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戏之戏语新醅

第35章


  “不是。”
  “那他是谁?”
  “无关之人,何言姓名。”
  “…… ……”
  “哥哥,你疼你的男宠胜过我。”小太子死缠烂打道:“人家都说暗宫的玉銎园堪比皇宫内院,个个仙人之姿多才多艺,孤一直想见识见识,可你连他的名字都要隐瞒。他是哪位公子?”
  这次他学乖了,不问我也不问云馨,问的是娉婷。
  娉婷据实以报:“璧落公子。”
  幽太子转而问那心腹太监:“璧落公子有什么故事?”
  那太监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珠:“主子,作出‘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就是这位公子。”
  “果然。”幽太子的眼睛闪了闪道:“今儿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孤本要治你的罪。不过…… ……”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若按照孤说的做XXX,孤便饶你一命。
  呜呼哀哉,没有任何新意的台词。
  我在心里打了个呵欠,问道:“做得如何,做不得又如何?”
  “做得生,做不得便死。”
  事实上,生或是死,都由不得我。
  我笑道:“这不公平,不如小的做不得死,做得殿下回答我一个问题。”
  幽太子想了想,大概觉得不吃亏:“孤准了。”
  我拱手谢恩,然后问:“敢问殿下,要小的做什么?”
  幽太子一幅小孩子玩乐的态度:“古人七步成诗,你也来一个。”
  我再次惊讶,这年代有曹植不成?
  幽太子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七步不成,十四步总该成了。长短不计,应景儿是一定要得。”
  我看着云馨,云馨眼神素来深邃,不可见底,更枉论隔着冰冷冷的面具。
  突然想起历史遗留争论多年的问题:
  老婆和老妈同时掉在了水里,你先救哪个?
  这个问题对于云馨来说,年幼丧母不存在老妈,他爱男人自是没有老婆。既不存在老妈落水的问题,也不存在老婆落水的问题,自然更不会存在老妈和老婆同时落水的问题。所以,难题都没有了存在的前提。
  以上只是一个例子,借以说明古往今来的两难难题,类似进退不能,僵持不下,到了云馨这里一概变成xx的问题。他总会快、狠、准得给出一个选择,契合局势,却无关其他。
  所以说这次也不例外。
  他说:“就这样办吧。”
  只是不知他说的是就“七步成诗”这样办吧,还是“做不得便死”这样办吧。
  殿外飘雪,殿内又是极暖。
  这冷热交替使得檐儿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霏霏蒙蒙地滴下来,流成一条湿漉漉油亮亮的小径。
  我出去不消一会儿,发上脸上已满是水珠儿。
  只是寻幽的酒后劲儿忒足,脚步竟有些不稳,被这样淅淅沥沥地淋着,反倒是正好。
  我即将迈出第一步,转身的霎那只见幽太子勾起唇角,向云馨绽开微笑:“哥,你说一任清风送柳絮,难道他就是你不念烦恼的结果吗?”
  云馨道:“我以为你忘记了。”
  第二步。
  幽太子的声音欢愉:“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说过我们要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世世代代永不分开。上黄泉,穷碧落,不离不弃。”
  第三步。
  幽太子把自己挂在云馨身上:“我把幽华殿改名璧落宫…… ……如今,只要我们把李景岚那厮赶走,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哥…… ……我知道你介怀那件事,可我不恨你,真的。”
  又是这句,我不恨你,真的。
  唉…… ……
  四岁那年,御花园初遇。
  你送我一只蝴蝶,你说,[它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幽华宫墙太高,它想飞却飞不进去。]
  五岁时,我于万万人的大殿上选你做我的伴读。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回顾那过去的一生,这倒称得上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七岁,左丞相的孙女儿对我说她想做我的太子妃。可是我不喜欢她,所以我很认真地对你讲,[馨哥哥,你做幽儿的太子妃吧。]
  当时,你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有很淡的红晕。
  八岁,我们一起看到子夜幽兰的盛放。
  蛰伏一年,只开一瞬,越妖娆,越悲哀。
  霎那芳菲。
  那一天,我突然开窍般产生了失去的恐慌。
  那时你说,[世上之物难保不会丢失。只是丢了,你总要寻找,哪怕寻不到。]
  同年,我莫名身中奇毒,昏昏沉沉大半年后才清醒,而你已经杳然无踪。我奇迹般康复,却换来父皇身体的日益衰竭。只是年幼无知,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寻找你的行踪之上。兜兜转转将近六年,我依然是天朝无能的太子,你却从质于朝的懿亲王世子摇身变成令人谈之色变的暗宫宫主。
  十四岁的夏末,你在南涧指天为誓。
