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天下1-5

第163章


抚翠手一抖,一条似鞭非鞭、似剑非剑的奇形兵器应手甩出,那兵器上生满倒勾,比软剑更软,却不似长鞭那便卷曲自如,“今天杀不了你,我就改名叫做小翠!”唐俪辞手按腹部,精神不太好,浅浅的看了抚翠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杀韦悲吟只用一招?”抚翠脸色微微一变,“呸!你怎知我杀韦悲吟不用一招?素素退开,今夜我独斗唐公子!”白素车本来拔刀出鞘,闻声微微鞠身,退了下去。
“一个人?”唐俪辞微微吁了口气,“不后悔?”抚翠兵器一抖,便如龙蛇一般向他卷来,“五翠开山!”唐俪辞右手五指微张,众人只见数十只手掌的影子掠空而过,“啪啪啪”一连三声,抚翠那长满倒刺的奇形兵器鞭稍落在唐俪辞手中,身上各中三掌,“哇”的一声口吐鲜血。唐俪辞手一抖,那古怪兵器自抚翠手里脱出,他就像抓着条银蛇一般抓着那兵器,眼神很是索然无味,淡淡的道,“像你这种人,完全是废物。余泣凤、林双双、韦悲吟加上一个不知姓名的武当高手,四个人尚且奈何不了我,你以为你抚翠比那四人高明很多么?我只是有些头昏,还不到落水狗的境地。”
抚翠勃然大怒,翻身站起,“该死的!”她探手从怀中拔出一把短刀,欺身直上,她身材肥胖,这短刀上戳下斩,却十分灵活。唐俪辞仍是右手一拂,形态各异的掌影掠空而过,那柄短刀刹那又到了唐俪辞手中。抚翠一呆,尚未反应过来,冰冷的夜风掠面而过,唐俪辞已从她面前过去,点中那两名刽子手的穴道,夺下一柄长剑,瞬间光华闪烁,鲜血飞溅,那二十名黑衣人惨号倒地,死伤了一大片。白素车刚刚拔出刀来,唐俪辞的手已按在了她刀背上,“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放人。”白素车尚未回答,那些侥幸未伤的黑衣人已连忙把挂在木桩上的两人放了下来,那两人一落地,顾不及向唐俪辞道谢,相扶着落荒而逃。
“我的确是不太舒服,”唐俪辞淡淡的看着白素车,“但还没有到拆不散望亭山庄的地步,要杀你们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他抬起手臂,支在白素车身后的树干上,看着白素车,“你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恩赐了……真可笑,堂堂风流店东公主抚翠、堂堂白衣役主白素车竟然没有明白……”白素车微微后仰,唐俪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寂寞,说话的人是绝对的强,但这种强充满了空虚,没有任何落脚之地一般。她冷淡的道,“那两个村民的性命,在唐公子眼里犹如蝼蚁,你既然不是来杀人,难道当真是来救人吗?”
“人命……不算什么,我杀过的人很多。”唐俪辞眼角微勾,却是笑了一笑,“我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他雪白的手指指向树林,而后慢慢指了白素车身后一片的黑暗,“人命也好、蝼蚁也好,都应当由我恩赐幸运,从而感激我拥戴我——生,是由我恩赐而生;要死,也要我恩准了才能死……”他柔声道,“屠戮老弱病残这种事我不恩准,听懂了吗?”
白素车漠然看着他,眼里仿佛有流闪过莹莹的光彩,又似从头到尾都是那般冷淡,“听懂了。”唐俪辞微笑,“很好。”他的手从白素车的刀上缓缓离开,“下次让我再看到今天这种事,我见谁杀谁,谁的狗命也不留。”
白素车收刀,抚翠的眼神既是惊愕又是不甘心,不能理解一个人难道当真能全知全能到这种地步?唐俪辞侧过脸来,淡淡看了抚翠一眼,“你想死吗?”抚翠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老子和你拼了!”她再度跃起,三刀三十三式向唐俪辞扑来,唐俪辞一甩袖,“碰”的一声抚翠离地飞起,后心撞在一棵大树之上,狂喷鲜血。白素车眼见形势不妙,清喝一声“撤!”与剩余的人手一起急速退回望亭山庄,“格拉”一声山庄大门紧闭,仿佛那层薄薄的木板当真阻拦得了门外的凶神一般。
抚翠不住的吐血,“你——当真——咳咳咳……”唐俪辞垂下衣袖,漠然看着望亭山庄紧闭的大门,眼神是冰冷充满杀气,却是站着一动不动。抚翠边吐血边笑,“哈哈……咳咳咳……以你的能耐,冲进去杀上一个片甲不留,不是什么难事,但你为什么不进去?你心虚是不是?哈哈哈……你怕,望亭山庄中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你怕了……”突然“朴”的一声闷响,抚翠的笑突然止住,张口结舌成一张诡异的笑脸,一柄长剑自唐俪辞身后射来,贯穿她的胸口,再钉入身后的大树。
鲜血溅起,落在地上犹如水花回归大海,抚翠的血早已在身前汇成了血泊。在她厉声怪笑的时候,唐俪辞右足一动,足后跟撞在一柄长剑剑柄上,就此杀了抚翠。
他甚至连转身都没有。
闯进去吗?
