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

    “哥，你看这帽子我戴好看不？”
    楚夏天随手拿起身旁模特脑袋上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楚夏天高了一些，戴上帽子甚至比周健高出半个头了。周健摘下帽子放回模特脑袋上，揉了揉楚夏天的头发，那感觉就好像在抚摸一只大型的宠物犬。
    “我可没钱给你买哈！想买自己挣去！”
    “哥，你也太抠门了！说好供我上学的！呵呵！”
    楚夏天挽着周健的胳膊，撒娇地埋怨着。周健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心里却笑楚夏天小孩子心性。
    “别闹了，正经东西还没买呢！”
    “周健？”
    半疑问半肯定的语气，但是听起来是格外熟悉的声音，周健多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周健抬起头，徐晶和赵雨田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还领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也是个女孩。
    那孩子有和周菲雨一样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周健。周健蹲下身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
    “长得好漂亮啊！也不知道多大了，叫什么？”
    “三岁半了，她叫赵思雨。”
    出乎徐晶的意料，她没有哭，反而很平静。徐晶在心里曾经假设过千万次，再遇见周健，自己会怎么样？
    原来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那些刻骨铭心，信誓旦旦，全都能一并随着时间离你而去。
    “哥！”
    楚夏天这才赶上来，看着面前的徐晶和蹲在小女孩面前的周健，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太多的相似，又太多的不同。
    相似的是人，不同的是心境。
    换作是从前，徐晶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如此平静地面对周健和他的同性情人，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祝福。
    换作是从前，周健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徐晶，除却愧疚，只剩欣慰。
    换作是从前，楚夏天不会相信自己可以放心地让周健和徐晶单独离开自己的视线，是真正的信任。
    换作是从前，赵雨田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健，这个让徐晶遍体鳞伤的男人。
    昨天都已经作废了，什么爱恨纠缠，都成了过眼云烟。
    不如把对远处敌人的恨转化成对身边重要之人的爱。
    能幸福一日就幸福一日。
    如今的奉阳，很难再找到碰碰凉那种小冷饮店了，徐晶和周健坐在太原街一间叫做兰桂坊的小酒吧里。
    酒吧里不同于外面的艳阳高照，灯光略显昏暗，不时有邻桌年轻人的放肆大笑。周健转头看了看邻座的几个年轻男女，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到的楚夏天差不多的年纪。即使没有阅历，没有钱，却有着千金不换的青春。
    周健笑了笑，喝了一口冰蓝夏威夷。很甜，不是周健喜欢的味道。
    徐晶刚想说话，却听见一段熟悉的旋律。
    多年后再次相见往事如烟
    他爱我的双眼已变得漠然
    很想再提起从前依偎缠绵
    他用淡淡的笑脸拒绝我所有语言
    面对他依然牵挂
    是我太傻太善良
    我怎能记怨他
    他给我太多心酸浪漫啊
    面对他依然牵挂
    左右为难的爱他
    忘不了放大放不下
    心酸的浪漫说不清啊
    多年后再次相见多么伤感
    我坐在他前面促不安
    很想再提起从前心口难开
    让沉默为我表白我是万般无奈
    面对他依然牵挂
    是我爱的太凄凉连微笑都害怕
    他给我浪漫说不清啊
    让我心酸啊
    面对他依然牵挂
    心神不灵的为他情愿一生都为他
    心酸的浪漫说不清啊
    心酸的浪漫说不清啊
    是我太傻爱的太凄凉
    让我心酸啊
    面对他依然牵挂
    是我太傻太善良
    我爱的好凄凉
    他给我太多心酸浪漫啊
    面对他依然牵挂
    心神不灵的为他情愿一生都为他
    心酸的浪漫说不清啊
    多年后再次相见多么伤感
    他坐在我对面往事如烟
    很想再提起从前
    太难太难太难
    已经过气的女歌手，沙哑的声音，浅吟低唱着这个女子的所有不甘和无奈。
    徐晶突然握不住自己手中的杯子，伤口在一点点被翻开。
    “你过得好吗？”
    “嗯，挺好的！我现在在一家酒店当保安，夏天在东联大上学呢，成人自考，没想到这小子认真起来还挺行的，呵呵！你过得怎么样？”
    “嗯，玉田对我很好，思雨也很听话！”
    “那就好，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周健，谢谢你！谢谢你当初放我走！”
    “不是我放你走，而是我对你的爱不足以把你留住！你是需要爱的女人，我的心不能全部给你，对你是一种委屈。即使不能给你幸福，也不想给你委屈！小晶，我希望你能幸福！”
    徐晶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周健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很幸福，真的！你呢？”
    “夏天很爱我！”
    “那你爱他吗？”
    周健没有说话，现在的他很确定自己是爱楚夏天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周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其实刚才在商场里面，我早就看见你和夏天了。我看见了你看他的眼神，你的笑脸，那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六年里从没见过的。周健，你是爱夏天的！不要再为了已经过去的人和事烦恼了。珍惜身边人，否则后悔莫及。”
    “铃铃铃……”
    徐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甜蜜的笑。
    “玉田着急了，思雨只听我的，小丫头找妈妈了！我该走了！”
    “小晶，谢谢你！”
    “客气什么，这顿就你请吧！”
    说完，徐晶拿起皮包，笑着离开了。周健随后付了帐，也离开。
    推开那扇门，楚夏天靠在兰桂坊门外，玩着手机。
    下午两点。
    骄阳将一切晃得刺眼，楚夏天的身上似乎也笼罩着一层光晕。周健看着这个已经二十五的大男孩，撅着嘴认真地玩着手机游戏。
    楚夏天像感受到了周健的目光一般，抬头看向周健。他轻轻抬头，刘海扬起，而后滑落。
    微笑的楚夏天，让周健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哥，聊完了？”
    “嗯。”
    周健走过去，搂住楚夏天的肩膀。
    “哥，你怎么了？在街上呢！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
    楚夏天眷恋着周健的体温，不舍得推开周健。
    “我怕你跑了！”
    “切，我又不是小狗，还跑了？”
    “呵呵，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吃完再给你爸买衣服吧！”
    “我爸说不用买了，秦叔叔都买好送进去了！”
    “呵呵，秦大哥还真是体贴呢！我看你这个做儿子怎么都没遗传呢？”
    “我感觉咱们这都差辈了，叫的乱七八糟的。”
    “管他呢！”
    “算来算去，我都比你小一辈，我不干！”
    “那你也叫秦大哥啊！”
    “扯淡，虽然没改口，那可是我亲爸啊！我爸知道非杀了我！”
    “这就不能怪我了！”
    “哥，我饿了！”
    “就知道吃！”
    “等我考完试，咱们该去看看小雨了！”
    “嗯，好啊！前两天小雨还给我打电话了呢！他说复健进行的很顺利，现在行走如飞了，要跟我踢球。”
    “啊？真假？你还会踢球啊？”
    “我体育健将！”
    “就这些没用的事能耐！”
    “我能耐的事还多着呢！”
    楚夏天的手不安分地拉住了周健手，周健却并没有挣开，任由他拉着。
    “楚夏天，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只大色狼呢？手拿开啊！”
    周健假怒，楚夏天却更加放肆。
    “现在晚了！不退不换！你认不认？”
    “认！认！认！我甘愿倒霉一辈子！”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街道上是三三俩俩逛街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男子在这一刻，互许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我们的生命中，有多少人突然闯入，又匆匆退场？有几个人能一生一世？
    楚夏天搂着周健肩膀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两个人渐渐消失在这喧嚣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