知道你是个常胜将军,突厥人听见你的名号就已闻风丧胆,更何况皇帝哥哥已经调集大军向云州开拔,不日就能赶到云州,突厥人识相的话就乖乖的举旗投降,俯首称臣,不然,大军一到定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凝洛不以为然,从小听皇帝哥哥讲故事,讲的最多的就是萧离的英雄事迹,什么以三千之众大破突厥五万强敌,什么十万大军之中,取敌帅首级如入无人之境……萧离在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英勇无匹的盖世神将,没有他打不赢的仗,没有他守不住的城。
萧离当真无语了,凝洛的胡搅蛮缠他不是没有领教过,每次都被她弄的头痛不已,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由不得她使性子,一来,她是大华公主,虽然是她自己跑来的,但若有闪失,他难辞其咎;二来,她在这里,依云就危险,她已经起了杀心,难保不会再对依云下手,他不能让她怀了他的计划,很快,他就能还依云一个自已之身,从此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各不相干。所以萧离不打算跟她纠缠下去,高声呼唤:“钱宗杨何在?”
钱宗杨闻声立马飞奔而来,看见袁焕之立在帐外微微一怔,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钻进了营帐。
“钱宗杨,本将命你速速护送公主回京,不得有误。”萧离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我不回去……”
“宗杨,本将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萧离,我是公主,你是臣,你没有资格强迫我。”
“在军营,只有统帅,没有公主。”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钱宗杨杵在当中头脑发晕,不知道该听谁的,道理上,他是该听从将军的命令,但是感情上他不想从命,因为大战在即,他只想跟着将军纵横沙场,奋力杀敌。
“萧离……”凝洛的娇声喝道,显然是怒了。
帐中有片刻的静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须臾,只听萧离和钱宗杨叩首高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呃!难道凝洛拿出了制胜的法宝?看过许多古装剧,皇上会赐给大臣或是亲近的人什么信物,见物如面君。依云很想撩开那道帘子看个究竟,终于还是忍耐住了。
“公主一定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离拜过金牌,起身,拂了拂衣袖淡然道。
“你……你什么意思?你敢不从君命?”凝洛心里发虚。
“臣知道,公主来此绝非君命,说不定皇上正为这金牌不翼而飞大发雷霆。”萧离唇角挂着狡黠的笑意。
“萧离,你过分,好,要我回去也行,但是要让袁焕之和我一同回去,不然,你就送我的尸体回去好了。”凝洛忿然喘气,差点要哭了起来。
“不行,袁焕之是皇上亲封的怀德司阶,来此是有军务,岂是公主说走就可以走的。”萧离话语斩钉截铁,没得商量。
“萧离,你就是要护着他是吗?”凝洛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萧离的回答更加斩钉截铁。
这一声像一把刀却是刺进了两个女人的心,一个心碎了,一个心痛了。
“我这就要去杀了他,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自己看着办。”凝洛狠声道,说着扭身冲出营帐。
依云已然来不及躲闪,凝洛萧离一前一后冲了出来,三人就这样面对面怔然而立。
凝洛发狠说要杀了袁焕之,可袁焕之眼下就站在她面前,她却犹豫了,看他一脸的憔悴,目光柔柔、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着,依稀仿佛还是“得意楼”里亲手为她制冰的小子,那时她一天到晚都想往“得意楼”跑,想着可口的碎冰,听他高谈阔论,看他眉飞色舞……如果,不是她异想天开想把他推举给皇帝哥哥,没有那日“洛华宫”的相遇,或许,他和萧离就不会相识,萧离也不会被他迷惑,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凝洛心中的恨意如怒涛般翻涌起来,暗暗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
看见依云,萧离的目光如同生了根,再也挪不开,他没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心中的坚持正像消融的冰雪慢慢化去。
他的目光灼灼让依云不敢直视,有他那一声“是”就足够了,足够了,没想过自己的要求原来是这么的低,但是她真的满足了,什么也不计较了。凝洛的目光更加灼热,却是几欲喷薄的怒意,但是依云必须直视她,开口,平静的:“公主,你放心,这一战结束,臣就会离开,今生,都不会再出现在公主和将军面前。”
这一刻,炙热冷却,凝固成霜。依云转身从容而去,她和萧离是两条相交线,交集过后注定要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第九十章 意乱情迷(14)
第二日,沉默观望了几日的萧离终于有了动作,带了五千兵马前往距离云州城七十里开外沙溢,沙溢在一定意义上不能称为一座城,没有石砌的城墙,坚固的堡垒,它是由粗大的缘木筑成的类似于山寨的城,有守军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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