唐俪辞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看着望亭山庄,站着一动不动。
“唐公子。”女子的声音自树林中传来,“你……”话声戛然而止,唐俪辞微微侧身,眼角所见,站在树林中的女子,是阿谁。
一地的鲜血和……尸首。
阿谁茫然看着唐俪辞,他又站在一地的鲜血和尸首中,回过头来的眼神就像空缺了灵魂的妖物一般,如果他没有把持住,就将要屠戮天下一样。
“你……还好吗?”她低声问,也许她不问会更好一些,但她一向只是个木偶,在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做什么事,所以她便如木偶那般问,并且丝毫没有期待得到回答。
“你来干什么?”唐俪辞柔声问,声音轻柔优雅,语气略略有丝飘,听起来很华丽。
“我来找你。”她木然回答,“你的身子还没好,今日还没有吃下去半点东西,一个人闯到这里来,大家都很担心。”
唐俪辞没有回答,他不回答很自然,唐公子么,不论是微笑的唐公子、温柔的唐公子,清醒的唐公子或是狂乱的唐公子,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大部分人在他眼里都如蝼蚁一般,他要救便救、要杀便杀,正如旁人的关心他要理睬便理睬,不理睬便不理睬一样。阿谁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树林里玉团儿探出头来,“喂!你还没死啊!怎么又杀了这么多人?”林逋站在玉团儿身侧,眼神也很是关切。
“你们来干什么?”唐俪辞慢慢的道,“这里很危险。”玉团儿白了他一眼,“是啊,这里很危险,是你不声不响的偷偷跑到这里来,害人到处找的嘛!你要是没伤我才不理你呢!乱七八糟的奇怪的人,一会儿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一会儿又跑到这里杀人来了。怪物!大怪物!”她对着唐俪辞吐舌头,瞪眼睛,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唐俪辞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呵……”玉团儿问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唐俪辞伸手掠住被冷风吹起的长发,“我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阿谁不解的望着他,他悠悠转身往回走去,“走吧,很冷。”
玉团儿和阿谁面面相觑,这人总是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唐俪辞走过阿谁身前,突的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阿谁默然跟着他走,按照他的兴致受他摆布,是唐俪辞的乐趣,何况……如果她不肯听话的话,他就会像要死掉一样。
很久没有听到有人骂他“怪物”了,小的时候,因为不怕受伤的缘故,经常被人叫做“怪物”。只有一个人不觉得他是怪物,在打架的时候帮他,陪他渡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唐俪辞握着阿谁的手腕,面含微笑走在前面,现在骂他怪物的小丫头,某种程度上和当年坚持不认为他是怪物的人很像。
突然之间,仿佛唐俪辞的心情很好。阿谁尽力不去想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他既然有闯来救人的能力,为什么不离开乘风镇?这里是风流店的据点,仍然非常危险不是吗?正在困惑之中,突觉手上一沉,唐俪辞往她肩上一靠,整个人倒了下来。
“唐……”阿谁连忙把他撑住,却见他眼睫低垂,鼻息轻浅,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总之整个人倒了下来。玉团儿伸手来抱人,“怎么了?”阿谁摇了摇头,“不知道……”玉团儿摸了摸唐俪辞的额头,“哇!很热呢。”阿谁也摸了一下,“从刚才到现在都在发烧吧,吐了那么多水出来,今天什么也没吃,大冬天这么冷穿着件单衣跑这么远……唉……”她低声叹了口气,玉团儿抱着唐俪辞快步走在前面,“但他真的救了很多人呢!乘风镇的村民一个也没被杀,都逃走了。”阿谁微微一笑,是啊,他总是救了很多人,而大家总是怀疑他、害怕他、说他是怪物,包括自己在内。
将唐俪辞送回屋内,他的高热一时半刻退不了。阿谁做好了饭菜,大家都多少吃了一点,再多煮了些米汤,一半给凤凤喝,一半等着唐俪辞醒来。
“要是望亭山庄那些坏人知道他又昏了,一定要杀过来了。”玉团儿一边用筷子戳碟子里的青菜,“怎么办?”阿谁摇了摇头,“现在望亭山庄应该不敢过来,要试探唐公子的状况可能也要到明日,明日唐公子就会醒来。”林逋插了一句话,“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阿谁微微一怔,温和的道,“林公子不必与小女子如此客气,但说无妨。”林逋道,“我觉得唐公子留在乘风镇不走,一半是因为身受重伤,一半是因为他对望亭山庄可能有所行动,也许他有试探望亭山庄的意思。所以不论唐公子醒还是不醒,我们都还不能离开这里,也许我们可以帮唐公子弄明白望亭山庄里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玉团儿诧异的看着林逋,“有什么秘密?那山庄里全部都是坏人。”林逋点了点头,“比如说——今夜唐公子杀了抚翠,但望亭山庄里应当不只有白素车和抚翠两名高手,其他的人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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