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福~侠女缉

第16章


  龙飞杀意决绝,一步步的向他逼近,他却脑袋一片紊乱的搞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聂家的仇人或恩人,紊乱与伤痛中,他不自觉的脱口说了个名字……
  “聂……浩阳。”
  龙飞猛然止住了步伐,在他后方的二爷却在一瞬间瞠大双眼。一个眯眼,以锐利的目光防备的盯着他,一个却以激动交杂着怀疑不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谁?”龙飞沉声问。
  “你们呢?”他抚着胸,轻咳出一口血,知道自己的伤虽然有些重,却死不了。他看着密室中一直被他当成仇人的两人,犹豫地问:“十七年前,凉城聂氏一门灭门血案,和两位有何关连?”
  “大哥,”二爷惊疑不定,气若游丝的开口,“你……去看看他……的左边胸口,是不是有个……拳头般大小的……胎记……”
  冷青龙闻言浑身一震,不需龙飞动手,他已自行拉开衣襟,露出左胸前的胎记,同时动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真面目。
  那张脸和未经家变,身心首创前玉树临风的聂谨寒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龙飞呆住了。
  冷青龙双目含泪的看着相处半年,却相见不相识的父亲,他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他,然后曲膝跪在他面前,“爹!”
  聂谨寒早已泪流满面,伸出颤抖的手抚着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儿子,激动地说不出话。
  “苍天有眼,二弟,你聂家并未绝后啊。”龙飞感动得也是满脸泪痕。
  对于龙飞这个人,冷青龙——不,现在应该称为聂浩阳才对,实在看不透他,本以为是冷血无情、邪魔歪道的仇人,结果现在却成了热心热血、义薄云天的恩人,这个龙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爹,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成为龙庄的二爷,怎会受了一身重伤?”聂浩阳忍着伤痛,遏制不住想即刻就知道事实的真相。
  “不急于一时,贤侄。”龙飞感喟的开口,“你爹身子还很虚弱,先让他休息再说,你的伤也需要治疗,还好刚才伯父担心出手的反作用力会伤到你爹,这才没出全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他随即动手解了他受制的武功,还帮他运气疗伤,从此判若两人,对他毫不设防……
  蝶儿愈听愈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一个人前后怎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所以,你已经确定他并不是仇人,而是恩人?”她问他,对龙飞这个人仍有疑虑。
  聂浩阳点头。
  “可是你不觉得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吗?也许……”
  他摇头道:“他是救了我爹一命的恩人,我爹说他不会连仇人恩人都分不清楚,况且他和对方交过手,心里有数凶手是谁。”
  “是谁?”
  聂浩阳说了个名字,令众人难以置信的在一瞬间瞠大了双眼,因为那个人是一个武林知名的正派人士,而且还德高望重。
  所以龙庄才会不齿正派,作风亦正亦邪,对人充满猜忌与防卫,私底下又不分正邪、良莠不齐的广收帮众扩充势力,狡兔三窟的只待决战复仇之日的到来。而这次会烧掉龙庄则是怕许多事情泄密,再加上他们尚未部署准备好,怕泄露机密和打草惊蛇的功亏一篑,于是只好牺牲龙庄。
  至于龙飞为何要对聂家一门血海深仇如此鞠躬尽瘁,只因当年事发之前,他早已与聂家小姐私定终身,怎料未来得及提亲,心上人却早已命丧黄泉,这仇恨完全不亚于他们聂家人呀。
  至于女儿龙玉娇并非他亲生,只因她的神情有丝像他恋慕之人,这才将孤女收为养女。
  一切的疑问皆有了合理的答案,现下只剩该如何证明,以及令那道貌岸然的正派之士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俯首认罪,为聂家人报仇雪恨。
  于是邵家堡和龙庄为此开始连手策划。
  复仇之事暂由长辈担待着,聂浩阳走进蝶儿房里处理另外一件同样重要,却刻不容缓,只有他能解决之事。
  “蝶儿,我们谈一谈。”
  一见他脸上严肃的表情,蝶儿立刻知道他想谈的是什么事,不等他开口,她随即背过身说:“如果你想谈的事实劝我不要生下孩子,那你可以出去了。”
  聂浩阳将房门关上,走到床畔坐下,伸手轻抚着她的发,斟酌良久后才柔声开口,“蝶儿,你该知道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很好,我不是我娘,为什么大家都要往坏处想,连你也这样?”她倏然转过身来,怒声打断他。
  “不是往坏处想,而是不想冒任何一点可能会失去你的风险。”他眉头紧蹙,叹息般的说。
  “我不会有事。”
  “我们不能冒险。”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她静静地看着他,再次说道。“我相信你。”
  “我没办法像你这么乐观、这么有把握,如果有个万一……”他无法遏制的轻颤了下,然后更益加坚定的摇头,“不行,不能生这个孩子,绝对不行。”
  “你不让我生,难道要让别的女人替你生?”她沉静了下,幽幽的说。
  聂浩阳怔然的瞪着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她往下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让我生,是想聂家无后吗?不要告诉我以后还有机会,我的心疾是治愈不了的先天疾病,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改变不是吗?或者……”
  她看着他,轻声问:“你想另娶妾室为你聂家续香火?”