  [我要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世世代代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之后的日子,幸福犹如泡沫。
  我不明白沉酣看我的眼神为何总带着怜悯,就如同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用“幽禁于南涧的太子”来要挟父皇。
  懿亲王是天朝皇室最大的秘密,他独立于七王之外,自天朝开国之时起掌管效忠于皇室的地下势力,这就是所谓的暗宫。
  他与朝廷一明一暗,皇帝之符印为乾坤,暗宫宫主之佩上书清宁。
  他是历代皇族最后的守护屏障,同时也是皇权集中的最大障碍。
  几百年后,父皇有多想撤掉七王,就有多想除去暗宫。
  十五岁,父皇毁暗宫夕落城,逼死你父王李端宸,在你日夜兼程回防之际又夺回了我。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的你镇静得有多可怕,自然也没有人明白你在随后的岁月有多疯狂。
  以至于一年后父皇驾崩,你将我绑在龙椅上时,我依然能感觉到你心底的那种绝望。
  所以我不恨你,真的。
  我深知自己不适合做帝王,胆小怕事,任性 爱哭。
  既没有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执掌天下的气魄。
  但愿下一辈子,我能做个普通人,可以远远的看着你翻云覆雨。
  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所以我对你说,[…… ……要是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认出我,哪怕我变得不一样。我很笨,爱惹事,还无法善了,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你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做…… ……]
  人生在世,如果重感情就难免会软弱,求完美就难免有遗憾。
  也许,宽容这一点软弱,我们就能坚持;接受人生这一点遗憾,我们就能平静。
  …… ……
  摇摇晃晃,已然不知身在何处,更何况踏出去的步数。
  在我被出口成章之前,云馨却抢先道:“殿下万金之躯,云某不过一江湖人,逞匹夫之勇而已,如何相助?”
  这话虽是谦辞,但是让步的意思十分明确。
  第十二章 鸿门之宴(下)
  永祯等待的不过就是这一时机,他立刻道:“云宫主过谦了。不提宫主是暗宫这座无帝之城的主人,振臂一呼,无人胆敢不从。单说宫主身负绝世武功,智勇双全,也非‘匹夫’二字耳。”
  永祯在官场上混得久了,自然深谙此中精髓,马屁之辞不多说,点到即止,立马儿话峰一转,忠贞之气尽显:“如今国事纷繁,朝廷动荡。埘江灾害不断,沿江暴民无法平息;寻王等外臣坐拥重兵虎踞南端,其心难测。摄政王李景岚,协天子以令诸侯,竟要改祖制,废藩王…… ……可怜我朝百姓,朝不保夕。此般种种皆因天子示微,奸臣当道。我等应上应天道,惩戒权臣恶吏,还我天朝太平盛世!”
  他边说边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动情处竟不断拭泪。
  若非深知真相,看遍奥斯卡影帝的本人都差点儿被骗了去。更不用说在座的其他人。
  我叹息。
  永祯啊永祯,你才是心腹大患,其他不过肘腋之疾。
  云馨先不答话,他拂开身边的太子,直起身来在殿中央缓慢地踱步。
  幽太子定了定神儿,道:“哥,我若是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来保我?”
  云馨脚步一顿:“只要一息尚存,定会护太子周全。”
  幽太子又道:“哥,若我国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为国效力?”
  云馨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云某自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幽太子见时机成熟,高声道:“好,云馨,如今孤有难,天朝亦有难,你可愿舍弃生死为我朝尽忠?”
  云馨沉默片刻,再抬头时似是已下定决心。
  只见他长袖一甩,声音威严浑厚如同钟鼎之乐,竟是用足了内力:“蒙太子殿下器重,暗宫虽是江湖门派,但国家有难,岂可偏安一隅?今,暗宫云馨起誓,愿效忠太子殿下,生当尽忠,死当尽节。”
  云馨未跪,但暗宫众人已从座位起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幽太子端正肃颜,庄重受礼,无做作之态。
  片刻间,大势已定。
  我茫茫然。
  遥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道:“小公子,宫主令我带你回去。”
  我有些眩晕:“回去?可是他,他们…… ……”
  遥岑道:“你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主子的事。”
  我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遥岑一笑:“自然是云宫主帮助永桢王爷对付摄政王殿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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