  “别胡说!”他立即斥道,“我从没想过那样的事。”
  “那就别再阻止我生这个孩子,好不好?”
  聂浩阳窒了窒,仍摇头道:“不行。”一顿后又道:“蝶儿,那种害怕可能会失去的感觉,你应该知道不是吗?”
  “是,我知道。”她凝视着他,黑眸幽深。“但是我选择相信你,而你是不是也该选择相信我?相信我不会死,绝对。”
  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聂浩阳再度怔然无语。
  直到此刻,他这才明白之前的自己对她有多么的残忍,怎能用如此简单又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就想抚平她内心里所有的担心与恐惧,就像她现在这样。
  “之前是我不对,别用这种方式对我好吗,蝶儿?”他哑然乞求,明知她说的话有理,却没办法就这么由她拿命当赌注。
  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不违背孝道又能顾及她呢?聂家不能无后他也知道,但是她患有心疾的身子该如何承受生产之苦?至于妾室,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呢?如果允诺让她生……万一……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她早已钻进他心里,成了他心里的一部分,如果失去她……他的脸白了白,心微微地颤抖着,他无法想像。
  蝶儿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轻轻抚平他眉头紧蹙,神色间写满了痛苦与挣扎的脸。
  “冷哥,”她柔声道,一时间还是习惯这样叫他。“小时候我生病时,替我把过脉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十岁,但是欧阳爷爷和你却让我平安的活到现在,所以我相信这个难关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也能平安度过。”
  “我却没你这样的信心。”他抖着声哑然低语的将她拥进怀中。“蝶儿,我不想失去你,不能失去你。”
  她伸手拍拍他,柔声安抚,“你不会失去我,我相信你的医术,你也该相信自己,你是江湖第一名医医圣欧阳缺唯一真传徒弟呀。”
  即便如此,也无法减轻他心里浓重的担忧、恐惧与害怕。
  聂浩阳沉默地抱着她,犹自挣扎不已。真该冒这个险吗?他真有办法保他们母子平安吗?如果有个意外……
  “蝶儿……”
  “别再说了,我已下了决定,如果要阻止我,你只能用强迫的方式,但是我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她轻声打断他。
  聂浩阳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她。
  “一定……要这样吗?”他低哑地问她。
  “我不想恨你,只想生下我们的孩子。”她柔声点头,静静凝视着他的模样既温柔认真又坚定不移,好似在一夕之间变成熟了,已不再是昨日那个任性妄为,令人心疼又担心的丫头,而是一个能为自己的孩子排除万难的坚强母亲。
  她已经是个母亲了,一个正在极力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而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为母则强,那么为父呢?他是否也该更加坚定与坚强,像她相信他一样的相信自己绝对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他打七、八岁时就跟随师父学医十余年,尽得师父一身真传,他不会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的对不对?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她,既然不能无后,既然她都愿意为他冒险了,既然孩子都能怀了,而她的态度又如此坚定、无畏无惧,他又怎能怯懦,怎能让原本身子就不太好,现在又怀着身孕的她为他的反应伤心、难受呢?
  担忧害怕、举棋不定的心谆见安定下来,他伸手轻抚着她绝美却因怀孕不适而苍白的脸,既疼惜又不舍。
  “不该让你冒这种险,也不该让你受这种苦的。”他低哑心疼的说,语气里已有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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